顾念后怕，还算知道度，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
吃饱喝足，没再耽搁，两人动身去干正事了。市中心就是各个功能区都离得很近，这会儿吃完饭出来，商场步行就能到。
小巷子里除了一些商铺，住户大多是老人。吃过晚饭，三三俩俩的出门散步了。夕阳西下，余晖映照在青瓦白墙上，旧旧的青石板路，倒映出人的背影。
顾念和林翼很少有机会这样慢下来，静静地走在老街，走着走着，就像回到了小时候，那些在巷子里追逐玩闹的时光。像歌词里写的：“窄窄的长长的过道两边，老房子依然升起了炊烟。”
往往这人间烟火气，最能抚人心。
巷子不深，很快就走了出去。拐弯就到了繁华的都市商圈。
一踏进商场，里面明晃晃的灯光打在头顶，光怪陆离，把人一秒拉回现实，顾念想起来正事，问：“你有想法吗，送什么礼物？”
林翼摇了摇头，为难道：“不知道啊，老太太什么都不缺，送个心意就好。”
顾念思忖片刻，开口说：“那就送长寿珠吧，手镯也行。”
林翼当然没什么意见：“听你的。”
顾念挑了家不会出错的店，走进去。站在门口候着的柜员，立马迎上来。
男士身上穿着的衣物，虽看不出牌子，但剪裁和质地都相当考究，一看就价值不菲。一身的行头中，手腕上戴着的腕表是最高调的一件了。尽管本人有意低调，但内行人总是能从一些边边角角里看出点内在来。
女士就更不用说了，现在这个时代，光看包包和珠宝首饰，这是最浅显的了。面前这个女性，全身上下没有浮夸的造型，也没有胡乱地光用大牌堆砌。棉质短衬衣搭配深蓝色牛仔裙，优雅率性，细节处又流露出不俗的品味。
柜员专业素质过硬，仅凭短短几眼，就把顾客的喜好和财力了然于心。
只是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即使是阅人无数的柜员也摸不清他们的关系。
她硬着头皮试探道：“二位心仪什么风格呢，另一边的clou可能更符合这位小姐的气质哦。”
顾念走进来才发觉，以他们的目前的关系，逛珠宝店实在容易让人误会。现在，柜员的态度显然是误会了。
顾念抬抬手，打断了她喋喋不休的介绍，拒绝道：“我们就是给老人挑个生日礼物。”
“老人啊，这里的款就很合适。”柜员难得闹了乌龙。
“帮我把这条，这条还有旁边两条拿出来看看。”顾念没在意，一心只管挑礼物。
看着柜员拿出来摆成一排的手饰，她仔细研究，“林翼，你看看奶奶会喜欢什么样的？”
林翼其实觉得，顾念挑出来的这些都挺合适的，个别除了颜色，没什么差别，但也不敢说，只是说：“你挑就好，女人比较了解女人。”
顾念没给他眼神，纠结道：“人总会变得嘛，这么多年没见了。”
柜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立马合时宜的开口：“这位小姐眼光真的很好，这几款都是送妈妈送长辈的热门产品，怎么选都不会出错的。”
顾念拿起它们，仔细比较，最后指着红色那款，看向林翼，对他示意。
林翼心领神会，对柜员说，“那就它了。”
柜员见如此高效率的顾客，结账买单一气呵成，忍不住说了几句：“小姐很会挑，长寿、富贵、好德、康宁、善终，五福聚齐了，圆圆满满的幸福。”
“谢谢。”林翼心情不错，愉快的结果账单和礼袋，道谢。
门店可能实行的是轮岗制，这会儿陆陆续续有店员从结账台后面走出来。
“顾小姐。”有人叫她。
顾念抬头对上视线，是相熟的店员。她生出种被抓包的尴尬，她笑笑，开口道：“今天临时决定的，就没联系你。”
任何地方都一样，有业绩的地方就一定有竞争。
那柜员看看林翼手中拿着的袋子，知道于事无补，干脆客套道：“买了什么呀？”
“送长辈的礼物。”没什么好隐瞒的。
柜员转移话题，主动说：“上次订的货还没到呢，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到了马上通知你。”
顾念：“谢谢啊，我也不着急用，到了给我消息就好。”
柜员：“应该的。”
“那我们先走了。”顾念道别。
留在原地的两个柜员交换信息。
“这女的是谁啊。”
“看她朋友圈，小有名气的服装设计师吧。”
“啧啧，怪不得。”
“什么啊？”
“有钱才能有品，有品就是有钱，连身边的男性都一绝啊。”
“那个男的是她男朋友啊？”
“听他们对话，男女朋友？又不太像。”
“唉，好男人都被这样的女人收入囊中了。”
“不仅长得好，财力也好，买单付钱，眼睛都不眨的。”
已经离开的二人，作为话题中的当事人，对此毫无感知。
就像老师不愿在学校附近出现那样，怕碰到同事，学生和家长。同理，其实医生也不乐意出现在医院附近，怕碰到同事和病人。
顾念和林翼已经完成任务，但谁也没提起回去。漫无目的地闲逛着，也没人故意找话题，想到什么聊什么。
“哎，师兄！”他们走到转角处，有人迎面走来，跟林翼打招呼。
徐嘉觅今天下班约了同事出来逛街。她在对面老早就看到林翼了，只不过她没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凭对他的了解，师兄看起来是不像是会出现在这里的人，她不可思议的追上来，结果发现果真是他，她想也没想，向他跑去。
走到面前了，她才发现师兄旁边还站着个女人。只是因为林翼走在外侧，完全挡住了里面的人。乍看有点眼熟，细细打量，不就是前两天晚上在医院遇到的那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她对自家师兄身边出现的所有异性，都充满敌意，但是当时对顾念，她就以为是个普通病人，没放在心上，而且她对自己也充满自信。
现在换了套衣服，化了妆，立马就不同了，她突然回想起当时，林翼分明说的是“碰到个朋友”。大意了，徐嘉觅内心百转千回。
“林医生，这么巧啊。”徐嘉觅身边的同事向林翼打招呼。
“嗯。”林翼和顾念聊到兴头上，两人正放松了开怀大笑。他显然没想到这里会遇到徐嘉觅，又有前车之鉴，生怕顾念再炸毛，还是小心为妙。
话题突然被中断，林翼挺不爽的，收了笑，淡淡的打招呼。
徐嘉觅也回过神来，心里的好奇和不满都快溢出来了，但她自知，自己并没什么立场去询问，也没有站在这里谈笑风生的气度，她佯装还有要紧事，拉着好友匆忙告辞离去。
顾念表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却丝毫没错过那人脸上短时间里转化的神情，从敌视到震惊，最后败下阵来，内心冷哼：果然，在对你有任何敌意的**面前，穿着和打扮精致永远能让人挺直腰板。
但顾念也没打算放过他，打算出其不意。
林翼屏息凝神，一直观察着顾念的反应，就在他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的时候。
她突然开口，“林医生迷妹挺多啊。”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就不会错，林翼有自知之明，当然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错，干脆闭了嘴。
顾念本就毫不在意，只是忍不住恶趣味的捉弄他一下，看看他会作何反应。没想到竟然见到向来能言善辩、巧舌如簧的林翼，也有现在这样吃瘪的时候。
她暗爽，心情大好。
反过来，徐嘉觅这头。
她本来觉得能在医院外见到师兄，是天大的缘分，但在她看到师兄旁边还站着个女人的的时候，这份喜悦荡然无存。在外人面前，她尚能保持体面，这会儿在朋友面前，她一下子低落下来，失魂落魄。
“林医生也没介绍她旁边那个女的就是他女朋友啊。”好友安慰。
“我刚刚到美国，入学，所有老师都在夸他。一来二去我们认识了，那时候他有女朋友，后来听说分手了，我眼看着他低沉了好久，之后就一头扎进学业，接着就毕业参加工作了。之后就从没见他身边有一个女人出现，我以为他只是不想找，没时间找，我就一直在他身边晃悠，等他想找的时候，第一个见到的就是我了。”说着说着就带着哭腔。
徐嘉觅抛开喜欢林翼不谈，她也是个骄傲的女生，所以她向来把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好。
一方面是怕直接开口会得到林翼的直接拒绝，一方面又怕身边的人对她指指点点。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林翼对她和对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甚至多次明里暗里的拒绝。可她不甘心啊，假装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继续出现在他周围。
现在她顾不了这么多了，在好友面前，卸下心防，把这么多年的苦涩一一展露出来。
林翼对谁都能淡淡的笑着，徐嘉觅以为他天性就这样。可是刚才她分明看到了在另一个人面前，不知道在聊什么，可是他的笑容直达眼底，那样的开心放肆，这样的林翼，让她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