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林翼接过拍立得，之前在顾念的熏陶下，他也是会了点皮毛的。
希望这么多年，还没完全生疏。
顾念在她的灵感墙面前站定，看着拿着相机的林翼，起初还有些扭捏。
看着林翼的专注，她更是后悔，怎么能这么冲动。
“放松一点，”林翼眨着左眼，把右眼放在取景框里。
这下叫人都看出来了，她拼命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就把他当作马路边上随便拉来的陌生人，拍个照而已。
“淡定，淡定”，顾念在心里深呼吸。
顾念从书柜上随便拿起了本杂志，抱在胸前，看向镜头，粲然一笑。
“咔嚓。”
“要不要再来一张”，林翼接着缓慢出现的相片，把它倒扣在桌面上。
“好啊”，顾念求之不得。
一张都拍过了，还怕第二张？
看着镜头就是要无所畏惧，管他掌镜的是谁呢！
她自信的放下杂志，理了下头发，看着镜头，随意自然。
“咔嚓”，又是一张。
第一张已经差不多完全出来了，光和影的把握控制得极好，人和墙面在相片里的比例也刚好。
相片里的女孩明眸皓齿，笑得灿烂。
不得不说，把顾念的神色和气质都拍出来了，摄影师捕捉到了精髓，技术很不错。
顾念喜欢拍立得，喜欢胶卷，就是爱它按下快门时，等待成像的那段时间里，时光定格在这一瞬间的美好。
顾念兴致勃勃地收好相机，注意力全在上面，忽略了林翼眼里的欲言又止。
算了，他想，来日方长。
她快速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关好门，切断电源，离开。
她突然矫情地想，今天好像特别不一样，这一系列动作，明明自己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做，也觉得这些就是很稀疏平常的事。但如今有人陪在自己的身边，而自己在旁边看着他拉闸、锁门，内心泛起了涟漪，又是无与伦比的安心。
是不是自己年纪大了，竟开始胡思乱想。
乘电梯直接到停车场。
顾念的车就停在电梯口。
林翼看着她解锁，把东西放进去，傻了：说好的她没车呢。
顾念边放边问：“坐我的车过去吧，路边停车园区里的车免费。”
顾念很想夸自己，勤俭持家，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她学得很好。
“好啊”，林翼无所谓，打开了副驾驶室的门。
顾念很放心得邀请林翼上车，因为戚女士的车，非常干净，一尘不染。
原来这个点才是用餐高峰期，七点多快八点，这家餐厅还是人挤人得满，收银台门口的小凳上坐满了人。
其实顾念也没到过这家店，往常经过它的时候，不是快要打烊就是还没营业。只是吃过不少次叶佳琪打包的外卖，她觉得还不错，距离又近，今天就想到了这儿。
大晚上的，还有带着墨镜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人，在店里店外凹着姿势拍照，不过，还是得坐在小板凳上，说不出的违和感。
还好自己出来前跟叶佳琪打了招呼，本来是想问问她有什么菜式推荐。
结果她说：“现在去？！我还是先给老板打个招呼，有什么吃什么吧。”
顾念回的是：“……。”
顾念本来半信半疑，这下见识到了，时尚产业园区外的网红店果然名不虚传。
她皱着眉头退出来，把选择权交给林翼：“你想吃吗？叶佳琪能订到座位。”
林翼没回答，反问她：“你呢，想吃吗？”
“不想”，顾念的眉头一直皱着没松开。
门口排队等座位的那些人灼灼的视线，她没有办法心安理得的从她们面前走进去。
突然，林翼嗤得笑了，拉着她往外：“走吧，去吃其他的。”
“吃什么啊。”顾念声音闷闷的，想要挣开他的大手。
“好吃的。”
有些神秘。
这家东北土菜馆，就在附近，两人走了没多久就到了。
是他今天讲座结束后，开车往园区的方向来的时候，等红灯的时候，无意经过的一家小店。
生意同样很好，但跟那家网红店的光鲜亮丽相比，这家店就显得朴实无华。
不过他看走进去的都是上班族带着孩子，或者是这附近下班的同事，三三俩俩的往里走进去。
这家店现在已经没什么人了，不用排队，两人进去坐下，点菜。
不过门口帮厨的大妈们，有好几大脸盆的碗碟在洗，昭示着刚刚高峰期的盛况。
林翼去要了热水壶，在烫两人的餐具，把筷子递给顾念的时候，她还是愣了愣才接过。
现在他干脆站起来，把餐具放到她面前。
他一直在观察顾念的表情，从刚才在那家店进去到出来后，她就一直兴致缺缺，跟玩拍立得的时候，判若两人。林翼以为她是想吃那家餐厅，但是没吃上，便开口哄她：“那家餐厅我们下次早点去排队。”
“我不是因为这个”，顾念抬头看了他一眼，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还是被看出来了。
“还是工作上有什么不顺利的？”
一针见血。
“刚刚你有没有看到，那家店门口有一块牌子，上面写了是由什么什么设计团队打造的？另一块是他们主厨的简历”，顾念问。
那是一个小有名气的设计团队，他们的代表作遍布全国各地的网红点。这次落户江城，成了江城网红们的新晋打卡地，顾念所在的园区，也是他们的作品。
主厨也是上过几档节目的明星大厨。
两个噱头，想不火都难。
林翼还是摸不着头脑：“看到了，怎么了？”
人很少，菜上得很快。
“先吃饭吧。”
“好吧。”
林翼没有勉强，说不定馋猫吃完饭一高兴就有心情说了。
菜很好吃，顾念吃得更加不知所味。
只是强迫自己一直不停筷子，别让这一桌美食浪费了。
林翼看不下去了，对她说：“不想吃就别吃了。”
顾念楞楞地放下筷子，用前所未有的认真的语气，对他说：“一家餐厅的成功，是靠味道取胜，还是靠广告，靠人气。”
林翼显然没有思考过这样的问题，他不知道顾念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但看着她眼神里的认真，他也放下筷子，认真思考了一番：“我觉得两者不矛盾，但它还是得有先后的顺序，得先是质量过关，通过广告的宣传，才能聚集到人气，这样才是一家好的餐厅。”
顾念抓着他话里的漏洞：“那如果仅是质量过关，甚至把质量做到最佳，没有后面两者，它也不是一家成功的餐厅？就像这家土菜馆，你说它在饭点的时候也是排长队的。”
林翼被说懵了，还没转过思绪，他及时的打断顾念：“刚刚那家餐厅也不是徒有外表不是？你也说了，你吃过几次外卖，味道还不错。一家餐厅连外卖的出品也能把控质量，堂食也该不错吧。”
他停顿了下，看了下顾念的反应，放心地继续说：“他们只是选择了一种符合他们定位的一种宣传模式而已。和酒香不怕巷子深靠口碑起来的的路边小馆相比，不过是一种更快提升知名度的方式。”
……
林翼一连串说了很多，顾念静静听着，也在思考。
“叶佳琪让我配合宣传，参与下一季的广告拍摄”，顾念冷不丁的开口。
那么一切不平常都有迹可循了。
“你在顾虑什么？”
“我只是觉得，我的任务就是把衣服设计出来，设计出好的作品，品牌就能立住了。”
停顿了一下，她又说：“从幕后走到公众面前，曝光后，工作和生活都没有隐私，一言一行会被放大，我又太容易受到别人的影响，那些好的不好的言论，有点害怕…...”
顾念并不完美，如果她活在大众的视野里，她不能保证自己不会说错话，做错事。
当然，她也有着设计师固执的坚持，她既自信自己的作品是完美的，受欢迎的，又不自信外人会对她本人作何评价，甚至惶恐不安会因为对她本人的不满，牵连到产品和品牌。
这些看起来无厘头的理由，却一直深深横亘在她心里。
只是骄傲如她，这些话她无从说起。
顾念托着腮，头越低越下。
可能说了，也只能得到大众的安慰：“没事啊，问心无愧就好，品味不同，有些恶意很正常。”
朋友会说的这些不是敷衍，而是顾念的这些专属于她的矫情，没人能懂。
所以很多不知道怎么说出口的话，到了林翼面前，竟然轻轻松松的说出来。
“医院的癌症交流中心，你怎么看？”
好在，这些小小的坚持和别扭，不用多说，林翼还是懂她。
顾念不觉得这两者有什么联系，想也没想地就回答：“癌症交流中心？好事儿啊。”
“你不觉得医生也好，专家也罢，跑出去开讲座是做广告？”，林翼一直盯着她，没错她脸上变化的任何一个表情。
所以他没错过顾念脸上一晃而过的惊讶，继续说：每个时期都有每个时期的社会现象，现在这个时期，更新换代的速度很快，每一行业都是这样，这是必然的现象。它会对很多传统的方式产生冲击和影响，这是时代的产物，它不可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