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晨在心中暗骂了一声老狐狸。
可是,出乎赵晨于孟两人的意料,秦兵没有过多的为难他们两个,很爽快的便将他们放走了。只是他们离去时,秦兵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让他觉得有些怪怪的。
待两人离开荷花亭后,赵晨连忙将于孟上下看了看,担忧的问道:“瑾瑜,你没事吧?”
于孟摇了摇头,道:“没事,秦兵他并没有如何为难我。”说到这个,他心里就觉得好奇怪。
赵晨也是满心不解。
接下来,赵晨的收权越发明显,以赵晨于孟为首的一派同秦兵那一派斗得越发激烈,整个朝堂都被搅了个风起云涌,不得安生。
这日,楚维久违的将于孟约了出来,就是之前常去的畅天楼。
楚维叹了一口气,认真看着于孟,道:“瑾瑜,收手吧。”
于孟笑得温和,举手投足间皆是清朗,眼中却没有一丝的退缩,“阿维,我行的是正道,为何要收手?”
楚维的心中盈了担忧,道:“陛下与秦兵间的夺权斗争,你为何要掺和进去?若是你入六部为官便是为了掺和这场斗争,我倒宁愿你从未入这六部。如今你同秦兵斗得如此猛烈,看似你来我往,有输有赢。”
“可是,这一切只不过是假的。瑾瑜,你要知道,秦兵他盘踞朝堂这么多年,又岂是你能撼动的?如今你已经被于家逐出家门,你为了这件事牺牲了这么多,真的值得吗?”楚维的心中满满的都是不解。
于孟沉默了一下,道:“值又如何?不值又如何?这世上总有一些事情是应该去做的,纵使万劫不复,也从不后悔。”
楚维叹气,给于孟续上了一杯清茗,“你怎么这般固执又执拗?”
于孟道:“我这不是固执,而是在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天地有正气,方能杂然赋流形。若是这天地没有正气,万物又如何能相存?如今朝堂一片混乱,太后秦兵等人以私欲掌大权,而满朝文武大臣大都袖手旁观。秦兵他们见此更是肆无忌惮,竟然随意残害忠臣,视国家法律,天下正义于不存,这难道是正确的吗?有志者见此,都不会袖手旁观,而会毅然前行,还天地一片盎然正气。”
楚维无奈:“我向来是说不过你的。当初在殿试上说不过你,如今也说不过你,甚至都被你说服了。”
于孟眼中闪过微光,“你的意思是?”
楚维笑道:“不是你说的吗?任何有志者都会选择毅然前行,还天地一片昂然正气。我虽不是圣人,可自问也有几分志气,也有几分血性。你都在前面浴血奋战了,我又怎好意思在后头袖手旁观呢?”
于孟笑了,道:“知己者,楚兄也。”
楚维并不是特例,随着斗争的不断进行,越来越多人加入了赵晨这个阵营,两方阵营你来我往,有输有赢。
是夜。
于孟来到江边,给再次被贬的楚维送行。
楚维笑道:“瑾瑜,我不是说了不用你来送了吗?江边风大,夜间又冷,你身子不好,被吹着了,冷着了就不好了。”
于孟看着笑的不带一丝勉强的楚维,心里头生起了一丝感伤。他给楚维斟上了一杯酒,低眉道:“去年江上酒,还与故人倾。”去年楚维回来了,他高高兴兴的斟酒欢迎他,没想到这么快,他又再次被贬。
于孟微微皱眉,道:“阿维,你悔吗?若不是当初我那番话,你仍旧是那钱途无量的楚探花,而不会像现在这般,屡次无故遭贬。”
楚维斩钉截铁道:“从未悔过。”
楚维看着于孟一副自责的模样,又道:“瑾瑜,你不必自责。我确实从未悔过。而且,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为了这天地正气,纵使身死,也不后悔。”
于孟忍不住赞道:“楚兄当真是高义。”
楚维微微拱手,“我这便出发了,你自己要保重。”
于孟道:“你也是。”
————————————
时间一天又一天的过去,一眨眼就过了五年。
熙宁十七年,二十岁的赵晨终于独揽大权,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下之主。
正式揽权之后,赵晨对功臣大加封赏,二十三岁的于孟被封为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秦兵一流则斩的斩,流放的流放。
寒山寺。
于孟与赵晨行走在这寒山寺中,步履悠闲,不急不缓。
“你怎么突然邀我来这寒山寺了?而且,我怎么不知,你还信佛?”于孟眉眼含笑道。
赵晨道:“我听说在寒山寺求姻缘很准,便想来看看。”私底下,赵晨在于梦面前向来不自称朕,他总觉得这样自称了,便显得十分生疏。
于孟忽略掉心头突然升起的酸涩,笑道:“阿晨这是有心悦之人了?也不知是哪家大家闺秀。”
两人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高大的桃树下。
此时正是四月,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桃树上纷纷扬扬的开出了许多桃花,像极了那天中的云霞,美的如梦似幻。阵阵微风吹过,瓣瓣桃花落下,乱了赵晨的眼,迷了赵晨的心。
一瓣桃花刚好落到于孟的肩头。
赵晨凑近于孟,拿下了那瓣桃花,却没有将其扔到地上,反而放到唇边,轻轻一吻。
于孟的双眼微微睁大,不知为何,有些心跳加速。他有些不知所措的道:“阿晨,你?”
赵晨笑道:“瑾瑜,我心悦之人,便是你啊。”
桃花树下,大权在握,神采飞扬的君王眼中满是氤氲的情感,唇边带着潇洒的笑意,满是深情的对自己诉说着欢喜。
那一瞬间,于孟觉得自己的心跳得飞快,可是,“可是,我是男子。”
赵晨道:“我喜欢的就是你,不论你是男,还是女。”
于孟微微皱眉,道:“可是,你是皇帝。”皇帝总要娶皇后的,皇帝总会有三宫六院的。而他却只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而且,想到秦兵和先帝的故事,他心头的忧虑更深。
赵晨道:“瑾瑜,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你要信我,我不愿娶妻,他们怎么也逼不了我。而且,我那么那么喜欢你,又怎么会想要娶别人呢?更不可能会三宫六院了。”
于孟的神情很是严肃,道:“那你可要想好了。若是你我真的在一起了,那你便不可以再去沾染他人,否则我可饶不了你。”
赵晨听着这话,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睛满满的都是欢喜,紧紧的抱住了于孟,“所以你是答应了?我好高兴啊,瑾瑜,我真的真的好心悦你。”凑到于孟的耳边诉说着一声又一声的欢喜,一声又一声的心悦。
于孟被他这股黏糊劲弄得无奈极了,可是无奈之中,又带着不得不承认的欢喜。于孟笑了笑,反手将他也抱住了。
可是,没过多久,于孟便病了,这病一来便气势汹汹。
赵晨坐在一旁,看着太医给于孟诊病。等太医收回诊脉的手后,赵晨连忙问道:“瑾瑜这是怎么了?”
太医双眉紧皱,道:“陛下,相爷他原本就体弱,这些年来又思虑过重,身体越发的病弱,有了不少沉疴,又加之不久前上山受了风,身体里面的沉疴一下子都爆发了出来,如今已经是病入膏肓,臣怕是无能为力啊。”
“你无能为力?你不是太医院医术最好的吗?你都无能为力了,那朕应该找谁?”赵晨一下子就怒了,压低着声音骂道,心中满满的都是惊慌。
床上的于孟半昏半迷,整个人已经有些不省人事了,却在恍恍惚惚间仿佛听到了赵晨的骂声,勉睁开眼睛,唤道:“阿晨。”
赵晨连忙凑了过去,握住了于孟冰冷的手,“瑾瑜,我在。”
于孟道:“你不要怪太医。我自小体弱,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场,你不要迁怒他人。”
赵晨的眼泪忍不住流下来了,凑到于孟耳边低声道:“我之前就让你不要思虑过多,我也不要你那么拼命,你身子本来就不好,怎么还不肯好好顾惜你自己的身体?你若是真的,那我又该怎么办?瑾瑜,你这个时候还想着别人,你为什么就不好好的想想我?”
地上的太医没有听到赵晨正在同于孟低声说着什么,他此时正在冥思苦想,忽然,他像是想出了什么,连忙道:“陛下,微臣想到了,有一人应该可以救丞相。”
赵晨双眼一亮,急忙道:“谁?”
太医回道:“语梦。”
赵晨眉眼有些异样,“语梦?”这名字念起来怎么同太傅如此相像?
太医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她。此人师传隐世门派——黄粱派,于几年前下山,后来更是以一人之力治好了瘟疫,拯救了许多黎民百姓。”
他一提,赵晨便想起来了。原来是之前朝廷嘉奖过的那位啊。
赵晨看到了希望,眼中都有了神采,“那人现在在何处?”
“应当在江南。”太医答道。
几息之后,京城有一队人马快马加鞭往江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