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
娄乙2020-10-08 10:433,109

  柳停枫死后云文载的精神也逐渐不正常了起来,他的行为举动愈发大胆乖张,杖毙了宫内多言的内侍宫女,让柳停枫之死成了普普通通的病逝。

  常言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云文载在柳停枫死后就是这样一个状态,凭着不要命的玩法,云文载在世家手中抢到了一些话语权。

  他们说云文载就像是断了锁条的疯狗,瘦骨嶙峋饿极了的疯狗,不顾一切地想在敌人身上咬下口肉。

  也或许是父母精神都不正常,云临集二人之成,也有点疯。

  总之在柳停枫死后云文载逐步掌握了一些权势,他不再完全被掣,但柳停枫已经死了。

  他到底是没护住自己想要护的人。

  云临那时候还不知道能不能活,鬼医来了一趟荒泽忙到焦头烂额,他在荒泽皇宫待了一年有余,将云临的体内的毒稳定下后回了一趟星州,再回荒泽时带上了妻子与小徒弟。

  那时候三白八岁,她跟在师父身后,懵懵懂懂地来到了荒泽。

  “我们要去救一个人,”师父抱着她说:“可能会很难,要费许久的时间。”

  三白皱起包子脸,奶声奶气道:“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

  师父喃喃说:“……勿避险巇、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

  三白歪着头说:“书里都这么写了。”

  是啊,书里都这么写了。

  师父抱着徒弟垫了垫重量说:“行,那咱走吧,不过你是不是又吃胖了?”

  从星州到荒泽都城可不好走,当时明昭封闭,寻常人很难拿到明昭的路引,想要去荒泽就只能从大成过,再从北周绕过去,一路上三白都在听师父说他们要去治的病人。

  比她还要小,是个小娃娃。

  几个月的路途,三白来到了荒泽皇宫,见到了云临。

  瘦瘦小小的一个小孩儿,脑袋有点大,皮肤惨白惨白的,能看到嶙峋起伏的青筋。眼睛是翡色的,乍一看有点吓人,像妖怪。

  云临四岁以前都被柳停枫关在潇湘殿里,这让他养成了畏光畏人的性格,看到有人进屋时明显瑟缩了一下。

  小三白怯生生地从师父身后出来,她轻声细语道:“你不要怕,我是来救你的。”

  可惜倾尽鬼医之能,也没能治好云临。

  三白端着托盘站在凉亭不远处,晚秋的风猖狂,将衣摆吹得猎猎生响,她咬着嘴唇,没有来感到难过。

  云临趴伏在石桌上,不言不语地看着一池枯荷。

  三白走了过去,发现他脸色难看的吓人,原本就提起的心瞬间到了嗓子眼,她把托盘放在桌上,拽下搭在臂弯上的厚斗篷披在云临身上,“把药喝了。”

  云临没什么精神气,垂着眼睛顺从地捧起碗喝药。

  三白没忍住嘀咕说:“怎么每次跟沈谦出去回来看着都这么惨,他是吸人精气的狐狸精吗?”

  一口药顿时呛在喉中把云临呛了个半死,他捂着自己胸口咳嗽,好半天才缓过来劲。

  云临嗓子都咳哑了,他虚弱道:“这种话可以不要在我喝药的时候说吗?容易出事。”

  “唉,我也是……”三白心虚,眼睛转了一圈后找到了个借口,“我没什么学问,用错比方了,见谅见谅。”

  往日云临会喜欢跟她呛两句,今天没心情,喝完药后就趴在桌子上装哑巴,没说话。

  三白摸了摸他的额头,又伸手给他把脉,“没问题啊,今天怎么了?累了回去躺床上不比趴这里舒服?”

  云临好半晌才转过脸说:“我还没吃饭。”

  “那还在这里坐着,你还没吃饭吗,我以为你跟沈谦出去这么晚才回来肯定吃过了。对了,这次厨子是古希周在外头找的大厨,你不用再受天霄楼厨艺的折磨了。”

  云临听着胃疼,他恳求说:“你能不能别再提沈谦了。”

  三白“哦”了一声,问:“他怎么你了?”

  没怎么。

  仔细想想沈谦什么都没做,是他自己想太多,自作多情,同时还不知好歹,作天作地。

  这人啊,自己怎么想都觉得没错,可让别人提前一步做了什么,就忍不住心生怨怼,觉得对方坏了自己的事。

  云临想笑,但是没能笑出来,他伸手按在额头上,宽大的袖子遮住了脸,等他放下手后,三白瞧见他的眼眶有点红。

  “你——”

  “别问了,我想吃云吞面,师娘做的云吞面。”

  他一提到荒泽,师父师娘三白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哑然,过了会儿后笨拙地拍了拍云临的肩膀说:“馄炖吃吗?厨子下午新包的,挺鲜的。”

  云临闷闷道:“我们去后厨看看。”

  质子府原本就是天霄楼的宅院,修葺也是天霄楼的人弄的,摆设院景都透露出一股子冷冰冰不惹尘埃与世隔绝的孤高味道,云临走在这地方简直身心俱疲。

  三白共情力极强,她被云临影响的情绪低落,脚步也愈发的慢,她伸手勾住云临的袖子,“云临,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啊。”

  “我尽量,”云临说:“尽量早一点回去。”

  走过花园云临看到了驻守在门口的侍卫,见到他后齐刷刷地躬身行礼。

  质子府现在的人几乎都是天霄楼派来的,护院侍从名字一流的天干命名法,就连行礼的幅度都好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云临看着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厨子还在厨房烧火,府里的侍卫要轮班吃饭,厨子听到开门声以为是换班来吃饭的侍卫,他坐在灶台前说:“馄炖在那边锅里自己盛。”

  三白说:“你会煮云吞面吗?”

  厨子记得三白的声音,他匆匆忙忙一抬头,看见了站在三白身侧的云临。

  看着是个十五六的世家公子,披着到脚的素锦斗篷,发如墨眉入鬓,眼瞳是标志性的翡翠色,恹恹地半垂着眼皮,看人时微微抬眸,眼瞳幽深冷寂,十分慎人。

  厨子冷汗立刻下来了,他“哐当”一声跪在了地上,颤颤巍巍道:“殿下怎得亲自来了,想吃什么叫人传个话就行了。”

  他原是食味斋的厨子,食味斋号称汇聚六国美味,他便是从荒泽来的。

  “不必多礼,”云临懒散道:“云吞面会吗?”

  “会的会的,小的也是荒泽人,怎能不会做云吞面?刚巧今天就包了馄炖,小的现在就去做。”

  云临懒得动,就站在后厨等,那厨师让他吓得手都在抖,三白觉得再过会儿他能把自己手切了,就扯着云临把他拉出来门。

  “厨子要被你吓死了。”

  云临靠着墙,半死不活道:“我又不吃人,他自个胆子小。”

  三白觑着他,心想我可去你的吧,就你这脸色沉的跟个索命鬼似的,摆着副一言不合就能把人拉下去杖毙的架势,那厨子能不怂吗?

  没了云临在旁边盯着,厨子没那么慌了,极为速度地煮了碗云吞面出来。

  后厨只有一张木桌子跟个长凳,是厨子平日自己吃饭的地方,云临就坐在这里吃完了一碗云吞面。

  跟他记忆中的味道相差甚远,却也足以慰藉远行的人。

  ×××

  质子府往外过三条街是霄城南城门,南城外有山,名嘉,山上建楼,是天霄。

  往日云临在天霄楼十九层能看到大半个霄城,区区一个质子府,在天霄楼顶层自是能尽收眼中。

  沈谦坐在露台上往外看,他面前的矮几上放着一个食盒,盖子斜叩在盒子的一角,露出里面的空了的盘子。

  这是云临下午做得那一份云片糕。

  他带着下了嘉山,下轿时忘了拿,让沈谦拎回了天霄楼。

  长夜漫漫,遥望灯火阑珊,方觉此间孤寂。

  沈谦平日总能听到北间发出的细微动静,声音不算大,也不觉得烦。

  哪像现在,安静地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好似云临一走把天霄楼那点烟火气也带走了一样。

  沈谦一怔,失笑想有那么夸张吗?

  不过是回归原先罢了,只是以后天霄楼内不会有人再拖到日上三竿起床,让侍从们给他端水端饭,也不会有人连着煎一个月的药,弄得整座楼都是散不尽的药味儿,更没有人会在他办公的时候敲门,问他要不要喝点茶聊聊天。

  所谓聊天就是沈谦跟云临说一说城中局势,都是些随随便便就能打听到的事情,然后扔给云临让他自己分析。

  那孩子聪明,悟性也高,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想法跟见解,沈谦不觉得自己习惯跟云临聊政务有什么不对。

  有个跟自己想法契合的人太难得了,他舍不得也是正常,可惜云临是荒泽人,又是荒泽的皇子,不然留在明昭做官,定能平步青云。

  不一会儿沈谦的想法就跑了八丈远,他举杯对月,饮酒落杯。

  都言国巫不碰酒色,事实上天霄楼上一任国巫嗜酒如命,被他教养过的沈谦,也有饮酒的习惯。只不过大多数人都不怎么清楚,还当他滴酒不沾,每每在宴席顺手一杯酒敬过去,看清沈谦的脸后又尴尬地放下杯子,讪笑道歉。

  小酌可助眠,多饮则伤身。

  沈谦放下杯子后不再倒酒,他有些惆怅,难得的沐休日陪云临陪了大半天,小孩子还不领情要跟他闹脾气。

  带孩子可真难,国巫大人头痛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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