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捧砚
娄乙2020-09-24 15:253,231

  云临的心跳略快,他想可能是自己爬楼梯爬太多的缘故,于是在进屋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点灯,而是膝盖一弯坐在了地上。

  平复下心跳,云临揉捏着左手的指尖,摸了一把沈谦确定他是个活人而已,那么紧张做什么?

  他回想起自己方才傻子一样的反应举动,有些懊恼。

  云临揉了揉脸颊,从地上起来,他随手解开外衫扔到一边,然后借着窗外的蒙蒙星辉点上了灯。

  天霄楼内的布局宛如一个模子里扣出来的,十九层跟十二层并没有多大区别,他的物品全都被人用木箱整理好放在了门口。

  一箱子衣服两箱子药,云临蹲在箱子前翻了翻,找到了绢布。

  他并无隐私被任意翻查的不悦感,因为住在天霄楼,或者说待在明昭,他的生活就注定要在别人的窥探之下,所以这些事他必须要习惯。

  不过他还是想住在一楼,云临的视线落在屋子一角的水桶上,又是郁闷又是敬佩——天霄楼的人每天坚持把新鲜活水从底层运到十九层,真乃神人也。

  洗漱过后云临并没有上床睡觉,他坐在了窗户边遥望着霄城,那里灯火通明,热闹非凡。荒泽有宵禁,除去某几个特定的节日,每日亥时起就禁止百姓出门,所有店铺关停。

  这是他不曾见过的美好景象。

  只是……明昭虽好,非我故土,云临收回了视线, 坐在窗边吹着冷风开始思索。

  今日他见的人只有应兆是沈谦亲自介绍的,忠国侯独子,这是个重要的人。

  战后明昭封了一王两侯,一王是钟弈,受封晋北王,早先已离开霄城前往北方整顿残兵。

  这位晋北王仅有一子名钟周,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将才,红袍银枪,无人能当,后于昭泽之战中死于沙场,据说是尸骨无存,只找到了半个手。

  由此可知钟弈必恨不得活剐了云临。

  幸好有沈谦,云临下意识地想。

  明昭三大将军四大兵权,最强大善骑阵“枭”被沈谦牢牢把握,人数只有十万人,却是明昭最强大的军队,这支军队在后期的战争中战无不胜,放在六国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手中有兵才能有底气说话。

  除了钟弈沈谦外,明昭剩有两大兵权,一是应兆父亲应翼的尧羽卫,固守霄城,二是边南侯秦城的戍边军,驻扎在南境。

  云临摸了摸下巴,想到了一条在明昭流传甚广的说法,钟弈的妻子是他的青梅竹马。两人感情甚好,结婚多年钟弈也不曾纳妾偷欢,钟情于妻子一人,故而子嗣单薄,只有钟周一子。

  而他的妻子早在十多年前就去世了,如今钟周已死,钟弈便膝下无人可继王位。

  现在钟弈将将过不惑,别说生一个儿子,生十个都有这个时间与能力。云临忍不住“啧”了一声,这就好玩了,如果钟弈无子,那钟家军无人可继,如果钟弈有子……好了,全天下人都知道他对妻子的深情是能随意戳破的虚情假意。

  “殿下?”

  门外侍女的唤声传来。

  云临意外地走过去开门,他问眼前的侍女:“有事吗?”

  侍女低头屈膝行礼,乌黑的柔顺的长发顺着脖颈肩脊垂落胸前,露出洁白的后颈。

  红袖添香啊,云临扫了眼对面的屋子,看到里面灯还亮着。

  “看您屋内灯还亮着,思及殿下今日奔忙,心生忧虑,故来一问。”

  侍女抬起来了脸,让云临看清了她的面容。

  天霄楼选拔侍女的标准相差这么大吗?平凡的过分平凡,相貌出众的又过于美艳,云临看向这个比他还要高一些的美貌侍女,眼神从上倒下将人细细打量了一遍。

  眼前的女子身着天霄楼灰扑扑的衣服,却也难掩其艳色,她注意到云临肆无忌惮的眼神,略为拘谨地后退了半步,疑惑问:“殿下?”

  云临回过神说:“无碍,我一会儿便去睡。”

  “那奴便退了。”

  侍女转身离去,她曼步走进往南的屋子,关上了门。

  云临伸手按在自己的眉心,好好的思绪让她全打断了,烦躁感顿生,哪还能睡得着?云临不爽地“啧”了声,走回屋内在放药的箱子里翻出了一个巴掌大的木盒。

  三白研制的安神香能当迷药用,唯一的缺点是烧的太快,不多时就没了。

  云临在屋内找到瑞兽香炉,他摸了摸上面的凤凰浮雕,将镂空的盖子打开,放进香料。

  迅速点燃的香料散发出奇异浓郁的味道,云临刚吸两口就觉得头脑昏沉,他快步上床躺下,闭上了眼睛。

  大抵是这一天经历的太多,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桂香浮动,云临站在路口处,看向白茫茫的四周,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片刻后,他追随着桂花香到了一处酒肆前,酒肆的门匾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三个大字。

  雪融清

  原来我来到了这儿,云临恍然想到。

  “不进去吗?”

  伴随清冽嗓子响起的,是手腕上的触感。

  云临低头看向手腕上握着的手,指节略长,骨骼分明,指甲修剪的圆润整齐,一眼就让人心生欢喜。

  他顺着那只手往上看,看到了一张清丽的面孔,是沈谦。

  云临眨了眨眼睛,慢吞吞地道:“好。”

  梦里的人对他笑,拉着他进了酒肆,径直往楼梯口走去。

  云临猛地停住了脚步,他对着楼梯非常认真地摇头,“我不想上去。”

  “沈谦”问他:“为什么不想上楼?”

  “累,”云临委屈道:“我不想爬楼梯。”

  “我背你。”

  云临愣了会儿,居然点头答应了。

  身下的躯体温热紧实,后颈如玉近在眼前,云临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上去,他像是握住了一片羽毛,轻飘飘地,却在手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触感。

  二楼靠窗的位置坐的有人,脸都笼罩在光里,看不清是谁。

  “沈谦”将他放在了桌前,给他倒了一杯桂花酒,云临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笑了起来:“好喝。”

  他想对眼前的人分享这杯美酒,却惊讶地发现面前的“沈谦”也逐渐被光吞噬,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

  云临睁开了眼睛,他醒得突然,梦尚没来得及溜走,一幕一景地在脑海中异常地清晰,云临擦了把额头不存在的冷汗,心有余悸,居然梦到了沈谦,还是与本身性格相差十万八千里的沈谦。

  “见鬼了。”他嘀咕说。

  云临一开口就发现了不对劲,他的嗓子疼得厉害,声音也粗哑干涩,话音刚落就没忍住咳嗽了两声。

  云临缓缓地看向窗户,很好,没关。

  帘子也没拉,明亮的光线从外照进屋内,刚刚就是这东西把他晃醒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什么叫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云临深呼吸一口气,被凉风呛了两声。

  他心有戚戚地穿衣起床,感到自己手臂大腿酸涩难耐,手抖地腰带都没系上。

  应该是昨天爬楼梯爬的,他能去找沈谦要点劳损补偿吗?

  云临脸色惨白惨白的,他洗漱打理好自己后推门出去,天霄楼十九层空寂无人,云叹了口气,靠在了走廊的墙壁上。

  玄铁性寒,放炭盆都烤不热,在此刻起到了良好的冷却效应。

  云临呼出一口气,他伸手放在自己的口鼻前,气息灼热,烧得不轻。

  别烧傻了,他想。

  云临往前挪了两步,手掌按在栏杆上,开始慢慢往下走。

  在十七层的时候云临终于见到了人,是换班的侍卫,侍卫看到他这副样子大惊失色,赶紧让人下楼去找三白。

  三白当时还在睡觉,一场梦没做完就被侍女从被子里薅了出来,侍女一边给她套衣服一边说:“殿下身体有恙,姑娘快些去看看。”

  云临有一段时间没生病了,三白也过了一段时间的没操心日子,现在一听他又病了,心凉了半截,不等侍女给她拿鞋,赤着脚披散着头发就往楼上跑。

  在十七楼被侍卫拦住带向茶室看到云临后,三白一个踉跄差点给云临跪下。

  见云临醒着,三白松了口气,她抓住云临的手腕给他把脉,大喘气说:“你吓死我了。”

  云临别开脸,含混说:“忘关窗户了。”

  天霄楼原本就高,还建在山上,晚上的风足能把人吹傻了,这人住十九层居然能忘了关窗户!

  三白又气又恨,手指搭在云临的手腕上,不再说话。

  她一路跑来的急,原本就没穿好的衣服凌乱得很,头发也毛躁着,看着像街上乞讨的疯婆子。

  云临等她把完脉松手,跟她道歉:“是我不对,昨夜太累了,没注意窗子还开着。”

  他声音嘶哑的厉害,三白一听就炸了,“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话?嗓子不疼吗?”

  云临只得闭上了嘴。

  三白气得厉害还要给他开药,她转头对侍女说:“药不能错,他还是吃着别的,错了药会出人命。”

  云临听她的声音都在发颤,等三白说完药方回过头,果不其然发现她眼眶红了。

  他大概是全天下最不省心的病人了,云临揉了揉她的头发,用口型说:没事。

  “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你说没事就没事了?现在上床躺着去,搬两个屏风把窗户挡着!再熬一锅姜汤,半个时辰一碗不许停。”

  三白怒气上头,一时间忘了他们现在是在明昭,身边伺候的也不是宫中奴仆,等天霄楼的侍卫干巴巴地劝她把衣服穿好,三白才反应过来,顿时尴尬的无以言说。

  云临不客气地笑出了声,然后把自己的外衫脱了让三白披着回去换衣服。

  “我先下楼,一会儿再上来。”三白一裹衣服,低头飞快地往楼下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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