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草衔环
娄乙2020-09-20 10:433,270

  云临自没有给沈谦灌迷魂汤的本事,他心知肚明沈谦让他搬进天霄楼是有所用,并极大可能跟宫里的那位有关。

  除此之外还能顺带监视住他,他如今困居在天霄楼内对外界一概不知,消息不灵跟外界的交流只能通过天霄楼的人,被看管的死死的。

  云临摩挲着手腕上的佛珠,微微一笑,“几月来甚是劳烦,临不胜惶恐,不过当初入天霄也是因身体劳损,如今已好大半,还是回质子府为好。”

  沈谦沉默了下,他从云临脸上没看出来有半分惶恐。

  丙六则松了口气,看来这个荒泽三皇子还是识相的。

  “殿下身体未愈,天霄楼内藏书怕是有用,频繁往来质子府与天霄楼间太过于麻烦,殿下还是留在天霄楼为好。”

  云临嘴角没忍住抽了下,他原先怎么没发现沈谦这么睚眦必报?

  三白扯了下他的衣角。

  云临无奈地叹了声,道:“此言有理。”

  他现在人都在天霄楼,沈谦如果不愿意,他连一层楼都出不去!

  沈谦满意地离开了,云临听着脚步声彻底消失后,悠悠哒哒晃回软榻上,他看着还没反应过来的三白,提醒说:“十九层。”

  他往上搬三白自然要跟着一起,十二层就让这个姑娘不敢往窗边走了,十九层……

  三白鼓起了腮帮子,她抱怨说:“沈谦这是想做什么?拘禁我们吗?亏我之前还以为他是个好人。”

  云临一口茶水呛了个半死,他哭笑不得道:“你也太天真了,他让我住进来,让你用书用药,那是因为这些对他来说不过是身外浮尘,你倒对他感恩戴德。”

  三白感到自己所信非人,恹恹地拿起盒子,在上面按了几下,打开了这个机关盒,“这送的什么东西,我——”

  三白“哐当”跪在了地上。

  云临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免礼平身。”

  “十荒令!”三白压低了声音,她语速极快,充分表达了自己内心的震惊,“陛下怎么把这东西送过来了,这东西除了荒泽皇帝谁能用?陛下这是什么意思?钦定你为太子?可咱们现在在明昭——这开什么玩笑?”

  见此令如见陛下。

  三白觉得手里的东西有些烫手,但她腿软站不起来,就干脆放在了地上。

  云临也有些惊讶,他走过去捡起盒子,但没管里面放着的深青色令牌,轻车熟路地在盒盖上摸索了两下,抽出一张书信。

  上面是他父皇的笔迹,飘忽而连贯,不是了解他的人根本看不懂写的是什么东西。

  “暂时放你那里,成年后再拿着回来。”

  三白在荒泽皇宫住了数年,对云文载的笔迹自然也认得,她凑过去看了信,一脸茫然,“这什么意思?暂时给你?可我们不在荒泽这东西有用吗?”

  云临收了纸,随口道:“我怎么知道。”

  “真的?”三白跟在云临身边这么多年,早看清云临的真面目,是个心眼比马蜂窝都多的,要说他一点都不知道,那三白一个不信。

  “真的。”云临拿出了十荒令,这东西说不清是什么材质的,很轻,他歪了下头,“大概,是让我五年内不要回去吧。”

  云临话没说完,他猜荒泽内可能是出事了,甚至他来明昭,可能也是因为这件事。

  他必须尽快离开天霄楼。

  云临站了起来,双手撑着栏杆上。

  当初建楼的人不知道怎么想的,每层楼的围栏极矮,八九岁的孩子都能轻易翻下去,三白看得心惊胆战,不敢向前,她站在云临身后喊他的名字。

  “如果人从这儿掉下去……”云临挑眉,“全身的骨头都要摔断吧?”

  天霄楼下铺着砖石,经年造人踩踏也未见多少磨损,掉下去别说骨头摔断,连皮肉都歹烂成一滩。

  三白拼了命地点头,“是啊,肯定很疼,所以你往里边来点行不行?”她声音都在发颤。

  “命都没了还想着疼呢,”云临笑了声,然后对三白说:“你留在十二层,别上了,我怕你半夜起来没看清掉楼下去。”

  三白:“……”她没夜盲症。

  “我现在身体好转,镇痛的香料也不需要了,”云临回头对她笑了下,从边沿处走了回来说:“你晚上能好好睡了。”

  三白虽不明白他想做什么,但她懂得云临不会害她,闻言撇了撇嘴角说:“你知道我有多累就好。”

  天霄楼效率极高,一个时辰不到,就有人来通知云临能往楼上搬了。

  三白跟侍从说了句她要留在十二层看书,就不必搬了,面容普通的侍女默默看了她一眼,轻咳一声,对云临俯身行礼,“殿下请走这边。”

  这是两人进天霄楼后第一次往十二层之上的地方走,云临身体不好走的慢,每走两层还要停下来休息片刻,侍女也不说话,安静地等着。

  待到十九层,侍女轻声细语道:“往左是观星台,右是国巫处理政务的地方,南是国巫大人的居所,殿下住在北侧的屋子。”

  三白明白了刚才她说不搬时侍女看她的那一眼是什么意思了,十九层根本没准备她的房间!

  “殿下的物品奴稍后会送上来,还请姑娘帮忙看着。”侍女后半句是对三白说的。

  她似乎没看出三白的尴尬,一板一眼地继续说:“有所缺皆可嘱咐奴,奴平日就在此处掌灯。”

  “国巫现在就在十九层吗?”云临冷不丁地问。

  侍女低眉顺目,“是,国巫在占星台。”

  大白天占星。

  我信你个邪,云临脸上挂着谦和温驯的笑,他身上穿的是天霄楼的衣服,浅灰的棉麻衣袍朴素简洁,让他看起来不像是一国皇子,反而像个山野间的云游道童。加上脸长得好,一双眼睛如蒙着氤氲的水汽,看人的时候湿漉漉的,很能让人母爱泛滥,是个能秒杀从少女到老太的女性杀手。

  又开始了,三白有件事一直搞不明白,云临好歹是荒泽皇帝最受宠皇子,出卖色相这种事他怎么能如此熟练。

  好在不是所有人都吃他这套,天霄楼的侍女安安静静地看着云临,“殿下还有事?”

  “无,近来多受国巫照顾,感恩之情无以言表,”云临诚恳道:“大恩大德,唯有结草衔环相报。”

  侍女:“……”遇到对手了,也是个睁眼说瞎话的。

  三白:“……”你是不是看到沈谦出来了才这么说的。

  丙六:“……”这荒泽三皇子太奇怪了,莫不成是对他们国巫另有所图?

  沈谦:“……”凌沁跟云临比差的有点多啊,变相拘禁了还能笑得出来,换凌沁怕又是要掀桌子了,看来还有给她找点事磨练磨练。

  “殿下客气。”沈谦站在走廊口,他身上是明昭国巫繁琐的衣袍,广袖宽大腰肢却竖得很紧,领口严丝合缝地裹着脖颈,周正里带着点引人犯罪的禁欲感,声音也是与气质合搭的冷淡。

  云临感觉他先前用金玉之声形容地似乎不太对,这分明是荒泽最北处冷泉低落在冰岩的声音。

  让人着迷又畏惧他的寒冷。

  “接下一段时间就叨扰了。”云临对沈谦行拱手礼,然后道:“今日是临十五生辰,国巫可有空?”

  天霄楼高远之地,位于霄城外地山地上,比山而建,受山岚影响如云中楼阁,另有“蓬莱高阁”之称。

  简单来说就是这地方又高又冷又安静,一没人说话连呼吸声都能听清楚,在这种夸张的寂静中,三白感受到了凝滞的空气与在其中肆意蔓延的尴尬,她木然地看向云临,想不通他脑子又犯了什么病。

  他中的毒有影响思维的吗?还是说最近的药不太对劲,他吃错脑子了。

  云临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他自己想应该是出于他的好奇心,沈谦这个人总让他感到矛盾,这种矛盾导致沈谦的一言一行在云临眼中都十足的有趣,让他忍不住去探究。

  不过对方不愿意那就算了,强扭的瓜不甜——主要是这瓜扭不动。

  云临放了下手,慢吞吞地为自己挽尊,“临唐突了,国巫身居要职事物繁忙……”

  “有空,”沈谦垂眸看他,漆黑如墨的眼瞳如黑曜石,只有迎面的一点光影映在其中,让云临能忽视掉周遭的声音,全身心地沉浸在他的话语中,沈谦继续道:“政务繁忙不至于,宴请殿下还是有时间的,殿下至霄城数月尚未在城中逛过,今日我做东请殿下在食味斋置办生辰宴,如何?”

  天霄楼一脉精通阵法幻术,云临不太清楚幻术中包不包括摄魂,他下意识伸手按在胸口,晃神地想这双眼睛可真好看。

  云临走神沈谦就当他默认了,视线往旁边一落,“准备请帖。”

  侍女立刻屈膝退下,“奴这就去办。”

  他们三言两语敲定了云临的生辰宴,几句话下来云临回过了神,他表情有些无奈,不知道沈谦又要做什么,要拿他当这个靶子。

  高阁的内旋楼台上,丙六已经退去,侍女走得也没了影,沈谦抬步上了阶梯,“殿下可去休憩,酉时一到我来接您。”临走前他又停了下,转头居高临下地对云临说:“先前殿下问我为何每日都要回来……殿下不觉得在自己住处要方便许多吗?”

  云临说他跳不出固有规矩的辖制,他便回云临一句在自己家待着安逸舒服,他有这个能力将天霄楼弄成处理政务的石渠阁,而云临,只能身不由己的受他安排。

  睚眦必报都不足以形容他了,云临无言以对,脸上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只能看着沈谦离开他的视线。

  沈谦走后,三白小心翼翼地扯了下他的袖子,“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云临嗤笑,“走吧,去找身衣服,该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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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月光强行拉我HE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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