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生天
娄乙2020-10-24 17:233,227

  从山谷策马而来的一队铁骑,手持盾甲长兵,那武器长得奇形怪状,一节节链子卡着,甩出后长达十丈,能瞬间勾住敌人的头颅武器将人甩在地上。

  这些人加入战斗后仅用来一刻钟就结束了战斗,除了人多势众外自身实力强悍也是关键因素,为首的军士摘下面罩,一张五官深邃的脸展露在众人眼中,不同寻常的是他那一头偏红褐色的发,在人群中极为耀眼,这彰显了他的身份——明昭西涧的达赤人,枭的副将尉迟夷。

  癸十四收了匕首,微微行了一礼道:“尉迟将军来的有些晚了。”

  “让皇帝陛下派来的军需监察浪费了点时间,”尉迟夷翻身下马,他走到被枭骑用链刀压着的尧羽卫面前,一脚踹在了他身边的树上,他不轻不重得哼了一声,“应兆小儿,无知竖子,哪来的胆子敢到嘉山撒野,你们将军呢?不会是还没到吧?这么大的动静他是聋了没听见还是吓破了胆子当逃兵了?”

  癸十四咳嗽了一声,指了指一旁树丛堆里,“在哪儿。”

  尉迟夷移过视线,在看清草丛内昏迷的应兆后他沉默了片刻,接着他扶额痛苦道:“应翼这是养出了个什么废物?就这也敢称天赋奇才?但凡有四殿下钟小将军一半的本事,也不会被打晕扔在这里。”

  出于刚刚被群殴打得很惨的缘故,癸十四没告诉尉迟夷打晕应兆这事是谢容干的,毕竟单论武艺,连沈谦都不会是谢容的对手。

  深藏功与名的谢真人收了剑,皱着眉说:“事态紧急,还有时间闲唠?”

  尉迟夷夸张地努了努嘴,“谢宗师,走不走这事哪是我能做得了主的?您说是不是,陛下?”

  从不远处高低上蜂拥而来的尧羽卫簇拥着凌沁,慢慢走了过来。

  山路不好走,厚厚一层累积的枯枝残叶挡住了下面的山石,这让凌沁的每一步都走得分外小心,她站在一处稍高的岩石上,语气森然,“尉迟将军好快的动作。”

  尉迟夷说:“哪里哪里,刚刚我们的人还说来得太慢,看来我来的这是不早不晚刚刚合适。”

  气氛有些僵持住了。

  凌沁这边人多势众,尧羽卫密密麻麻包围了大半个山谷,但他们的统领被枭骑“俘虏”了,单以凌沁的威望来讲,她很难指挥得动这批人。

  不久之前应兆还告诉她最多只能拖四个时辰,哪想枭骑比他们预估还要迅速,不到三个时辰便抽出了身——不,不算完全抽出身,枭骑来的人不多,三百人不到,应是发现了不对紧急抽调一些人赶过来的。

  凌沁在心里默默算着,随后她悲哀地发现无论枭骑有没有完全抽身,她都无力再更改现在的局面。

  绝不能这么轻易放过。

  凌沁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来,“寡人看质子是受了伤?要不要到宫中静养?太医院妙手众多,定能为殿下好生医治。”

  那不出两个月荒泽来的质子就要被太医院给治死了!在场之人不约而同地想到。

  三白听到凌沁的话顿时急了,她欲起身对峙,被萧木捂着嘴按了下去。青年两腿夹着她的身体,一手捂着她的嘴一手环过她的肩膀在她膝头写字:相信尉迟将军

  捂住她口鼻的手掌其实没用多大力气,三白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就放弃了,她也伸出食指在萧木手背上划:我不信

  “还有谢先生。”萧木压低了声音,他的下巴抵在三白的肩上,又湿又热的呼吸落在少女的肩颈,惹得三白连忙小声说:“我不起,你松开我。”

  萧木松开了她,他才发现方才捆住三白的姿势问题略大,脸一下子就红了。

  他们藏身的缝隙之外,尉迟夷嗤笑说:“陛下此言差矣,大医院都是帮酒囊饭袋,末将上次找他们治个腿,差点治瘸了。”

  尉迟夷身后的卫兵没忍住想:可您让太医院看得是战马的腿,治人治马,那能一样吗?

  凌沁还想说什么,却听到了身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她回过头,看到尧羽卫从中间分开一条道路,哑仆正扶着虞行川一步一步地往这边走。

  老先生头发花白,步履缓慢,阳光之下,他的面孔更显得苍老。

  “老朽参见陛下。”

  虞行川跪下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他不顾凌沁的搀扶仍跪在地上,声音里满是沧桑与怜悯,“陛下,若诛质子于此,荒泽便再可借事再生事端,您要如何对天下百姓交代?为君者不可为物喜物悲,陛下,这是您自己选择的路啊!”

  凌沁突然觉得很累,她规规矩矩地站着那里,垂着脸,像是个普通的、被夫子教训的学生。凌沁舔了下干裂的嘴唇,问:“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是圣人。”

  “圣人才可做明君。”

  冬日的山风凛冽如尖刀,刀雪斧凿般地打磨掉小皇帝的一身意气,她站在高高的山石上,忽地开口说:“我一直都希望哥哥还在,先生,这并不是我选的路,这是我不得不走上的一条路——我只是在替父赎罪。”

  虞行川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站起,“您年岁尚小,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学。”

  学习如何做一个明君,做一个抛却私欲的“明君”,凌沁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被天霄楼暗卫守卫的中央的荒泽质子,满身血污地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胸口起伏微弱,好似已经失去了生机。

  可怜。

  人在看到有人过得比自己还惨时往往会得到安慰,这是人性里的劣性根,在凌沁还未能抛却私欲的时候,这的确能让她感觉畅快不少。

  陛下拎起了裙摆,从虞行川身边走过,她脸上的表情还算是平静,可还是有人注意到她用力握紧的手。

  “回宫!”

  尧羽卫抬走了他们的小侯爷,并分出一拨人收拾满山的狼藉,三白从山石的缝隙手脚并用地爬出来,呆呆地看着刚还打做一团的两方人合力清理起断兵残戈。

  她只看了一眼,就跑到了云临身边。

  枭骑的人就地取材做了个简易担架,抬着云临往山下去,三白一脚深一脚浅地追在后边,直到被萧木背起。

  这件事大约莫会被各方压下去,盖章定性为当朝圣上年纪小的任性胡闹,然后草草揭过。

  有先帝“珠玉在前”,凌沁只要不胡闹出极端事件,朝臣百姓都不会太苛责她,谁让她是整个皇家唯一的独苗苗呢?

  受到不可逆伤害的只有云临,三白低头看着自己满是划痕的手,说不出话。

  回去的路枭的人走得很快,三白连催促都没法催促,他们没回质子府,而是将云临就近带到了天霄楼。

  三白琢磨了一路的用药,到了天霄楼后就招呼起侍女准备药浴银针,她忙上忙下跑了许久,没给自己一点休息的时间,好像只有这样才不会觉得愧疚。

  谢容问她要不要去休息,她张了张起泡干裂的嘴唇,“去嘉山那一早,我说今日恐有大事发生。”

  她脸上的人皮面具还没来得及摘,让药影响了许多,挂在脸上都变形了,让她看起来像个怪物。

  三白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继续说:“不幸中的万幸,枭骑里没有出内鬼,他们只是被凌沁的人绊住了手脚;云临早上的疑心病没白发作,提前的安排保全了我;师叔的剑法登峰造极,敲晕了应小侯爷;枭骑的人来的及时、癸十四对嘉山地形熟悉,绕开了不少尧羽卫……”

  “好像上天在给我们拼命找生路一样,”她低下头,抱住了膝盖,“但云临的情况并不好,他原本身体就很差,师父说他很难活过十五,他好不容易到了今天,来明昭的时候我跟他说一定要让他过完冠礼——”

  三白鼻尖发酸,她的视线落在谢容身上,语气执拗:“师叔,是不是只要留着荒泽人的血,就是错的?”

  这个问题谢容给不了她答案。

  那天三白忙了很久,依稀是到了第二日天边出现了鱼肚白的时候,她记不得自己是睡过去还是晕过去的,又做了许多颠三倒四的梦,再醒时头疼欲裂,好似有一千只蚊子在她耳旁嗡嗡叫着。

  天霄楼的侍女把三白从床上拉起,焦急道:“您快去看看,殿下似乎是毒发了。”

  三白赤着脚跑了过去,看到云临浑身是汗像是刚被从水里拎出来,他身体颤抖,额头上迸出青筋,颜色呈现出诡异的黑紫色。

  三白伸手按在门框上,她低头看着地板,心里恍然生出了绝望之感。

  “……去准备药浴。”三白走到床边,拿出了银针,她身上的每一块儿肌肉都因山里的奔波酸痛难耐,拿着银针的手颤抖不止,根本没法施针。

  好疼啊,三白动了动嘴唇,没发出声音。

  侍女端着称药的托盘,忧虑地看着她。

  “麻烦请师叔过来。”三白再次吩咐说。

  “诺。”

  谢容所住的房间离他们这里很近,不多时人就到了,他看着精神尚可,手也稳重。

  三白跪坐在矮床前,一句一句地指导谢容给云临施针。

  云临的上衣被扒完了,后背上插满了银针,模样看着有些吓人,三白叫谢容给他摆个五心朝天的姿势,再把人挪到药浴池里,泡半个时辰。

  窗外的夕阳垂落,从窗外映入屋内大片的斜方形的光斑,室内的气温逐渐转凉,三白看着自己身上雪白的中衣,方才发现自己的衣服遭人换了。

  周边的人进人出,三白动作迟缓地从地上起来绕开路,她对侍女招了招手,“给我拿件衣服,再去熬一碗祛寒的药。”

  她绝不能倒下,绝对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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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月光强行拉我HE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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