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子府的人来来走走,谢容跟顾长意离开又回来,谢容极其麻木道有顾长意在他就没法在青鱼观待。顾长意跟踢馆一样把青鱼观上下打了个遍,把观中弟子看到他就绕道走,弄得谢容很是愧疚。
“一把年纪幼稚地跟小孩子一样,无意无形练到九层是会返老还童吗?”谢容百思不得其解。
蛊医在质子府待了一个月,抄走了云临之前的用药记录后说要去一趟族里,云临敷衍地回应说等他,被渡胥敲了头。
丁九从襄州回来了,这个姑娘貌似跟丁一之间有过什么,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都不怎么活跃,一板一眼地规规矩矩像木头,尤其是丁一。
她爱笑也喜欢打趣人,有时候会温温柔柔地损人,但只有丁九在,立刻化身只尊指令的法条玩偶,低眉顺目到令顾长意惊奇。
丁九原本就有些严肃,她相貌太艳丽了些,因此在衣着举止上都格外注意,常年一身灰扑扑的宽袍,试图掩盖自己的锋芒。
云临原本以为她们俩是关系不好,但仔细观察了几次发现不太对劲,丁一似乎很害怕跟丁九有肢体接触,无意中两人去拿同一样东西碰到手,丁一都能紧张得手足无措,直到丁九走远。而丁九似乎经常“无意”和丁一触碰同一样东西,在丁一躲开后她会消极很久。
两个千娇百媚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互动非常有意思,云临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有些上头。
他暗戳戳地找丁一商量说明昭天热得快,给府里的侍女新定制几套夏裙,别按天霄楼的制式,太招摇了。
丁一道了声好,问他要什么样的。
云临露出笑容,给她画了一套天衍的裙装,正红色,束腰露颈,穿着袅袅婷婷,风情万千。
丁一捧着裁缝送过去的样衣,半晌没说出来话。
她问:“不招摇吗?”
云临反问:“不好看吗?”
好看是真的好看,红布的颜色格外正,穿到身上衬得人肌白如雪。丁一换上这一身后惊艳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乌发红唇,金饰闪闪夺目,修长瓷白的颈弧度优美,当真是诱人。
不过领口还是低了些,她不太适应地拉了拉裙子下摆挡住小腿,听到了身后一声响。
丁九穿着那身包裹甚严的灰衣,肩膀磕在了门框上。
云临笑眯眯对她招招手,从身后又拿出了一件素白绸的衣裙说:“来试试这身衣服。”
丁九下意识想要拒绝,话还没说出口就听云临轻飘飘来了句“你看丁一穿着多好看,款式一样的哦。”
“我去换。”丁九说。
她生了一双勾人的狐媚眼,身材也是横看成岭侧成峰,曼妙妖冶,腰肢细得盈盈可握,这一身衣裙将她的蜂腰雪颈展现得淋漓尽致。
丁一就差看呆了。
“好像不太合适,”云临摸着下巴,指点说:“你们两个换一下衣服,丁九应该更适合红色。”
互换衣服。
丁一跟丁九同时愣住了,丁九性子内敛些,纤细修长的手指拉着裙摆一侧,拘谨道:“那奴前去换下。”
“那么折腾做什么,一起去换也快些,”云临托着脸轻笑,“你们自小一起长大,这有什么好避讳的?”
他话说到这种地步,丁一也不好拒绝,低头走在丁九身后跟她一同换了衣服。
换完衣服云临又说不够,要她们点上妆靥。
三白过来给他送药,一进屋看到两个平分秋色的大美人互相帮对对方画眉挽发,当下酸了,她凑到云临身边压低声音说:“这两个姐姐好漂亮。”
云临笑眯眯道:“我也这么觉得。”
丁一和丁九是天霄楼里最出挑的美人,被沈谦一并打包送到了云临身边,长得美不说还细心体贴温顺机敏。顾长意一度怀疑这是来自于天霄楼国巫的阴谋,试图以美色引诱云临犯戒,哪知故事里的四人都从未往这边想过,顾长意盯守了许久,不得不承认与其说丁一丁九跟云临有一腿,不如说丁一跟丁九有一腿。
这身艳丽又招摇的衣裙最后也没能在质子府推广开,丁一说裙子开叉有些高,府里的姐妹保守惯了,穿着不习惯也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说三道四。
云临碎碎念,“开叉在膝盖以下怎么高了,原款的裙子开叉到大腿根呢。”
丁一露出微笑,轻声细语道:“那您去买几个天衍的侍女啊。”
云临不说话了,他眨眨眼睛,“可是外面牙行里的人都没有两位姐姐好看。”
丁一:“……”她终于领会到了云临喊姐姐的威力。
那天丁一带着新裁的五身衣裙回房,丁九走在她身边,怀里也抱着新裙子,她冷不丁道:“上次殿下管我喊姐姐,我被国巫大人扔去襄州吃了半年的沙子。”
丁一抱着裙子“哦”了声,然后笑了起来,“所以防火防盗防殿下的一声‘姐姐’?”
花开满园,不知名的淡紫色小花簇成一团挂着枝头,随风飘落在发钗上,丁九眼神飘远,她低低应了一声,鼓足勇气说:“这身衣服你穿着很好看。”
丁一莞尔一笑,“不及你美。”
低矮的围墙上花枝招展,零零碎碎映着日光如璀璨飞瀑,丁九心念一动,掐了一朵绽开的花簪在丁一的发上。
她歪着头,笑晏晏地。
白墙有些年头了,顶上的瓦片缝隙覆了层深色的绿藓,在一片似梦非梦的浅紫色中,丁一不自在地加快了脚步。
×××
沈谦回了一趟霄城,这次他没见云临,而是直接回了天霄楼,没待多久又去了临天关。
小皇帝在此次南境雪灾中表现出了长足的进步,沈谦便放手了对朝政的把控,回了自己真正的大本营——枭骑驻扎守关的临天山脉。
云临想不清楚为什么沈谦突然不愿见他,独自想了许久,后来才知道沈谦是因为从临天附近一个小部族里拿了人家的镇族之宝,答应帮他们解决世代困扰的难题。
镇族之宝给云临入了药,他用完药昏了七日,醒后手腕上多了一颗红痣,鲜红如血滴,渡胥说只要这颗红痣一日不消,他就一日不会死。
但这个镇族之宝究竟是什么,沈谦又答应了那个部族什么,云临一概不知。
渡胥跟沈谦一个赛一个的嘴严,沈谦更是远在天边,他想问都没法问。
不过用完药后他身体的确好了不少,渡胥给他弄了遮掩瞳色的药,云临常喝完去霄城里逛。
沈谦曾经告诉过他霄城内有哪些好玩的地方,云临一个不落地跑了个遍,南城那家屋檐下挂酒瓶的酒肆,老人回城外老宅养老,儿子继承了酿酒的方子跟卖酒的传统,云临每次都要带着斗笠压粗嗓音,否则酒肆老板不卖他。
雪融清梅老板关了铺子去质子府和渡胥一起研究药膳,店门已经很久没开了。
长熙胡同新来了一批荒泽商队,贩卖香料和一些小玩意儿,云临很好奇他们是怎么在夏天把糖运过来还没融化的,但这属于商队的机密,他不方便打听。
西城外青霄山后山的佛寺寂静,素斋味道极好,青灯古佛,檀香深远,云临去过几次,以给小和尚带糖的代价换取了进藏书阁的机会。
不过他最爱去的还是游坊,杂耍艺人草台戏班赌场玩的花样一点也不比荒泽少,茶楼里唱曲儿的姑娘抱着琵琶,咿咿呀呀地哼唱着醉倒云端。
唯一不巧的是那日云临去游坊,无意牵扯进赌场的纠纷中,天子脚下,城中巡防一向严格,游坊这种鱼龙混杂之地更是十步一岗。
云临正喝茶听书,几个人就推搡着从茶楼外进来,在掌柜的算盘声中掀了桌子拔了刀,云临走到掌柜身边敲敲桌子,问掌柜,“要让他们停下来吗?”
掌柜说:“打完能让他们多赔一些,不过耽误客人他们赔再多也不够。”
云临似笑非笑,挥手让癸十四把这群人撂倒。
隔壁同受牵累的点心铺报了官,巡查士兵咬死云临也参与斗殴不让走,过了会儿被打打手的赌场也来了人,此人自称上边有关系,非得让茶馆赔偿治伤费。
茶馆掌柜一拍算盘与他对骂开来,惹了一群人围观。
小巡防招架不住这场面,连忙去请人。霄城巡防督察策马而来,偏头看到旁边抱着秃毛猫的云临。
四目相对,应兆说:“你怎么还没死。”
“命大,让小侯爷失望了。”云临疑惑问:“小侯爷怎么亲自来了?”
应兆阴阳怪气,“也不知道托了谁的福,总督牌子让陛下撤了,现在只能做个小小的领队。”
他被顾长意挂在护城河上的事丢光了忠国侯的脸面,应翼上奏称他能力不足,将他的官职撸到了底。
应兆翻身下马,他手腕上绕着马鞭,看也懒得看云临一眼说:“您金贵,别给这儿站好吗?万一磕着碰着破了块儿皮,我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一旁游坊的驻守张了张嘴,没忍住说:“总督,他不能走,他……”
“闭嘴。”
普通士兵委屈地闭上了嘴。
地上躺着一圈的人哎呦呦抱着腿跟胳膊,赌场老板和茶馆掌柜激情互喷,应兆显然是见多了这种场面,他问一旁的小兵,“谁动的手。”
云临身后跟着的癸十四面无表情:“我。”
普通士兵补充说:“赌场追债主掀了这位公子的茶,这位公子就让侍卫把他们全撂倒了。”
应兆转过身,沉默片刻后他费解道:“你不在府里好好养病,出来做什么。”
云临格外无辜,他抱着猫想了想说:“那我下次再被人掀桌子,绝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应兆气绝,更绝门的是赌场掌柜听了半耳朵他们的话认定云临让他赔钱,狮子大开口要五百两银子,应兆心说你知道他背后是谁吗你就管他要钱。
赌场老板不依不饶道:“权贵怎么了,权贵就可以当街打人不负责了?”
“全部带走!”应小侯爷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