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慕少艾
娄乙2020-10-10 09:523,253

  “明日陛下要在宫中为我践行,大概会邀你前去,你是如何想的?”

  云临拖着下巴,手指勾勾搭搭在茶盏上绕着,殿下心里素质向来好的令人钦佩,刚刚还尴尬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现在就又开始浪了。他对沈谦眨眼,“你想让我去吗?”

  “……我是在问你。”

  云临从榻上起来,双手按压在矮几两侧,身体前倾,嘴角翘起:“谁让你早先一直替我决定呢?突然参考起我的意见了,我这不是受宠若惊,得问问您对我这么好,是为什么啊。”

  云临接近的一刹那,沈谦闻到了比以往更浓重的药味儿。

  殿下常年服药,身上的苦药味与安眠香杂糅在一起,形成了一中泛着清苦的暗香,一般可以通过这种苦的浓淡分辨出用药的不同,沈谦蹙眉问:“你是不是又喝新药了?”

  云临强调说:“别岔开话题。”

  “到底是谁在岔话题。”沈谦说完抬手握住云临的手腕往自己面前带,云临措不及防地顺着这股力往前跌去,他单膝跪在了矮几上,眼睛正对着沈谦的下巴。

  往上看是淡红的嘴唇,唇珠色泽与形状极好,往下看是细白凝滑的脖颈,可惜只露得不多,喉结以下被衣领包裹的严丝合缝,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流畅的线条。

  云临咽了口口水,心跳加速。

  殿下活了十五年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个无药可救的好色之徒,他心想如果美色是牢笼,那沈谦这座牢笼上大抵用了九九八十一道锁,让他求生无路。

  牢笼本人手正按在云临的手腕上,给他把脉。

  云临不太肯定他再盯着沈谦看一会儿会不会前去一亲芳泽,他缩回手直起腰回到座位上乖巧说:“我没生病,是三白昨夜降温受寒发热了,口口声声说医者不自医让我给她请大夫,大夫请过去了给她开药房子她又忍不住改,应该是在她哪沾上药味儿了。”

  “那你方才脉搏加快……”

  “常有的事,我身体不好,脉搏与常人不同,”云临一锤定音,“你不信写信去问我师父。”

  假设云临的病有自己的意识,这时候就要跳出来骂他了,一天天什么锅都往病情上甩,千错万错全能推给他的病,且百试百灵。

  沈谦无奈说:“我没有不信,只是担心你。”

  “哦?”云临抓紧时间回归本真问题,“真的只是担心我,别无所求?”

  沈谦不自在地别过脸,手指搭在茶盏上摩挲着,云临有点紧张,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沈谦。

  “是惜才,看你聪慧灵敏,说句实话你莫要生气……可好?”

  云临迫不及待,他十指绞在一起,“不生气,你说。”

  沈谦慢慢开口:“是有些可怜你,想你小小年纪独自一人来到这里。”

  他这句话有两个问题,一是小小年纪,二是独自一人,可是云临正心潮澎湃,没注意。

  “若你是明昭人,我定收你为徒,做明昭下一任国巫。”

  沈谦话音落地,云临懵了,他缓缓抬头,大脑一片空白。

  我拿你当心上人你却想收我为徒?

  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换而言之沈谦这是想当他爹???

  云临麻木地看着沈谦,恍恍惚惚。

  沈谦轻笑一声,“这话若是让陛下听见怕要治我一个私通别国、不尊天子之罪,你听听便过去了,算是对比出差距,陛下与我政见相差甚远,而你与我在许多事上看法相同。”

  合着除了向当他爹,还有一部原因是因为凌沁!每天在上朝跟凌沁吵,觉得这孩子不好教反骨太盛,相较之下他又顺从又听话,显得要更讨喜一些。

  “故而——”

  “别说了。”云临气若游丝。

  再说心态要崩了。

  云临用力按在眉心,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沈谦的所作所为,的的确确是带孩子那一套。只是最开始是不情不愿地带,后来是用心良苦的带,本质上并没有多大的差别,都是带孩子,云临心梗道:“大人厚爱,但——”

  但什么呢?

  他的确幼稚不成熟,各种意义上都是个“孩子”,云临无可奈何的收了话音。

  “怎么了?”

  云临长叹一声,“但我并不是独自一人,还有三白,她与我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有她在我算不得‘独自一人’。”

  他早先一直认为通过示弱获得的同情与怜悯是一柄利器,可以削弱旁人的戒备心,甚至获得一些好处,并为此感到沾沾自喜,然而这其实是一把双刃剑,在获得同情帮助的同时,弱小无力的形象,会一起落入旁人心中。

  殿下打定主意要扭转形象,话语也正经了不少,“明日晚宴我就不去了,且不谈三白还病着身边离不开人,就说践行宴,我想接下来这段时间内我少出现在霄城内为好,”云临摊开手说:“谁让你不在呢?”

  “也好,”沈谦略一点头,转话道:“给你请到武学师父近日也应当到霄城了,他是青鱼观的六代首徒谢容,青鱼观你应当知道,乃璇玑宗的本宗,由他来教导你武艺,也不必担心与心法产生冲突。”

  过去沈谦这么说云临会感觉沈谦细心又体贴,现在吗,他只能从中感受到父爱如山。

  云临心有戚戚说:“我知道他,按照辈份他应该是我师叔。”

  璇玑宗的开山宗主是青鱼观三代首徒,因师父将掌门之位传给了师弟与师弟大打出手,落败后怒而离去。随后他在荒泽创立了璇玑宗,培养弟子让其回明昭为他讨回公道,结果这个弟子虽天赋奇高却是个温吞纯善的性格,一心想修复师父与师叔的关系。总而言之到云临师父顾长意那一代的时候,两门的关系已经十分要好了。

  沈谦所说的这个谢容,甚至去过荒泽给云临的师父顾长意祝四十大寿,不过云临跟他这个便宜师父实在没多少交情,顾长意生辰过了小半月云临才知道这么一回事。

  这些事沈谦都已调查明了,并不觉凑巧,他等云临说完,问道:“今晚去雪融清吗?”

  “嗯?”

  沈谦解释说:“后日一早不到辰时我便要离开,明晚宫中有宴,便只有今晚有空。”

  云临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哦,所以今日午膳你就不留我了?”

  “……你从哪听出来的,午膳想吃什么,我让后厨去做。”手艺应当不必原相嫡女的要差。

  云临下巴压在手腕上,有些懊恼,他在沈谦面前总控制不住自己,经常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就是为了沈谦来哄他,以证明自己的重要性,一言以概之:作。

  他恹恹说:“随便,跟你一样。”

  控制不住自己的云临变得很消极,直接表现就是话少了,闹得沈谦又以为他不舒服,嘘寒问暖了好半天。

  云临现在最怕的就是他无微不至的关心,匆匆吃过午饭借口回去休憩,然后落荒而逃回了质子府。

  “简直了……”云临自言自语道。

  人言知好色则慕少艾,本是暧昧萌动的美好感情在他这儿却是一团糟。

  荒泽男风盛行,殿下从小耳濡目染对此并无抵触,但六国内并非都对男风一事接受良好,比方说北周,这是个被发现要去浸猪笼的地方,也比方说明昭,三白第一次把霄城内的花街柳巷转完后神神秘秘地跟云临分享:“我发现这里居然没有长春院!”

  在荒泽,青楼楚馆有统一代称,男院称长春,女院称不夜,这名字取自名家诗词“风花竞入长春院,灯烛交辉不夜城”,好不风流。

  云临敢打赌绝大多数明昭人连南风是什么不清楚,最多知道些余桃断袖一类的典故。云临既担心沈谦往这一方面想,又担心他不往这方面想,思维纠结成了麻花也没能想到这两个问题谁比谁更糟。

  理不出思绪,云临百无聊赖地坐在书房的椅子上铺纸写信。

  有件事他好奇很久了,正好可以借着沈谦离开写信回去问一问。

  之前他担心天霄楼会检查他的信件一直没有在信中提及,现在沈谦走了也方便他做手段,他倒要好好问问他父皇所谓对天霄楼的恩,究竟是什么。

  云临写完信去敲三白的门,他看丁五不在,便拨开帘幔问:“你有没有给师父的信?”

  三白刚吃过饭,迷迷糊糊正准备睡,听到他的声音后扔去一个软枕,暴躁道:“没有,滚!”

  “这么凶小心嫁不出去。”

  “想娶我的人多了去了,”三白深呼吸,从床上坐起,她裹着被子戒备问:“你又想干什么?”

  云临语焉不详,“写信回去问些事情,问你有没有想送回去的信件,一起送。”

  从小一起长大的默契能让三白轻而易举地听出云临是要借她的信掩藏他要问的事情,她吸了吸鼻子,“你去我桌子上那几本书上翻翻,找到注释随便抄一抄。”

  无忧馆一派看医术喜欢在旁边写注释,一本流传下的书籍能让他们写得密密麻麻一页上全是字,经常需要后人重新抄录修订,注释写得比书还厚,三白也有这个习惯,她闭上眼睛咕哝说:“写了一堆你自己挑,就说是我身体不舒服你代笔,再给我拿个帕子。”

  “好,我拿回去抄了,你好好休息。”

  三白拿过帕子抱怨:“那麻烦你下次来找我是该吃晚膳的时候。”

  云临对她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我晚膳去雪融清。”

  三白:“……”

  三白:“我希望你能立刻在我的世界里消失!”

  云临收拾过桌上的医术抱在怀中,拉长腔调说:“看来某人不需要我在雪融清带些糕点零食回来。”

  三白能屈能伸,她深吸一口气,“晚上早点回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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