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事是陆相和陆斐然一同操办的,他默然地看着陆相左右逢源,照顾好每一个人,他听到每个人都在说“节哀”两个字。陆相出轨的事众人虽不了解详情,但出轨已经是铁锤,尽管未此赔上了一条人命,但“逝者已逝”似乎是每个人所心照不宣的规则。
每个人都会对陆斐然说,“算了吧,我也能理解你,可毕竟是父子,哪能有隔夜仇呢,再说你只剩下这一个亲人了,人还得活着,你还没成年,以后怎么办?”
和好……说的轻巧,破裂的不是你的家庭,自杀的不是你的妈妈,人们总说“感同身受”,可没有亲身经历过,一切都是空话,都带着一股子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毕竟, 劝和不劝分,我只负责劝和,至于你的心情,不会损伤我一分一毫。
墓地是陆斐然亲自选的,在郊外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陆妈妈下葬那天,季政阳全程陪同。自从陆妈妈去后,陆斐然就保持着沉默的姿态,一天能说十句话就是好的,他还好,十句里能回两句,陆相和他说话时,不是面色难看地走开就是直接无视。
对于妻子的死,陆相不是不愧疚,不是不伤心,但他还是要抢答起精神来操办后事,也因此他常常一夜无眠,知道自己是真的错了。
一时的刺激确实会带来难以想象的激情,后果却是难以承受的,每到深夜,妻子的好就会在他脑子里回放,往日烦躁的啰嗦都变成了可望不可即的梦。
他有心想要弥补,弥补的人却不在了,儿子也像对待仇人一样,冷脸相对。
他苦涩地望着陆斐然决然离去的背影,说不出埋怨的话,一切都是他自食恶果。
陆斐然和季政阳在路边打了车,上车后,陆斐然沉默地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眼睛无神。
季政阳试探地握住了他的手,陆斐然没有一点反应。
过了一周左右,陆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门铃响的时候陆斐然正在看书,他以为是季政阳,正要去开门,陆相正好握住了门把,他立刻坐下了。陆相也以为是季政阳,他心里疑惑:虽说两人是好朋友,可这天天来陪着,也好的太过了吧?
门一开,却不是季政阳那张冷淡的脸,而是一个陆相现在绝对不想看见的人——卢芯。
陆相脸色一变,下意识地看了眼里面,见陆斐然没有出来松了一口气,立刻就要关门,卢芯连忙伸手挡住,陆相怕夹住她只好停下,气急败坏地道,“你来干什么?!”
“阿相,你好久没去找我了?我有些担心你,而且很想你,所以我就私自来了,你别生我的气好吗?”卢芯摆出一副委屈兮兮的神色。
到底是跟过自己的人,陆相对她是有几分情意的,听了一番软语,他语气一软,道,“你先回去,有空我去找你。”
卢芯不信,男人的“有空”就像烟雾一样缥缈,一切看他心情,她好不容易解决了绊脚石,离成功只有一半,她绝不会让它功亏一篑。
她知道陆斐然在家,那么她就更不能轻易离开了。
她故作动摇,迟疑地说道,“真的吗?你会来找我?”
“当然。”陆相只想尽快打发她走,应的毫不犹豫。
卢芯道,“什么时候?阿相,我真的很想你,你一定要快点啊。”
陆相点头,“好,一定。”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让他背脊发凉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他僵硬地一扭头,发现陆斐然已经出来了,并且脸色铁青地看着他们两人。
陆斐然原本以为是季政阳,等了一会儿见人没进来,便出来看看,没想到又看见了两人藕断丝连的一幕,近期陆相没有和卢芯接触,他以为是浪子回头,知错就改了,谁知,呵!
卢芯柔声道,“斐然,我来看看你们。”
陆斐然的怒火猛地被点燃,犹如喷发的岩浆,卢芯的笑容刺痛了他的眼睛,让他想起了枉死的陆妈妈,他真恨不得撕破她的脸皮,掏出她的心看看是不是黑的。
对待破坏别人家庭的贱人,不必遵循“绅士”那一套,好歹是高中生,他将能想到的贬义词全都砸在了卢芯脸上,不停歇地速度让卢芯毫无插嘴的余地,脸色越来越难看。
期间,陆相呵斥了他几句,可惜,他的父亲威严已经没用了,陆斐然怒从心起,怒火蔓延,大逆不道地来了一句,“王八看绿豆,都不是好东西!”
陆相拔高音调,“陆斐然,闭嘴!”
陆斐然瞪向陆相,认为他此举就是在维护卢芯,他忽略心里那微不足道的委屈,冷声反驳道,“凭什么?”
卢芯似乎被打击到了,小声地啜泣着擦眼泪。
陆相沉声道,“道歉!”
陆斐然梗着脖子道,“不!”
两人无声对峙,中间还夹着一个搅屎棍,气氛能好的了才怪。
最终还是陆相退了一步,他转身对卢芯说,“你先回去。”
卢芯还想再说什么,陆相加重了声音,“我让你先回去!”
聪明的女人绝不会在不恰当的时候违背男人的要求。卢芯应了一声,走了。
待到家里重新剩下两人的时候,陆相教训了一顿陆斐然,觉得他没有礼貌,但对于陆斐然来说,只是打着幌子为卢芯讨公道而已。
他在心里冷笑一声,只当旁边坐了一个讨人厌的复读机,左耳听右耳出。
陆相公司的事已经搁置好久了,今天必须去了。他走后没多久门铃再次响起,这次是季政阳了。
“政阳。”陆斐然叫住了他,这是这几天陆斐然第一次叫他,他激动地凑过去,急切地问道,“怎么了?”
陆斐然道,“你跟我过来。”
季政阳只顾着说了一连串的“好”,直到进了屋,才后知后觉地问,“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陆斐然“嗯”了一声,径直去了自己房间,季政阳也赶紧跟了上去。只见陆斐然从床底拖出一个行李箱,将自己的衣服放进去。
季政阳立刻明白了,“你要走?”
陆斐然动作不停,“嗯,我去住你家,可以吗?不可以也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去找地方。”
季政阳道,“当然可以,可是……”
陆斐然突然抬头看他,沉沉地看着他,季政阳知道,这是让他别在他的面前提陆相。季政阳一阵心疼,明明前些天还是个只知道瞎乐的小孩,现在却连笑都稀少,甚至没有了。
他懊恼地想要扇自己一巴掌,他想走就走,反正还有自己养着他,总不会委屈了他,干嘛非要提惹他不开心的事。
两人的速度非常快,陆斐然带的东西也不多,最后他将书桌上的合影装进包里,打开门,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