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车后,老A直接切入主题,开始介绍起圣和医院的大概情况。
“圣和医院,原本是家顶级的私人精神疗养院,附带高端养老,占地极广,光主体建筑就有三片:疗养部、门诊大楼、医护住所,中间穿插着大片的园林绿化,地形复杂。”
“十年前异化成C级,六年前,能量等级飙升,进化为A级。规则衍生类的诡秘区。”
他咬重“规则”两个字,语气沉重,“但你们应该知道,规则是由他们决定的,所以,千万不要迷信已知的规则。”
“里面的主要‘角色’有死个——首先是BOSS,‘田博士’,诡秘区核心,实力极强,不要去招惹他。其次是异变的医生和护士——它们的某个身体部位会异化成武器或捕食器官,比如脑袋就是个巨大的嘴,或者整条手臂变成昆虫的钳子,极度危险,尽量避开。”
“然后是没有自我意识、只会游荡的病人,像强化版的丧尸或者僵尸,力气大,速度快。入夜后可以通过控制他们保证安全,危险性较低。”
“最后是各种变异的动植物,主要是昆虫类,数量庞大,多在夜间活跃。记住,绝对不要在露天区域过夜,很多人就是这么没的。”
介绍完基本情况,老A的目光在沈舒和蓝猫脸上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格外严肃,带着明确的划清界限的意味:
“我们这次进去,明面上的任务是探查‘田博士’的秘密,收集相关情报。这是我们的主要目标。”他特意强调了“我们”,目光瞥了一眼旁边沉默如影子的小K和后排气质温和的设计师,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沈舒和慵懒的蓝猫对视一眼,不置可否。
“至于你们,”老A顿了顿,“如果你们有其他私人打算——比如想顺手牵羊搞点别的,或者有别的恩怨要了结——请自行解决。手脚干净点,别惹出乱子,更别把麻烦引到我们头上。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但眼神里的警告却是赤裸裸的,烙在了她们身上。
蓝猫勾唇一笑,伸了个懒腰,“放心~我可不是那种喜欢祸水东引的,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到时进去了,我们就直接分开走也可以。”
这朵带刺的玫瑰显然不是个好惹的。
沈舒瞥了一眼她大腿上线条明显的肌肉,言简意赅地答道,“同上。”
老A笑了一下,不怎么明显,但显然听进去了。
而后,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引擎的轰鸣和车外愈发诡异的风声愈发狂放。
熟悉的黑白区异变。
圣和医院的大致轮廓出现在五人面前。
和外面一样,圣和医院此时也恰是夜晚时分,外围的树木高大扭曲,张牙舞爪的,像是声嘶力竭的魔鬼。
缝隙间,头上明月高悬,清冷的月辉寂静地洒落,勾勒出枯枝狰狞的剪影。然而与这份高空静谧形成残酷对比的,是近地面处那无数窸窣、鸣叫、摩擦翅翼的声响,层层叠叠,聒噪刺耳,如同永无止息的潮水,从脚下漆黑深邃的草丛与阴影里漫上来,充斥着所有人的耳膜,仿佛这片土地本身正在发出持续而充满恶意的低语。
老A支了支下巴,“我们要找个地方待着,明天再行动,你们一起?”
这话显然是对沈舒还有蓝猫说的。
一身黑色劲装的女人摆了摆手,“不用,我有点事,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开?给个时间地点到时我来找你们就行。”
本就是临时凑在一起的,况且之前还特意警告了一番,现在分开也是理所当然。
老A爽快答道,“门诊大楼,两天后,下午五点。”
“行。”蓝猫动了动脖子,“那我就先走了,回见。”
“希望我们都能活着出去。”
这话不知是警告还是嘲讽。
沈舒收回眼神,看着老A他们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视线又在三人身上微不可见地停了停,眨眼道,“我也自己走吧。”
“回见。”
许是看她年轻,或者……识趣。老A额外加了一句,“如果五点你没来,可以在这里等我们,我们会在边缘停留半个小时。”
沈舒对上那双混沌的眼,接受了他的好意,嘴角轻轻弯起,“好,谢谢。”
语落,四人分别。
四周的树林很安静,穿梭在其中,窸窣声为月夜更添了几分静谧。
沈舒没有选择和蓝猫相同的方向,她拐进了右边,目标明确的直冲疗养部而去。
疗养部坐落在最里面的山林中,这路并不好走,但沈舒却非常适应。
……她似乎走过很多回,在那些被迷糊了的记忆中。
好在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熟练地将它压下,遵循着系统给出的路线图一路向北。
这份路线图是在她接受暗巷的组队邀请后弹出的——智能的,好像有个人藏在系统后面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一样。
【限时任务:摘取圣紫罗兰。
任务描述:沈建国因不知名意外被诅咒附身,急需圣紫罗兰救治。但这种奇花异草只生长在A级诡秘区“圣和医院”的后花园中,请在十天内摘取圣紫罗兰,否则沈建国将因病去世。
附属物品:圣和医院地图一份(已发放)
提醒:后花园是圣和医院的禁区,除了田博士和他的客人之外外人不能进入!不过每天下午四点,田博士会在医院巡视,嘘,这好像是个好时机。】
这段简短的文字所蕴藏的信息却是足够丰富。
第一,它提供了沈建国的身体概况,并且明确了圣紫罗兰确实有效。
第二,它为沈舒提供了一个摘取圣紫罗兰的机会。
下午四点,的确是个好机会。
第三……
客人。
这两个字可谓是意味深长。
目前的记载中,所有诡秘区都是彼此隔绝的。
那么所谓的客人……究竟指的是什么呢?
它似乎隐隐指向了一个大秘密。
沈舒又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无声地叹了口气。
……
第二日,下午三点五十分。
昨夜赶到疗养部后,沈舒并未耗费太多力气。
这里的夜间守卫出人意料的松散,或许是对自身规则和那些游荡病人的“威慑力”过于自信。
她的身形如猫般灵巧,悄无声息地避开了几处零星的巡逻,随意寻了一间空置的病房歇下。整个夜晚,除了病人们此起彼伏、毫无规律的打鼾声、磨牙声和偶尔的呓语,竟称得上一种诡异的宁静,与外界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虫鸣潮汐判若两地。
当惨白的天光透过积尘的窗户渗入,疗养部的“日常”也随之苏醒。
沈舒早已藏身于一间狭小的清洁工具储物室内,透过门缝无声地观察。眼前的景象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违和——异变的医护拖着可怖的肢体器官,却在进行着查房、递药、记录等看似正常的流程;那些力大无穷、面容呆滞的病人,也大多听话地接受“治疗”,甚至在花园里进行着迟缓的“康复活动”。
忽略掉那些令人不适的外在,此地的运转竟透着一股扭曲的、近乎“模范”的秩序感。
这太不寻常了。
A级诡秘区,记载中是血腥与混乱的温床,绝非这般…近乎病态的“平和”。沈舒心中奇怪,但她的目标不在此处,只得将这份疑虑压下,更加谨慎地隐藏自身。
卡着时间,她沿着疗养部空旷的后廊向西潜行。
穿过一道锈蚀的铁艺小门,绕过几丛过分茂盛、色泽妖异的玫瑰丛,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与医院灰败基调格格不入的、宛如从童话书中撕下的西式花园。修剪得一丝不苟的翠绿草坪如同柔软的地毯,其上点缀着星星点点不知名的洁白小花。
精心打理的花圃中,繁复的玫瑰、馥郁的百合、娇艳的郁金香……各种本不该同时盛放的花朵,在此地违背常理地争奇斗艳,色彩饱和得近乎虚幻。
汉白玉的雕塑与小巧的喷泉分布其间,水流潺潺,在午后阳光下折射出碎钻般的光芒。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浓郁到令人头晕的甜香,美好得近乎一场迷梦。
——而在这片极致唯美景致的正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玻璃花房,如同水晶宫殿,是整个花园毋庸置疑的核心。
沈舒蛰伏在花园边缘一棵枝叶浓密的大树上,屏息凝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接近四点时,玻璃花房精致的雕花门被从内推开。一个穿着陈旧白大褂、身形瘦削到有些佝偻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他低着头,步履匆匆,沈舒从高处只能看到一个微秃的头顶和过分苍白的侧脸轮廓,周身散发着一种阴沉压抑的气息。
——田博士。
看着他阴沉的身影消失在通往门诊大楼的小径尽头,沈舒如同轻盈的落叶般从树梢滑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抓住这宝贵的空档,她迅速而无声地掠过那片美丽却令人不安的花园,直扑那座玻璃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