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蓝猫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带着点探究。
沈舒无奈地收回飘远的思绪,瞥了她一眼,“我只是在想事情。”
是吗?蓝猫讪讪一笑,识趣地转开话题,“其他地方的情况也大差不差。那些沦陷区的诡秘区,现状和外界传闻的、以及我们最初认知的,相去甚远。”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玩味,“并且,有一个非常神奇的现象——在那些被我们花国吸纳进来的所谓‘特殊人才’中,总有那么几个,他们展现出的能力,和当初在他们国土上肆虐的那些标志性怪物……不能说一模一样吧,那也简直是毫无区别。”
蓝猫挑眉,意有所指,“这背后是什么意思,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
沈舒眨了眨眼,却没接这个话茬,反而直接问道:“哦,那说好的赠品呢?”
蓝猫:“……”
这人,当真是半点娱乐细胞和八卦精神都没有!
就顺着她的话感慨一句会死吗?
又双叒叕没能在口头上占到便宜的蓝猫长叹了一口气,决定不再卖关子,“行吧行吧。当初在高层会议上,极力赞同并推动花国吸纳这些‘特殊人员’的代表们,近些年,多多少少身上都出现了一点……嗯,‘小问题’。”
沈舒心中瞬间划过那个隐约的猜测,“你是指……那些‘相似的能力’开始出现在他们身上?”
蓝猫“嗯”了一声,带着点小得意邀功道,“怎么样?我这个附赠的消息,分量还不错吧?”
沈舒这一次倒是毫不吝啬地给出了肯定,“非常有价值的线索。”
这进一步佐证了那个可怕的猜测——诡秘区的降临,或许并非单纯的天灾,其背后,极有可能藏着深重的人祸。
“……如果能有更切实一点的证据就好了。”
她像是无意识地喃喃自语,但在眼下这死寂的环境里,却清晰得如同在你耳边低语。
蓝猫立刻听出这话是特意说给她听的,对上沈舒那双平静却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喂,你不要得寸进尺啊。”
她像是那种很心软的人吗?
“难道你不好奇吗?”沈舒坦言,语气带着一种纯粹的探究,“这件事,显然影响不会小。知道更多,对我们都没坏处。”
“……那你欠我件事。”蓝猫试图讨价还价。
沈舒沉思片刻,手腕一翻,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了之前那只玩偶送给她的香槟玫瑰中的一支,递了过去,“用这个抵,如何?”
显然是不同意“欠人情”这种模糊又危险的筹码。
对于有些人来说,人情债确实不能随便欠。
好在蓝猫本来也没指望这话能成功,她不意外地接过那支依旧娇艳欲滴、散发着清冽香气的玫瑰,算是达成了交易。
好叭。
看在这朵花的份上。
——她还是可以做个好人。
“欢乐园最初降临的时候,混乱中有极少数幸存者拼凑出了一些信息。”
蓝猫的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被什么存在听去,“据说,它的核心与一对男女有关。他们因极端的情感纠纷,在此地怀着极大的怨气双双惨死。自此,他们的怨念与这片土地结合,化为了欢乐园的‘主人’。”
“这两‘人’的能力很特殊,算是一种精神控制类,挺难缠的。”蓝猫补充道。
这话……
沈舒正琢磨着这信息背后的含义——
“啊啊啊啊啊——!!!”
那声凄厉到极致的女性惨叫猛地炸响。
那其中蕴含的绝望和痛苦几乎要化为实质,狠狠攥住人的心脏。
惨叫戛然而止,留下的死寂和空气中愈发浓郁的新鲜血腥味,却比任何声音都更令人窒息。
沈舒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手机光柱投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暗,“这里果然不是一个适合深入交谈的地方。”
蓝猫的神情也彻底严肃起来,侧耳倾听着空气中的余韵,“我觉得……里面的‘东西’,已经开始对先前进去的人下手了。”
那女声……听来委实恐怖,不似作假。
“那就去看看吧。”沈舒的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决定去参观一个普通景点。
两人不再纠结谁先谁后的问题,默契地同时加快脚步,沿着那条布满骇人痕迹的走廊一路疾行。
通道很快到了尽头,前方出现了一个拱门,门上歪歪扭扭地挂着一个指示牌,用鲜艳的红色箭头指向里面:【婚房→】。
她们毫不犹豫地迈入其中。
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却更加诡异莫名。
这是一间极力模仿古代制式的婚房。
房间中央是一张雕花拔步床,挂着大红色的纱幔和百子千孙帐,只是那红色红得过于深沉,近乎发黑。
床榻上铺着鸳鸯戏水的锦被,此刻却被撕扯得乱七八糟。
床边立着一面精美的刺绣屏风,上面本该是龙凤呈祥的图案,此刻那龙与凤的眼睛却都被抠去,留下漆黑的空洞,正“望”着来人。
房间的四角点着儿臂粗的龙凤喜烛,烛火跳跃,将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扭曲不定,映照得满室的大红喜字和红色绸缎装饰愈发显得阴森不祥。
然而,这本该充满喜庆和祝福的房间,此刻却是一片狼藉,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打斗。
房间中央,两拨人正在对峙,气氛剑拔弩张。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穿着繁复华丽、却早已破损不堪的凤冠霞帔的“女鬼”,正被一名政治部的人员死死摁在地上。
她无助地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呻吟,表情因极大的痛苦而扭曲,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嘴巴大大张着,里面却空空荡荡,舌头显然已被连根拔去!
那名摁住她的政治部人员对此毫不在意,他正全神贯注地研究着从女鬼背后脊椎处延伸而出、一直连接到房间另一端的一根几乎透明的、在烛光下微微反光的丝线。
丝线的另一端,连着一个穿着破损新郎官服饰、正被四五个外国“大师”围攻得狼狈不堪、四处逃窜的“男鬼”。
“这女鬼果然是被驱使的!”那名政治部人员兴奋地低吼道,“加贺大师说的不错!这应该就是一种失传的傀儡秘术!控制核心就在这男鬼身上!”
丝线,秘术。
傀儡,人偶?
这两个词瞬间从沈舒的脑海中冒出。
她的视线快速扫过那被围攻的男鬼,他的动作僵硬中又带着一丝诡异的灵活,确实不像完全自主的存在。
但更让她皱眉的是——裂口女,蛊,降头术,现在又是这种傀儡丝线秘术……怎么尽是一些外国流传的、或是颇具异域色彩的把戏?
正当她心中疑惑更深之时——
嗒……
嗒……
嗒……
左前方一扇原本紧闭的、伪装成墙壁的暗门突然滑开,一阵沉稳而富有节奏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地传来。
“这里,可真热闹啊。”一个带着几分懒洋洋调侃意味的男声响起。
正全神贯注盯着丝线、等着“收获”研究成果的步柯神情猛地一滞,脸上瞬间涌上毫不掩饰的厌烦,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姬、卓、希!又是你!”
从暗门中悠然走出的一行人,正是以姬卓希为首的军部人员。
他依旧是那身笔挺的制服,神情却比步柯轻松得多,甚至称得上心情良好。
他锐利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全场,在角落里静悄悄仿佛只是看客的沈舒和蓝猫身上几不可察地停顿了半秒,然后又不着痕迹地收回。
“好久不见,步部长。”姬卓希像是没看到步柯那难看的脸色,语气甚至算得上客气。
“这里我们政治部正在处理重要事务!”步柯懒得跟他虚与委蛇,直接开始赶人,“你们军部别多管闲事,坏了规矩!”
姬卓希喉咙中发出一声低沉而意味不明的轻笑,他缓缓上前一步,明明姿态放松,却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步部长,”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却陡然转冷,“你似乎……误解了什么。”
唰——!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身后所有军人动作整齐划一,齐刷刷地举起了手中的制式武器,冰冷的枪口如同鹰隼般牢牢锁定了步柯及其手下!
“我今天过来,”姬卓希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步柯瞬间变得铁青的脸,“可不是来跟你讲道理、论规矩的。”
“姬,卓,希!”步柯从牙缝中挤出这三个字。
面容扭曲,额角青筋迸裂,一看就是生气到了极点,“你想撕破脸皮?”
姬卓希冷笑,“军部和政治部不合也不是一日两日,你不用吓我。”
步柯看着那些黑黝黝的,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枪口,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架在熊熊烈火上的活鱼,每一寸皮肤都承受着灼烧的刺痛,每一次呼吸都吸入滚烫的绝望。
胸腔里的怒火几乎要炸开,烧毁他最后的理智。
他为什么不敢动?
他难道不想立刻、马上、毫不犹豫地一枪崩掉对面那个只会给他找麻烦、处处与他作对的死对头吗?!
他想!
他想得快要发疯了!
那股杀戮的冲动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神经,诱惑着他扣动扳机。
——但他不能。
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最后一丝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