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阴冷刺骨的恶意瞬间弥漫开来,如同无形的枷锁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账房先生”的身影彻底模糊,化作一道带着浓烈腐朽恶臭的漆黑流影,直扑向楼梯上吓傻了的男生!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残痕!
“结阵!防御!”
青鸟的低声怒吼,一面青蒙蒙的光盾瞬间凝聚在前。学生们惊恐地激发护符,微弱的光芒闪烁。
但那黑影目标极其明确,轨迹刁钻,眼看就要绕开青鸟的防御,腐朽的利爪直取男生面门!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大堂角落,一直低头摩挲着粗陶茶杯的少年,指腹摩擦水杯的动作骤然僵住。那双掩在碎发阴影下的冰冷眼眸,瞳孔猛地一缩!
紧接着,低沉沙哑的呵斥声如同闷雷炸响,“吵死了!”
带着一种被彻底搅扰的浓烈厌烦和……某种更深沉的、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
随着此话一出,一股远比衍生物们身上更恐怖、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凝练死气轰然降临。
这股力量化作无形的寒冰枷锁,缠绕住扑击的“账房先生”,形成一条锁链,牢牢拴住他的脖颈。
黑影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墙,发出一声沉闷的“噗”响,前冲之势戛然而止。
它脸上蠕动的黑暗疯狂扭曲,发出无声的尖啸,却被死寂之力死死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
柜台后,“老板娘”膨胀的身形和猩红巨口猛地僵住,即将爆发的恐怖气息被这更高等阶的死亡威压硬生生压回。
她空白的脸死死“盯”着邱从鹄,充满了忌惮与恐惧。
少年完全没有看向那被定住的“账房”,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扫过混乱的人群,最终在沈舒身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混杂着探究、震动和……亲切。
而后他垂下眼帘,又仿佛只是幻觉。
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人气,“规矩就是规矩。念头,也不行。”
指腹用力,杯沿的裂痕似乎更深了,“再吵,就都留下。”
无人说话。
众人不自觉颤抖着。
几秒后。
“账房先生”身上的无形枷锁消失,它瞬间缩回门外,变回僵硬低头拨算盘的模样,算盘珠的跳动微弱得几乎消失。
“老板娘”猩红巨口缓缓闭合,转过身继续擦拭柜台,动作缓慢如同定格。
青鸟冷汗涔涔,虽然不明白邱从鹄为何突然爆发,但那精准恐怖的威压让她瞬间明白了这位的可怕。
她敬畏地看向少年拱手,“多谢前辈相助!”
少年毫无反应。
“快上楼!不许再有任何动作!不许出声!”被漠视,青鸟也不觉尴尬。
她压着嗓子和学生们命令道,声音简短冷厉。
学生们如同惊弓之鸟,连滚带爬冲上楼梯,还不忘拖走瘫软的闯祸男生。
沈舒混在人群中,视线不经意扫过发了脾气后又坐回去的少年。他穿着简单的T恤衫,衣服上血迹深深浅浅,像是刚从哪个尸山中爬出来,十分狼狈。
身旁的老人沉默地坐在他的旁边,一老一小,在这危机森森的诡秘区中意外显得和谐。
……有些熟悉。
一副奇怪的画像从脑海中闪过。
沈舒凝神,收回眼神,目光扫过门外——骆冬小脸煞白,紧紧抱着医疗箱,被磐石队员不耐烦地推搡着,而后匆匆消失在楼梯上。
在她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少年再度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
……是错觉吧。
那个人已经死了。
死了,好几年了。
……
第二日,天光艰难穿透客栈污浊的窗纸,大堂内阴冷腐朽的气息并未因白昼而减弱分毫。
经历了昨日的惊魂,学生们脸上疲惫与警惕交织,气氛比昨日更加凝滞。
角落里的少年依旧坐着那里,像一具僵硬的尸体。破旧的粗陶茶杯搁在手边,身边的老人如同凝固的雕像。
众人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为何停留,但意料之中的是——没有人好奇。
乱糟糟的头发遮住少年的眼睛,让人看不真切。
那抹转瞬即逝的蓝白玄力,像一根细微的冰刺,扎进他冰封的心湖。
是错觉吧。
他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杯沿的裂痕,再次压下翻涌的思绪。
那个人早已灰飞烟灭……可昨日视野中一闪而逝的那抹蓝白……
最终,他给了自己一个借口:有缘。
看着这带着一丝故人气息的女学生安全离开这暗藏凶险之地再走吧……
仅此而已。
当沈舒所在的第17小队在青鸟和磐石队员“岩壁”的带领下,小心翼翼穿过荒芜的前院,走向那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后院枯井时,一道穿着染血T恤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幽灵,不远不近地缀在了后面。
沈舒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落在自己背上的目光,带着探究,又有一丝无形的……守护。
在布满滑腻青苔的井壁边缘,她专注地用特制骨镊剥离着任务所需的“阴苔”。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扫过一处断墙残垣,似乎捕捉到衣角一闪而没。
一次,井壁缝隙中蛰伏的诡秘蜈蚣骤然弹射,直扑她的小腿!
她心中警铃刚响,那怪物却在半空中诡异地僵直,“啪嗒”一声跌落,迅速消失在幽暗的缝隙里。
沈舒动作丝毫未停,仿佛只是被井边的碎石硌了下脚,但指尖却微不可查地一顿。
……在保护她吗?
这个人。
为什么?
还有,这个系统怎么突然卡了?
想到从昨日开始就一直没什么动静的系统,沈舒心底疑虑一丝丝浮现。
……要看看吗?
她面上不动声色,实际心绪翻飞。
而就在她一边思量一边做事,镊子尖端剥离靠近井底一处厚重苔藓时,触感忽然碰到一丝坚硬。
嗯?
沈舒没有停顿,动作流畅自然,不动声色地用镊子拨开覆盖物。缝隙深处,一点指甲盖大小、质地温润、带有奇异螺旋状暗纹的墨蓝色碎片显露出来。
它本身并无强烈的诡秘波动,但就在靠近它的瞬间,沈舒体内自行运转的玄力核心竟微微一颤,产生一丝极其微弱、难以言喻共鸣与渴望!
——仿佛这碎片中蕴含的力量与她同源,却又精纯深邃,远超这B级诡秘区应有的层次。
!!
这个诡秘区,当真……只是B级吗?
心中剧震,面上却波澜不惊。
她迅速用镊子夹起旁边一大块墨绿色的阴苔,巧妙地将那墨蓝碎片完全覆盖,然后动作无比自然地连同苔藓一起,放入特制的隔绝容器中。
整个过程快如行云流水,近在咫尺的队员也毫无所觉。那奇异的触感和体内玄力的悸动被她牢牢记下。直觉在尖锐地提醒她,这东西绝不简单,很可能指向更深的秘密。
而就在一切正常运转时,意外却姗然而至。
队伍里的一名女生——林素荷,被一只形态奇异的枯叶蝶吸引,好奇心驱使下,她不知不觉靠近了侧廊一扇半开、布满油污的木门。
门内浓烈的血腥腐臭气息扑面而来,她探头一看,一个身形臃肿、穿着污垢围裙的身影正在土灶台前处理着什么,他听见声音,缓缓转过身——缝合线构成的“脸”上,本该是眼睛的位置,两个不断渗出黑色粘液的血洞直直地“看”了过来。
林素荷魂飞魄散,尖叫卡在喉咙里,连滚带爬地逃出。
——但在那之前,她的脚尖已然踏过了门槛!
规则触犯!
浑身流脓、臃肿富态的厨师端着巨大的、边缘破损的陶盆沉重地走出来,盆中景象令人作呕——微微蠕动、布满诡异血管纹路的暗红色肉块,浸泡在散发刺鼻腥气的黄绿色粘稠液体中,几颗浑浊的眼珠和细碎的骨渣漂浮其上。
“嗬……吃……”厨师喉咙的裂缝挤出这个沙哑的音节,将盆“咚”地一声砸在布满污垢的桌上。
它用那渗着黑液的血洞“盯”着所有人,狂暴原始的恶意如同实质的胶质,瞬间凝固了空气,压得人无法呼吸。
青鸟和门口的铁砧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吃!”铁砧冰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如同铁锤砸下,“骆冬,准备!”
一直抱着巨大医疗箱、脸色惨白如纸的骆冬,立刻像受惊的小鹿般紧张上前,瘦小的身体绷得笔直,但眼神却透出一种异乎寻常的专注和凝重。
他迅速打开医疗箱,露出里面几支闪烁着微弱净化光芒的特制注射剂和大量刻满治疗符文的绷带。
学生们面如死灰,看着盆中那挑战人类承受极限的“食物”,胃里翻江倒海。
青鸟作为带队者,第一个硬着头皮上前,闭着眼抓起一块仍在微弱抽搐的肉块,猛地塞入口中,强忍着恶心囫囵咽下。
入口的瞬间,她脸色煞白如纸,额头青筋暴起,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吞下的是一块烧红的烙铁,嘴唇被烫开一片。
其他人见状逃不了,也只得强忍着无边的恐惧和生理上的剧烈排斥,脸色惨白地轮流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