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竹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她猛地回头!
洞口微弱的光线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穿着村民粗布衣服、眼神却如毒蛇般阴冷的男人。
他们堵住了唯一的出口,其中一个手里,正把玩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脸上挂着猫捉老鼠般残忍而戏谑的笑容。
冰冷的匕首寒光映在沈南竹脸上,洞口被两个眼神阴鸷的男人彻底堵死。浓烈的消毒水味和培养皿中诡异菌落的微甜腥气混合在一起,形成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沈南竹的心脏在胸腔里沉稳有力地搏动,血液奔涌带来力量,但她的表情却如同精密仪器般毫无波动。
她甚至没有后退,只是微微侧身,让洞口透入的微光更清晰地映出她平静无波的脸。
“沈工程师,”把玩匕首的男人向前逼近一步,生硬的中文带着浓重的口音,“这么晚了,在我们后山禁地,做什么呢?”
他的同伴一边无声地移动,彻底封死了狭窄的通道。
沈南竹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对方手中的匕首上,仿佛那只是一件普通的工具。她开口,声音清晰稳定,带着一丝职业性的疏离,“勘察地质构造。这片区域岩层走向有些异常,影响后续路基设计,需要更详尽的数据。偶然路过这里,发现这个洞口,出于职业习惯进来看看。”
她的解释合情合理,滴水不漏,完全符合一个专注工程师的身份。
“勘察地质?”持刀男人嗤笑一声,眼神毒蛇般缠绕着她,“需要拿着手机拍个不停?还专拍那些‘仪器’?”
沈南竹的视线缓缓抬起,对上对方充满杀意的眼睛。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深处,仿佛有极细碎的、冰冷的金芒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但她的语气依旧平淡,“记录现场环境是勘察工作的一部分。至于拍什么……自然是拍地质特征。”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当然,如果拍到什么不该拍的东西,那也是我的职责所在。毕竟,花国的每一寸土地,都需要弄清楚底下埋着什么。”
“你找死!”另一个男人低吼,匕首向前递了半分,寒芒几乎要贴上沈南竹的脖颈。
沈南竹连睫毛都没颤一下,只是那双丹凤眼微微眯起,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
“找死?”她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平静,“我若死在这里,你们觉得,这‘地质异常’还能继续安然无恙地研究下去吗?”
“四九城沈家,想必你们也听过。我大哥沈南舟,最不喜欢的就是妹妹‘意外’失踪在穷乡僻壤,尤其还是在她尽职尽责勘察的路上。他若认真查起来,恐怕连你们脚下这片山,都要被翻个底朝天。到时候,你们精心呵护的这些‘仪器’和‘研究’,还能剩下什么?”
“沈家”两个字如同无形的重锤。
两个男人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凶戾被一丝难以掩饰的忌惮取代。空气凝滞。
另一个男人突然阴恻恻地开口,声音像毒蛇在草丛中滑行,“沈小姐好胆色。你不怕死,我们懂。不过……外面那些人呢?跟你来的工人,还有那几个保镖秘书?山路崎岖,意外总是难免的。”
赤裸裸的威胁!
用同伴的性命做筹码!
沈南竹的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但她的表情依旧如同冰封的湖面。
只是那双丹凤眼深处,那点潜藏的金芒骤然变得清晰、锐利,如同即将出鞘的绝世凶兵,带着一种近乎漠视生死的疯狂。
她没有去看同伴的方向,目光死死锁住说话的男子,唇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威胁我?”她的声音不高,却像冰珠砸在岩石上,清晰刺骨,“如果真发生那种‘意外’……”她微微停顿,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我保证,我会是第一个去‘探路’的人。而且,我会用你们绝对想不到的方式,把这里的一切,‘送’出去。”
她的语气平淡,却蕴含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决绝。
他们大概不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
命?对她而言,从来不是最珍贵的东西。这世上,有远比一条命更重要的存在——责任、守护、以及某些不容触碰的底线。
几年前,有人拿百亿合同当筹码,逼她大哥沈南舟去跑那条弯道险过秋名山的“死亡赛道”。
圈子里那位以不要命著称的贺家嫡系亲自下场。
所有人都等着看沈南舟的笑话。
结果呢?
沈南竹就站在她大哥身后,歪了歪脑袋,然后毫不犹豫地坐进了那辆银色跑车的驾驶座,一脚踩响了引擎!
——那场对决成了她的成名战。
银色跑车如同撕裂夜幕的闪电,在死亡弯道上一次次贴着悬崖边缘漂移而过,带着撕裂耳膜的轰鸣,硬生生将那位贺家的疯子甩在了后面!**
自那日起,圈子里才真正明白,这位曾经寂寂无名的沈家二小姐,骨子里的疯狂与狠劲,比她那个以手腕著称的大哥更甚!她不是不怕死,她是敢把命押上赌桌,去赢她想要的东西!
赌敌人的善良?
她眼底的冷光嘲弄着这个念头。
她有这么蠢?
她赌的是对方比她更怕失去这几十年的根基,赌的是沈家这块招牌带来的绝对威慑!
退缩?那从来不在她的选项里。
面对豺狼,露出的软弱只会加速自己的死亡。
更何况,她心中有一个笃定的底牌:若她真在此地遭遇不测,以她大哥沈南舟的性子,掘地三尺也要找出真相。他第一时间查的,必定是她随身设备和云端备份——这是他们兄妹间无需言说的绝对默契。
山洞里死一般的寂静。两个男人的呼吸粗重,额角渗出冷汗。
沈南竹的冷静、她话语中隐含的疯狂、以及“沈家”和“研究”这两个致命关键词,像两座大山压在他们心头。任务和自身安危的天平剧烈摇摆。
持刀的男人眼神闪烁,最终,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声音,“手机!拿出来!当着我们的面,把刚才拍的东西,全删了!然后,带着你的人,立刻滚出村子!在我们撤离之前,不准再靠近后山一步!否则……后果你知道!”
沈南竹心中了然,这正是她想要的斡旋空间。
她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中的锐利金芒缓缓收敛,恢复成深潭般的平静。
“可以。”她干脆地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动作流畅。她点开相册,当着两人紧盯的目光,选中了刚刚拍摄的几张照片和那段录音文件,点击删除,甚至进入了“最近删除”再次清空。
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这村子信号不好,两人翻看了下手机云端没看见有备份就放过了她。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虽然手机无法备份,但她删掉的依然只是本地文件。那些真正致命的证据——清晰度更高的照片、完整的录音、精确的定位坐标——早已在她按下快门和录音键的同时,通过另一条隐秘的云端通道,安静地躺在了那个只有她和沈南舟知道的加密空间里。
她怎么可能放过这群觊觎花国领土的垃圾呢?
只是现在不会而已。
同伴的安危是悬顶之剑。
她必须蛰伏,等待最致命的一击。
“满意了?”她将空白的相册界面展示了一下。
“滚!”男人侧身让开,匕首依旧紧握。
沈南竹不再言语,弯腰钻出洞口。
外面刺目的阳光让她微微眯眼。她迅速站直身体,看似随意地环视四周——焦枯的灌木、断裂的竹枝、嶙峋的山石……
那个引她来此的小女孩,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是躲起来了?还是……这本就是他们设计的一环,利用孩子的天真来钓鱼?
后背的凉意提醒着刚才的凶险,但她的步伐沉稳依旧,一步一步,如同丈量着这片充满谎言与陷阱的土地,走下山去。
临时居住的农家小院。
沈南竹回来时,林薇正和陈锋低声交谈。
她神色如常,甚至带着一丝勘察归来的淡淡疲惫,对林薇交代了几句岩层数据的问题。
没人察觉她刚从蛇窟脱身,更无人知晓她怀中揣着一个足以引爆惊雷的秘密。
她平静地吃饭,平静地讨论明日去东侧河谷的路线,平静得仿佛刚才在山洞里删掉的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风景照,也仿佛那云端里沉重的真相并不存在。
接下来的两天,表面维持着脆弱的平静。
勘察工作按部就班,避开后山核心区。
村民们也显得异常“安分”。双方都在等待,都在衡量,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张力,如同绷紧的弓弦。
直到第三天深夜。
万籁俱寂,只有远处零星的犬吠。沈南竹在灯下整理着白天的图纸,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不是风声。
不是虫鸣。
那声音……来自她窗外不远处的茂密草丛。
是一种极其压抑的、小心翼翼的、衣物或身体在枯草和松软泥土上缓慢拖曳摩擦的悉索声。
很轻,很慢,带着一种刻意的试探和潜藏的鬼祟,如同一条在黑暗中蛰伏已久的毒蛇,终于开始缓缓收紧它的身躯。
沈南竹握着铅笔的手指微微一顿,笔尖在图纸上留下一个微不可查的顿点。她没有立刻抬头,只是那双低垂的丹凤眼,在灯影下骤然掠过一丝冰寒彻骨的锐芒,无声地锁定了窗外那片被浓重夜色吞噬的草丛方向。
蛰伏的猛兽,似乎按捺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