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上钩,夜会百花园
人间客2024-11-27 16:483,272

对于政客而言,世上只有两种人,垫脚石和绊脚石。而所有可能强过自己的存在,都是潜在的威胁。——《天行九歌》

……

接近傍晚时分,宰相府书房内。

“说,今日宴会,身为颜儿兄长,你为何不出席?”宫长卿面色微沉,一脸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

宫长如跪在下首,背脊却挺得笔直,满不在乎的道:“太子和逍遥王都应邀出席了,儿子去与不去都无所谓的吧。”

宫长卿简直就是气不打一处来:“胡闹,那是你妹妹!”

“父亲此言差矣。母亲只生了儿子一个,儿子哪来的妹妹?”宫长如不咸不淡,似乎完全无视了周围的低气压。

“宫长如,你小子翅膀硬了不是?”

宫长卿气息都开始有些紊乱,“好,好!你不待见你妹妹可以,以后你最好绕着路走别碰见她,要是让我知道了你刁难她还是怎么的,你小子就等着挨揍吧!”

“儿子明白。”

宫长如的眼底满是阴云,敛眸,面上平静的甚至有些淡漠:“儿子才回京,身体劳累,便不打搅父亲了,先行告退。”

“站住!”

宫长卿思前想后,还是下了一个决定:“回你的院里禁足一个月,不许出院门半步。”这样,宫长如应该就不会去找宫云颜的麻烦了。

“……是。”宫长如抿唇。

“慢着。”

书房半掩着的门,被一双纤纤素手推开,随之而来一道娇俏的声音传来:“爹爹为何要禁兄长的足,兄长是犯了什么错吗?”

“颜儿,你……怎么来了?”

其实宫长卿想说的是,她听到了多少。若是一字不落的全都听见了,知道自己的兄长不待见自己,宫云颜该有多伤心啊。

颜儿,宫云颜?

这就是他的那个便宜妹妹?宫长如低着头,只看见一双淡青色的绣花鞋,走过自己的身旁,一抹被扯掉一块的粉色衣角,映入眼帘。

等等,怎么会是粉色的衣角?还刚刚好缺了一角?!

宫长如瞳孔骤然一缩,心底一个不可能、也不愿意相信的想法,油然而生。他悄然握紧了袖中的衣角碎片。

宫云颜拉了拉宫长卿的衣角,半是撒娇半是耍赖的道:“爹爹,颜儿才刚来相府,兄长就被禁了足,这让外人如何看我?”

宫长卿一噎:“可是……”

“爹爹,颜儿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宫云颜歪头,微微一笑,“颜儿日后定会和兄长好好相处的。”

说着,她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宫长如,凝眸注视着宫长如的眼睛,她展颜一笑,朝他伸出了手:“兄长,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宫长如看着眼前的巧笑嫣然的女子,袖下的碎片,都已经被他捏得皱了。

他看着那双伸在半空中定格的手,沉默半晌,倏尔伸出另一只手,握住她的纤纤玉手,轻轻的捏了捏。

可他回答的却是:“……别来无恙。”小丫鬟。

.

一弯明月冉冉的升起,撒下一地的清辉。这是宫云颜睡在相府的第一夜,也是她重生后的第一次,辗转反侧,却依旧难眠。

这间简陋至极的客房,是宫夫人给她临时安排的。窗户并没有关牢,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仿佛虽是都会有什么东西跳窗而入一般。

这一夜,宫云颜睡得极其不安稳。这第一千零一夜的第一千零一个梦,她只要一闭上眼帘,就会梦到她前世被灌下毒酒,七窍流血惨死的模样。

死不瞑目,尤为可怖。

像是诈尸一般,宫云颜猛地从榻上弹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心有余悸的抚上的心口。

手心里的心跳,震耳欲聋。

良久,她抹了额头上的冷汗,披上了外衣,踏着一地清冷的月色,走出了院门,一路,径直朝着百花园的方向走去。

更深露重,此时已是夜半子时。

宫云颜途经桃花树,来到了百花园里的明镜湖旁边,看着湖畔垂钓的那个黑影,她打趣道:“归家时看剑,夜深时垂钓。兄长这日子,过得还真是惬意得紧。”

“别唤我兄长,我不是。”

你也不配。

自讨没趣的摸了摸鼻子,并没有在这个敏感话题上纠结,宫云颜识趣的换了句话:“你忘了挂鱼饵。”

明镜湖中锦鲤不说成百也有上千,但是那钓线上空荡荡的,甚至都没有伸入镜湖的水中。

宫长如面色如常的反问道:“愿者上钩,不是么?”这句话,意有所指。

听出了话中的弦外之音,宫云颜笑了,耸肩自嘲道:“好吧,就当我这条鱼,自愿上钩。”

“哦?何出此言?”

宫云颜大大咧咧的一撩衣袍,坐在了宫长如的身侧:“兄长今日捏了我的手掌三下,不就是叫我夜半三更时,来这里见你么?”

拿着钓鱼竿的手,微微一僵,宫长如话锋突然一转:“既然你如此聪慧,又何必回这紫荆城,蹚这趟浑水?”

“浑水?何出此言。”宫云颜将他方才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他。

宫长如状如老僧入定,一动也不动的坐在湖畔垂钓,可没有一条锦鲤会傻到上钩:“宫氏这一代本无女儿,如今凭空冒出一个唯一的私生女,定然会惹得皇室子孙争夺。”

“争夺?我可不认为我有那么大的魅力。”宫云颜很有自知之明的笑着,装傻充愣故作不懂。

“为什么不?”

宫长如缓缓地收了钓鱼线,边道:“既然你是宫家唯一的女儿,不论嫡庶私生还是外室。只要父亲认可你并看中你,便意味着,娶了你,——就等同于手握权倾朝野的宫家的支持。”

“是么?原来如此。”

没错,和前世一样。

只要宫云颜拥有着宫长卿的重视与宠爱,还有宫家小姐的这层足以跻身,上流社会世族中的贵族身份,说她现在是炙手可热的香饽饽,也不为过。

坐在湖畔半个晚上,却一条鱼也没有钓到的宫长如收好了线,站起身来,垂眸看着宫云颜:“你来紫荆城,到底有什么目的?”

眼神里,颇有些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

她不言,只是非常轻的笑着。

见宫云颜不答话,宫长如一把将钓鱼线、钓鱼竿一股脑的扔在地上,一步步逼近她:“数不尽的金银珠宝、罗裳华服?还是至高无上宫家大小姐的荣华待遇?亦或是……”

“未曾有贪念。”

为了避免宫长如嘴里,吐出更加惊世骇俗的揣测词汇,宫云颜很是适时的,打断了他的话头。

“噢?”未曾有贪念?

宫长如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剑,剑出鞘的那一刻,闪着冷光映着凉月,剑锋指着她的脖颈处:“宫云颜,你觉得我会信吗?”

不消片刻,宫云颜的脖颈处便显现了一道尤为突兀的血痕,随着力道的加大,血痕正在一点点蔓延、张大。

气氛在这一瞬间,剑拔弩张。

空气中的火药味四起,宫云颜相信,若是她不说话,十之八九可能会血溅当场:“我言尽于此,你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她终于收敛了那没有温度、没有感情的微笑,冷下了双眸,眸中的清寒如这月色一般。

宫云颜双指夹着锐利的剑锋,一点一点,将剑从她的脖颈命脉处上挪远。犀利的眼神,淡漠的表情,与白日里的她如出一辙。

“哐当”一声,剑落了地。

宫长如松了剑,却倏然一个侧身,一拳打向了宫云颜的脸。

然而那带有凌厉掌风的拳头,却在距离0.01米时,戛然收住。宫长如视线缓缓地往下移,——只见,她的手中拿着一根闪着冷光的银针,正抵在了自己的心口处。

很快,很准,很稳。

……也狠。

宫长如眸色霎时一暗,像是终于确定了什么,他道:“你会武?”不论是白日里化解他的剑招,还是方才用银针抵在心口。

她的速度,竟快得连他都看不清楚。

没有回答,宫云颜只是眉毛上挑,声音清冷如春寒料峭:“宫长如,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不论是引我来此地见你,还是方才用剑伤我,这都是作为宫氏嫡长公子,绝不应有的失态。”

她一手拍开了他的拳头,同时也收了银针,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淡然:“我的存在,不会成为你的威胁。

你大可以放心。我来到紫荆城的目的,与你无关,甚至与宫氏也无关。”

扪心自问,宫云颜也不想闯这紫荆城的泥沙深水,她也想做回那逍遥自在的天机阁主、江湖人人闻风丧胆的鬼医圣手。

但是,她有不得不报的仇恨!她至今仍记忆犹新,前世的背叛与欺骗利用,还有梦中自己的惨状遭遇,死相可怖,死后也无人问津,曝尸荒野。

正是因为仇恨,才让她有了活下去、和继续待在这里的理由。

目送着宫云颜走远,直到那道倩影消失在视线中,再也捕捉不到。

脑海中一遍遍回荡着她方才的话语,像是魔怔了一般,宫长如将剑收鞘,缓缓地拿出袖口中,藏了许久的那片衣角碎片。

粉色的,很美好。

但因为捏了一个下午,手心都已经捏出了汗,那本就显淡的粉色,竟也开始褪色了。

褪色……

宫长如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看着如镜子一般的湖面,风平浪静清冷孤寒,像是什么人都未曾来过、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他手一扬,将那褪了色的碎片,扔进了明镜湖中。

湖水,溅起阵阵波纹。

目光随着那片衣角,缓缓地沉入了湖底。他拿起钓鱼竿,转身便离开了。

……心如止水,再没回头。

等宫云颜和宫长如都离开了明镜湖之后,确定再没有人会返回来,一个黑影便偷偷摸摸的猫着身子,摸出了百花园。

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这下,可让我抓住你的把柄了。”

继续阅读:第十章 请安,一连串的刁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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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天骄:重生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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