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何尝不嫌恶你呢?只不过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脸罢了。
……
说句老实话,如果不是禁卫军包围着宫云颜,如果不是他下半身不能动弹,凌鉴一定会立刻冲上去,给她一个响亮的耳刮子!
皇上抬手,指着凌鉴对宫云颜说道:“人证物证俱在,独孤阁主还有何话可说?”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几乎是笃定的语气,让宫云颜心下微微不爽。面具之下嘴角勾起一抹无人瞧见的冷笑,恍若罂粟绽放,“这位兄台说,是我天机阁的人把你打成半身不遂,但,不知兄台可曾听过江湖上虽不成文,但路人皆知的一个规矩?”
“什么?”凌鉴顺着台阶问下去。
“天机阁一旦出动,——绝不会留下活口。”宫云颜冷嗤了一声。即使是隔着密不透风是面具,也能听出那语气里的狠劲儿与杀意。
她的声音如春寒料峭一般冰寒,“凤颜楼的确是天机阁接手的暗杀任务,但太傅之子孙若炎以及这位……半身不遂的兄台,并不是天机阁的暗杀目标。
如果天机阁有意向朝廷命官下手,绝不会留下活口,也绝对不会傻到留下那七个字的标记。在下不蠢,知道江湖并不是逍遥法外之地,公然与朝廷作对,无异于自取灭亡。”
当宫云颜有意无意的,咬重了“半身不遂”这四个字的字音的时候,凌鉴还有身后的凌凡和凌薇,瞬间就气绿了脸。
听到宫云颜此番有条有理,有依有据的说辞与分析,皇上面上果然露出迟疑的神色。
“皇上,万不可听信此人佞言啊!”
扶正了官帽,凌凡上前一步,字里行间慷慨激昂,一副忠臣谏言的模样,“杀人偿命,乃是天经地义!太傅之子还有那两个清楼女子,这三条人命加起来,难道此人一句欲加之罪就可以逃过了吗!”
各执一词。
这下,局面可就左右两难了。
为了安抚朝廷命臣,即使这命案真的不是天机阁所为,但他也必须要给天机阁,戴上这样的帽子。天机阁必须背锅,不然于太傅、于御史大夫,皇上都不好交代。
既然注定要有一方承受怒气,那么天机阁,这个江湖上臭名昭著,却又让人一听其名便闻风丧胆的第一暗杀组织,就是最好的替罪羊!
两害相权,取其轻。
心里很清楚这一点。皇上眯着眼,权衡利弊片刻,便做好了决断,他将手中的玉质的酒盏重重往地上一摔,似是在宣告着最后的死刑。
——动手。
玉质酒盏摔碎声入耳的那一刻。
像是听到了无声的进攻号令,禁卫军不再只是恐吓威胁,而是心照不宣地发起了进攻,围着宫云颜,群起而攻之。长剑刺向了宫云颜的脖颈,长矛则挥向了她的腹部以及心口。
腹部、脖子、心口……
还真是招招都往致命处打。
当无数剑刃抵着她的命脉处,从四面八方猛地冲着她而来的那一刻,宫云颜脚尖轻点,翻身便越起。
衣袂翻转,血红如画。
她竟踩到了那些剑刃之上!
借力打力地,背着那些士兵,袖中银针飞出,许多士兵压根连那暗器,是从哪里来的都没看清,便已没了生息。
“砰!”
一个接连一个陆陆续续的,士兵全部消声的倒地。百会穴处,皆有一根细长的银针,若不是银针映着月光的清辉,反光惹人眼,旁人怕是压根就不会注意到这银针的存在。
仅此一招,就放倒了一排禁卫军。
但围着宫云颜的禁卫军,可不止这一排。
前赴后继,剩下的禁卫军手里拿着坚.硬的盾牌,蜂拥而上。银针断然不可能刺穿盾牌,那便只有肉.搏了。
腹诽间,已然有禁卫军冲上前来。
宫云颜一个旋身,狠狠的踹了他一脚。猛得把人,往那摆满酒菜佳肴的桌子上一抛。
“啊啊啊——!”
来不及反应,禁卫军整个人就像是被当做垃圾,丢了出去,又撞上了桌角,美酒撒了一片,珍馐也掉落到了地上。
痛得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快开裂了。不消半柱香的时间,方才还来势汹汹的几排禁卫军,此刻无一例外的倒在地上,或被刺中百会穴晕死过去,或被打的鼻青脸肿,疼到压得连站都站不起来。
但是。没有人死亡,一个也没有。
一身红衣,与地面上蔓延的血几乎融为一体。鹤立鸡.群一般,宫云颜完好无损、毫发无伤的立在了宴会中央。
她轻笑,颇带些挑衅的意味。
“还有哪个不怕死的,要来挑战在下吗?”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独孤阁主压根就没有拿出真本事,禁卫军却全军覆没!皇上和众位大臣的面色,别提有多难看了。有一个受了轻伤的禁卫军,正想爬起来,挽回一点面子。
一个瞬移,宫云颜就悄无声息地站到了他的身前,突然抬腿,狠狠踩在了他的背上。又将他给踩回了地上。
看似轻描淡写、不带任何力道的一踩,却让那位禁卫军感觉直不起身来,如泰山压顶,无法动弹丝毫。
她眸光淡漠,眉梢一挑,语气风轻云淡,可给人的压迫感却十分强烈:“动什么?兄台若是不想死,那就好好趴着。”
此言一出,那名禁卫军果真没有再挣扎了。
视线,缓缓地扫视了周围一圈。目之所及,众人皆是不约而同地后退了一步,有一些胆小的女眷,已经小声的在啜泣起来,但又怕宫云颜注意到她们,便死死地压抑着哭声。
可怕的气氛,在无声的蔓延着。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位独孤阁主会孑然大怒,然后大开杀戒的时候,宫云颜却忽地非常轻的笑了一下。
唇角溢出一声轻笑,她的眸色、声线、语调甚至是态度,从始至终都平静如水,像是把这场“不见血的杀戮”当作儿戏一般。
“兵戎相见,两面三刀是朝廷的待客之道,却并非我天机阁的。在下今日,可不是空手前来赴宴的。”
言罢,她轻轻的吹了一声口哨。
“喳,叽喳喳。”
只见一直羽毛黑白相间,瞳孔呈墨黑色,羽毛极其漂亮的鸟儿从枝头飞了下来,扑腾着那双翅膀,旋转绕了好几圈,最后,施施然立在了宫云颜的肩头。
鸟头儿左瞄了瞄,右瞄了瞄,又拿着小脑袋蹭了蹭宫云颜的下巴,亲密地一直蹭着。
宫云颜伸出一根手指,轻柔的摸了摸它的小脑袋,方才对战数百禁卫军的,满身的戾气敛去,她道:“它,便是在下为陛下准备的大礼。”
不知道为什么,皇上总觉得这“大礼”二字,听起来甚是别扭。他方才还吩咐禁卫军杀人灭口解决了她,她却赠他一只来路不明的鸟。
这个独孤阁主真会有这么好心不计较?
还是说,这只鸟有什么猫腻?
就在皇上思量得心烦意乱之时,那只黑白相间的鸟儿,竟开了鸟口说了人话:“参见陛下,参见陛下。”
呼吸骤然一窒。
皇上吓得一个激灵,差点儿没从龙椅上给跌下来,他大惊失色:“这、这这……这是何种鸟类?!”
邪门儿。这是什么鸟?竟能说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