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出了茶馆，刘不怀也一直都没说话，只是径直领着柳悦然跑到商店买了一瓶矿泉水。
柳悦然愈发急躁，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像个傻子一样在茶馆站了一会儿，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
话说刘不怀到底有没有把她的想法放在心上啊？他到底是怎么看待自己的？有没有把自己当做一个重要的人？还是说……只是看她好欺负，所以只是玩玩儿而已？
柳悦然越想越急躁，看着握着矿泉水步步走来的刘不怀，眉头拧成川字，刚要说什么，刘不怀就忽然抬起了手，有些粗暴地扯掉了她的口罩。
“张嘴。”
刘不怀双指捏住柳悦然的颌骨间隙，稍微用力，柳悦然的嘴巴被生生撬开。
柳悦然哼哼起来，却根本没法挣脱开那只有些冰凉的大手，似乎再动，脸皮就会被那两根手指头戳破。
刘不怀盯着柳悦然的嗓子眼看了看，果然看到了肿/胀和血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他拧开瓶盖，递给柳悦然：“别说话，漱口，别咽下去。”
柳悦然下意识地看向那双黢黑的眸子，往日的颓靡被血丝占据，太阳穴上的青筋暴跳不止，像是有一头怒兽在他的大脑里蠢蠢欲动，让人仅仅看上一眼就心生余悸。
柳悦然拿过矿泉水，灌了几口，来回漱了几次口，忽然就觉得嗓子不疼了脑袋也清醒了，那些冲动在一瞬间被清凉的水浇灭……刚刚，是怎么了？
看着柳悦然发愣，刘不怀这才松了口气，夺过水瓶，扯掉自己的口罩，也开始漱口。
“不是所有异能力者都能控制自己的能力的。”刘不怀的声音终于平静下来，刚才他的语气一直都是命令式的，话里像是带着刺，“冬瘟钟枫，他的异能力不仅会导致机体病变，还会让人的情绪失控，传播媒介是空气，虽然带着口罩，但还是被影响了……”
柳悦然忽然明白了，刚才她的情绪大变是因为收到了钟枫的影响……好强大的异能力，连肢体接触都没有就能让人中招吗？
怪不得他们一直都不说话，原来说话受到的影响只会更大啊。
“刚……刚刚的那个老爷爷是谁啊？看起来好可怕。”柳悦然轻声问道。
“可怕？”刘不怀没来由地笑笑，把矿泉水和口罩丢进垃圾桶里，“他可是‘五鬼’里最正常的了。五鬼运财知道吗？刚才那个人就是五鬼之一，冬瘟钟枫……天京城有位春瘟，叫张如笑，那家伙是个变态。”
“这样啊……那你找他干什么？”柳悦然明知故问，她已经看到了刘不怀和钟枫的对话，她问这个只是想要转移话题，掩饰自己刚才想要翻脸的事情。
刘不怀看看大太阳，压低了声音：“先找个地方坐下说吧，怪热的……你也看到了，我们的事务所刚刚成立，但事务总局是不可能给我们派遣有价值的任务的。没有任务就没有经费，没有经费就没有工资，没有工资就……”
刘不怀噘噘嘴，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没有工资的生活是不可想象的。
两个人来到了一个还算安静的饮品店里，各自点了些冷饮喝着，继续交谈。
柳悦然看了眼刘不怀的表情，现在的刘不怀显然已经冷静下来了，眼中的血丝淡去，重新恢复那种无所事事或者说无所谓的颓靡表情……有时候真的觉得他和赵无溪真的很像。
柳悦然喝了口柠檬茶，清了清嗓子问道：“虽然知道你是打广告的，不过……你只是说打广告吧？别的什么都没说，就算真的有委托人，他们怎么知道该上哪里找我们？”
刘不怀笑笑，忍不住揉了揉柳悦然的脑袋：“傻子吧，‘五鬼’可是国内乃至世界上最强大的情报机关，如果连我们的住址和电话号码都查不到，那可快别干了。”
“原……原来如此。”柳悦然实在有些意外，她没想到“情报机关”居然这么强大，难道说……她的个人信息也是早就泄露了？
刘不怀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我倒不担心没人来找我们做委托，毕竟我的名声在这儿摆着，就是……”
“就是什么？”柳悦然看着刘不怀的表情忽然变得阴沉下来，自己的心脏也不由得乱跳起来，似乎接下来要从刘不怀嘴里跳出来的，绝非是什么善事。
刘不怀看了柳悦然两眼，犹豫片刻，说道：“你对杀人……有什么看法吗？”
柳悦然一怔，有些退缩地回答道：“没、没什么看法，就是觉得非常不好，除了那些罪大恶极的人，任何人的性命都不能被简单判定死亡，不然，不然也太……”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她想说什么刘不怀已经明白了。
刘不怀抿了抿嘴唇，声音更加低沉了：“柳悦然，现在你需要明确两件事——第一，你是异能力者，而非普通人，所以你应该遵守的，不再是普通人的那一套法律了；第二，当一个人与众不同的时候，他的心态也必定会与众不同——你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柳悦然眨眨眼，虽然刘不怀的每句话她都能听懂，可当它们连在一起之后，柳悦然就有些不明所以了。
“啧……”刘不怀看着柳悦然迷茫的表情，不由得又叹了口气，随着和柳悦然相处时间地增加，他叹气的次数倒是越来越少了，“有些人你不杀了他，他就会杀了你，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我……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杀我？有谁会想要杀我？我什么都没有做。”柳悦然一头雾水，这套逻辑她无法接受，“而且……而且就算有人想要杀我，一定是有理由的，只要解决到那个矛盾点，一定能解除误会吧？”
刘不怀沉默了，他早就猜到柳悦然会这么说了。
柳悦然是个善良的小姑娘，甚至善良得让人有些不适。不管他摆出什么样的理由，“杀人”在柳悦然眼里，一定都是不可饶恕的罪孽。
但身为异能力者，生来就不得不在“杀人”与“被杀”之间挣扎，或是苟延残喘。
这是宿命，也是异能力者和普通人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到底要怎么说服柳悦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