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晋凑过去看了药方,连连点头。
洛奇夫斯基医生的药方交给护士,陆以琛输的液被很快更换。
洛奇夫斯基医生又让人搬来凳子,他坐在陆以琛的病床边,用手开始慢慢帮陆以琛做推拿。他推拿的部位主要是陆以琛的心脏部位,还有他的腰部。
随着洛奇夫斯基医生推拿时间的延长,陆以琛心脏跳动的曲线图越来波动越大,趋于平稳。
监护室里的十几位专家一直不肯离开,此刻看到奇迹的发生,他们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
洛奇夫斯基医生回头制止了他们一次,他手上的推拿一直没有停。
北京正月的气温还很低,医院里有供暖,但也不到令人出汗的地步。
洛奇夫斯基医生的额头上渗出许多汗珠,布满额头。
裴晋凑到洛奇夫斯基医生近前去,跟他低声耳语几句,洛奇夫斯基医生站起来,让裴晋开始给陆以琛做推拿。
他在一旁做指导。
裴晋上手很快,不多时,洛奇夫斯基医生就开始对他连连称赞。
这样的推拿始终没有停过,裴晋和洛奇夫斯基医生轮流做。
终于,在陆以琛昏迷了八天之后,他又醒过来了。
陆以琛一醒,令人振奋。
十几位专家一涌挤到了监护室门口,但被拦住监护室里需要安静。
陆以琛刚醒,人还特别虚弱,洛奇夫斯基医生看到他的嘴唇想翕动,凑近过去听了听,然后转头看着身旁的裴晋。
“云清欢。”洛奇夫斯基医生用他的腔调重复了一遍。
裴晋眼神一亮,立马明白了。
他转身冲出监护室去。
云清欢和陆丰,还有梅若筠本来都守在窗口外面,此刻看到裴晋往外面冲,都转头看着门的方向。
所以裴晋冲出来就遇上三个人的视线,他有些急切,说道:“云小姐,陆先生要见她!”
云清欢的心跳忽然失了规律,狂烈的让她无措。
陆丰抓住她的肩膀,两人视线相对的一刻有太多无言的对白。
梅若筠的心在此时高高的悬起,无法落地。
陆丰松开云清欢的肩膀,她就大步向前走去,走到门口,跟裴晋进了监护室。
陆以琛躺在病床上,头陷在枕头里,整个人都是虚浮的。
他看到云清欢的时候,急切的想坐起来,又焦急的想说些什么。
云清欢握住了他的手,让他安静,她说:“要说的话太多,等以后你身体好了,我再慢慢的听你说。”
陆以琛安静下来,眼睛望着云清欢一刻也不曾离开,又恐怕自己是产生了幻觉,用力握了一下云清欢握着他的手,感觉真实,才安心。
云清欢转过头征求洛奇夫斯基医生的意见,看她是不是能留的久一些,能不能跟病人多说一些话。
洛奇夫斯基医生对云清欢说道:“你现在可以尽量陪他,不要说刺激他的话,他需要静养。”
云清欢点头,心里很明白,陆以琛这次差点丧命很可能是因为她提到孩子,令他受了刺激所致。
她感觉喉咙里很痛,有一团火仿佛在胸中烧。那天的情景她记得很清楚,提到孩子后,他坚决拒绝,她确实太激动,一心只想孩子,甚至跪下求他。
如果这就令他深受打击,差点丧命的话,那么是不是她就该主动放弃关于孩子的一切权利?
云清欢有苦往肚里吞,她看着奄奄一息的陆以琛,还能再刺激他吗?
她微笑,双手将陆以琛的一只手合在掌心,她说:“现在什么都不要想,要好好的养身体。这八天,你在昏迷,我一直都守在你的身边。”
哦,原来她一直都在。陆以琛看着她,虚弱的眸光中多了一丝神采。
云清欢说:“中 国有句古话,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我想我跟你一定前世修了不少福,这辈子才有这样的缘分。既然有缘,我们就该珍惜,以后再也不要相互伤害了?”
陆以琛的眼角湿 润了。
云清欢在心里想,只要你好了,我再也不出现,不跟你争夺孩子,从此彻底在你的世界中消失,永远再也不刺激你。
云清欢这样想着,心里很苦,可脸上还是露出笑容,对陆以琛说:“你想吃点什么吗?我问问医生,你应该可以吃东西。”
她说着转头看洛奇夫斯基医生,用英语跟他询问,陆以琛是不是可以吃东西?
洛奇夫斯基医生想了一下,说道:“要吃好消化又有营养的东西。”
云清欢点头,转头对陆以琛说:“我记得你以前吃蟹黄粥可以吃两碗,现在吃那个最好,又有营养,又好消化。我让人去给你买。”
裴晋已经答话:“我去买。”
说完,人已经一阵风一样的离开监护室。
门外十几位专家都围着,没有散去的意思。裴晋离开监护室的时候对他们说道:“病人没事了,洛奇夫斯基医生会做医学报告,大家都离开吧。这样围着,对病人不好。”
十几位专家才散。
监护室前面一下显得安静不少,走廊里只剩下陆丰和梅若筠及他的保镖。
监护室里,云清欢明显感觉到陆以琛累了,眼神都变得虚浮,可是他舍不得把眼睛闭起来。
她握紧他的手说:“你休息吧,我会一直都在。”
是的,她不会离开,他这种状况,让她怎么离开?
陆以琛又坚持了一会儿才闭上眼睛,在闭上眼睛之前,他反手握住了云清欢的手,用尽他全身的力气握住。
云清欢当然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忍不住在心底轻叹了一声。
他这样不愿意让她离开,大概是因为真的有许多话要跟她说吧?
她会等到他把这些话说出来。
无论这些话对她是残忍,还是残忍,还是残忍。
在云清欢看来,陆以琛要对她说的话无非是求她不要再打孩子的主意,他的身体状况她现在也已经看到,他大概这辈子只有这个孩子这么一个寄托,一个继承人。
云清欢咬唇,任自己的思绪泛滥,她那些曾经憧憬的梦,被这些泛滥的思绪都冲散了,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希翼都没有了。
她跟这对父子,她以前深爱的人,和她生下的儿子,他们以后要天涯永隔,永远也没有会聚在一起的那一天。
她辛苦怀胎七个多月生下的儿子,她这一辈子怕也无缘再见他。临别时的那匆匆一瞥,他尚早襁褓中,如今长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