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笙脑中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他一大早是吃错药了?
还是他已经看出来她模仿傅茹,笑话她?
思来想去,阮笙想起了接下来要见的人,心中恍然。
一会大概率要见到季予初,傅予深肯定是下意识地不爽。
坐在车上,阮笙看着傅予深薄唇抿得平直,脸色堪称阴沉,默默闭了嘴。
车子驶进傅宅,傅予深也没等她,当先拉开车门下车。
阮笙跟在他后面,一下车还是被冷得够呛。
她迈大步伐,追上傅予深,冰凉的手顺势就滑进他的手掌。
阮笙眨眨眼睛,“我好冷。”
傅予深不看她,语气毫无温度:“你活该。”
但温热的手掌终究还是握紧了阮笙的,拉着她走得快了些。
阮笙另一只手又顺势揽住他手臂,整个人贴上来,“贴着你就不冷了。”
傅予深还是绷着脸,但眉目间的冷意散了,拉住她的手更紧了些。
一进家,阮笙头一回在傅宅看到这么多的人。
傅茹一家都在,包括上次婚礼只有一面之缘的姑父顾寻。
一屋子几乎全是男人,个个身高腿长,围坐在厅前。
不看不知道,一看阮笙默想,这傅家还真是阳盛阴衰,但出来的男人每个都是顶级的优秀。
看一个家族的未来,就是看其后代。傅家的所有子孙都是年轻一代鼎鼎大名的翘楚。
阮笙默默想,傅家肯定能比阮家活得更久。
傅予深带着她入座,脱下大衣的同时对上茶的佣人道:“换一杯姜茶。”
傅茹心知肚明地看了一眼阮笙,揶揄道:“这一小段没有暖气的路就心疼了?”
“姑姑以前也这么穿,怎么也不见你给我泡姜茶。”
顾宸顾容两兄弟跟着怪叫,“就是就是。”
“我穿得少的时候也没见表哥给我泡姜茶啊。”
傅予深淡笑道:“姑姑的姜茶,有姑父来泡,是吧,姑父?”
顾寻是个大直男,哪里知道什么姜不姜茶,看到傅茹隐含幽怨的视线,意识到战火烧到自己身上了,连忙大手一挥:“泡,所有人都泡姜茶。”
佣人们都捂着嘴笑,纷纷收了桌上的茶盏。
傅老太太也笑盈盈道:“好了好了,既然都到齐了,我们就开饭。”
“这家里好久没见过这么多人了。”傅老太太唏嘘一声,“真好。”
顾家两兄弟嘴甜,不停应着老太太说没事就从海市过来陪她,把老太太逗得哈哈笑。
“你们啊,特别是宸小子,和予深同一年的,怎么也不见你找个老婆?”
一到这种话题,顾宸就像被点了穴一样,哑然坐在餐桌一角不说话了。
傅茹霎时插进一句话:“就是,一天到晚没个正形,给他介绍的女孩,一个也看不上,也不知道要找什么天仙!”
“要能和予深一半省心,还要我操心什么?!”
一时间,顾宸遭受到了老太太和傅茹的双重进攻,夹着筷子的手已经开始颤抖。
顾容幸灾乐祸地偷笑。
直到顾宸不堪其扰,大声反抗:“怎么尽逮着我说!季表哥不也没有吗?怎么你们不问他!”
这话一出,整个热闹的席间顿时安静下来。
从阮笙进来,季予初几乎就没怎么说话,这会话题突然绕到了他身上,他显得有些错愕。
傅茹和老太太都没说话了。
他们都没怎么吃,阮笙只闷着头专心吃菜,倒是傅予深不知道搞什么,偏过头来盯着她看。
阮笙莫名其妙地抬起头回视他。
直到从傅予深进来就没怎么说话的傅宏放下筷子道:“我已经在物色予初的结婚对象了。”
“一定会给你找一个门当户对,德艺双馨的媳妇。”傅宏拍拍季予初的肩膀。
说到门当户对的时候,阮笙感觉,傅宏有意无意地看了她一眼,带着点讥诮和寒凉。
阮笙心一跳,拿着瓷勺的手一抖,“砰”得掉进了碗里。
本来氛围就很滞闷,这一声格外突兀,仿佛她对这件事有什么意见似的。
饭桌上,有好几道视线向她投来。
季予初笑了笑,像是对她说:“怎么,惊到了?”
随即他对傅宏道:“我年纪也不小了,一切就听爸爸的安排。”
阮笙还在回忆刚刚傅宏那个眼神,又因为刚刚那一下,有点尴尬,这回眼神飘忽,只继续埋着头吃菜。
直到碗里被夹了一只大鸡腿,傅予深用着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多吃点。”
他轻笑一声,但听不出一丝笑意,反而有些凉薄:“勺子也拿稳些。”
阮笙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怪异和嘲讽,直接把筷子放下,大有不吃之意。
傅予深抿了抿唇,垂下眼睫,挡住眸中的晦暗。
饭后,傅茹撸起袖子,“来来来,别在那坐着。”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人手够了,打麻将吗?”
傅老太太今天也有着极佳的精神气:“来啊,笙笙来吗?”
阮笙根本不会打麻将,她为难地看了一眼傅予深。
傅予深情绪依旧很淡,但还是给她解了围,低声道:“你去打,我看着。”
于是阮笙放心地朝着傅奶奶点头。
“诶诶诶,三缺一啊,谁还愿意来?”
顾家两兄弟平常没事就被傅茹拉着打麻将,这回躲都来不及。
眼看着反应慢一拍的顾寻要被拉上战场了,季予初突然道:“姑姑,我来吧。”
“正好我会一点。”
傅茹愣了一秒,“行,予初来。”
阮笙看了一眼傅予深,他表情平静,看不出在想什么。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冷冷道:“你看他啊,你看我干什么?”
阮笙咬牙忍住了怼他的冲动。
上了牌桌,阮笙有点紧张,摸牌都有些磕绊,她没忍住,和傅茹一样撸起了裙子有些蓬松的袖子。
她还没注意,倒是坐她对面的傅茹眼尖,笑道:“笙笙啊,你眼光真不错。”
“这条手链真好看。”
阮笙面色一僵。
几道视线一起凝到她手腕上。
傅老太太也夸赞:“确实好看,衬得手腕又细又白。”
季予初多看了几眼,似是在辨认着什么,眼中闪过些异样。
他微笑着开口:“这是我送的那条吗?”
察觉到身后那道如有实质的视线,阮笙觉得自己可以原地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