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女儿在哪里。”
吸取上次的教训，邹国盛没敢再开直播，但却有人主动发来这样的信息。
任何为人父母，在孩子失踪的情况下，收到这样的消息，都会心脏漏掉一拍。邹国盛也不例外。
邹国盛学聪明了，“先让我看看我女儿。”
对方发来一条视频。
邹国盛点开视频，立刻踩灭烟头走向尽头的黑暗处，视频里，她女儿被关在一个阴暗的地方，手脚都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嘴里塞着布条，不停地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按我说的做，手机关机。禁止报警和告诉除你以外的人，否则后果自负。”
短视频平台上，几十个营销号在同一时间出动，详扒邹国盛个人信息，“那个自称在江里救人的大哥，实际上是个家暴男。大哥零几年退伍后，一开始并没有卖烤烧烤，而是在一家酒楼里帮厨。人家见他身强力壮，人又老实，不抽烟，顶多喝点小酒，便给他介绍了个姑娘。结果结婚没几年，酒楼倒了挣不到钱了，他喝醉酒就打人，最后把老婆打跑了，自己带女儿，日子过得紧巴巴，才开始卖烧烤。”
“要说他现在也是罪有应得，他女儿跟着这么一个家暴男外加撒谎精长大，肯定很痛苦。”
视频配的是邹国盛前段时间在老兵烧烤店门口跟人起冲突的画面，中途还插播了一段邹国盛接受采访的视频，反复播放他面对镜头不满地说：“我这个人不求回报的，给我钱我不要，只是他现在嘛，这么躲起来我感觉也不像回事，大男人敢做敢当，生活不易谁都有想不开的时候，我不求他跟我讲一声谢谢，至少站出来承认这件事，不然搞得我现在生活很受影响的……”
姜美凤所在的牌友群第一时间有人分享了爆料邹国盛的视频，“凤姐，这事看起来背后有人啊。”
牌友里有个叫老张，正好是本地网红，干过几年记者，他悄悄透露消息：“凤姐，爆邹国盛黑料这个单子我也看到了，没接，我能告诉你的就是有人要整你干女儿。”
姜美凤本来在茶馆里等消息，立刻给姜一敏打电话，说了爆料的事。
姜一敏一打开短视频平台，邹国盛的黑料视频已经上了同城热搜。
她在老兵烧烤店里扫视了一圈，不见邹国盛人，顿时心跳加速，暗道坏了。
她让何为赶紧给邹国盛打电话，一开始无人接听，再打关机。警察看到这些视频后，紧急联系了网信部门，发现这些发黑料视频的营销号IP地址分散在全国，并且热度越来越高，很难控制。
姜一敏登陆邹国盛短视频账号，在私信里找到一个“musk”ID发来的一段视频。视频封面是一个戴着v字仇杀队的面具男。
往上滑，第一条私信内容是“我知道你女儿在哪里”。
视频里的邹宛被绑在椅子上，四肢都被绳子束缚住，耷拉着头，嘴巴上粘着黄色的胶带。抬头的瞬间，双眼噙满泪水，嘴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爸爸，救我——”
姜一敏胸口一堵，意识到大事不妙。在旁的何为哆嗦给辛刚打了电话。
面具男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想—救—你—女—儿—就———
他展示自己手腕上的划痕，面具上的嘴裂开到了耳根，配合着背景音乐，手腕上的划痕显得格外可怖。
恐怕邹宛不是失踪，而是被绑架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绑架邹宛那人的目的不是钱。
姜一敏立刻请求在场警察通知附近民警去邹国盛家里，“有可能他已经割腕自杀了。”
十分钟后，姜一敏和何为赶到邹家所居住的家属院，恰好碰到两名警察拿着装备上楼，楼下救护车也准备就绪。
她给警察带路，上楼后敲了三声门，无人应，只好让出身位，示意警察：“砸吧。”
警察踹开门冲进去，挨个房间快速搜索，在浴室地板上发现了奄奄一息的邹国盛。他右手手腕伤口正往外冒血，从伤口深度来看，他第一刀下手就十分狠心。
姜一敏捡起泡在血水当中的手机，发现他已经将自己割腕的照片发给了面具男。
“救护人员！”
医生护士紧随其后冲进来，现场为邹国盛止血后，将他用担架抬上了救护车，送往附近医院抢救。
【musk】：我知道你女儿在哪里。
【邹国盛】：先让我看看我女儿
【musk】：视频
【邹国盛】：我凭什么相信你？
【musk】：语音
【musk】：链接（扒一扒自称江里救人的大哥）
【musk】：你是罪人，你应得的，想救你女儿，就——
过了十分钟，邹国盛回：好。
【邹国盛】：图片
是他的手放在洗脸水池里，血流满了整个池子，水龙头的水哗哗往下冲，加速血液流失。
姜一敏气得摔了手机。何为又默默地捡起来，检查没碎屏后还给她：“手机很贵的，邹宛爸爸挣钱也不容易。”
思前想后，她把视频发给李依霖：“你能查到对方的身份吗？”
尽管她们之间的关系很微妙，立场也不同，但她觉得这个拥有敏锐直觉的女警察应该会帮她。
“这件事情我们正在查，但IP在国外，有难度。”
李依霖他们已经介入案件。
一个被迫自杀，一个被绑架，究竟是谁这么恨他们两父女？
几个小时后，天快亮时，一夜未睡的姜一敏和何为等来好消息，邹国盛尽管失血过多，好在当过兵，身体底子好，目前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她长舒一口气。
姜美凤在凌晨赶到医院，催促她回家休息。何为也说：“这里有我守着，你折腾一晚上了，快回去休息。”
姜一敏哪里睡得着，干脆去刑警队门口蹲李依霖。
李依霖也熬了个通宵，顶着黑眼圈出来买咖啡，姜一敏从背后窜出来，吓了她一跳。
“我有事跟你讲。”
刑警队附近有家慢壳咖啡，几乎成了李依霖和同事的加油站。每天早上中午不来一杯美式，根本撑不起一天的工作强度。
慢壳咖啡的老板是个改行的警察，之前一次行动中受了伤，不愿拖队里后腿，干脆辞职出来创业，在警队附近开咖啡店，生意还不错。
咖啡厅里，姜一敏把手机递给李依霖，“我搜了一下跟邹宛的聊天记录，近一个多月，她主动提到A382的情况将近100次。”
“A382是谁？”
“她的网恋对象。本来我答应了要保密，但目前她有危险，我有必要将这件事情告诉你们。”
李依霖联想到什么，“这是不是雪地杀人案案发那天早上，她很早离开你家的原因？”
姜一敏最不想讨论的就是这个。
这一事实可能会影响到警察对她在雪地杀人案的不在场证明，进而影响到她为姜美凤所做的不在场证明。
毕竟抛尸也可能发生在凌晨五点。
犹豫片刻，还是和盘托出：“对，那天她跟A382约好去看日出。”
“你知道A382叫什么名字吗？”
姜一敏摇摇头。
李依霖没有在时间点上纠缠，焦点还是在A382身上，暂时打消了姜一敏的担心。
现在她们的首要任务是齐心协力找到邹宛，其他的事往后稍。
“A382是他的网名，一直以来邹宛都是这么叫的。”她一边翻和邹宛的聊天记录，一边懊恼，为什么对A382的相关信息不能多长个心眼。明明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但还是没能阻止。
这一晚姜一敏感觉自己的脑子和身体不在一处，脑袋里有根筋一直在跳，像有人在她的脑仁上打鼓。
好在有李依霖这个专业人士帮助，两人从聊天记录里找到了A382身份的蛛丝马迹。
“你看这条，邹宛说他身份特殊，所以每次见面都要戴着口罩和鸭舌帽，不想被人认出来。”
“什么人不想被人认出来？”
“要么是名人，要么是犯罪分子。”
邹宛给她看照片时，隐约提起过A382身份特殊，姜一敏当时以为是盗图就没在意，现如今想来，确有可能。
“再缩小一点范围，根据我个人的理解，他的身份应该是明星或者网红。他接近邹宛的目的是什么？”
邹宛认识A382的时间节点在邹国盛被网暴之后，再继续推导下去，她都怀疑是邹国盛救起的那个不肯出面承认的名人干的，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干呢？
李依霖听了姜一敏的分析，不完全认同，但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对职高学生的看法有所改变。
“你分析的方向没错，确实有这种可能性。破案本身就是排除法，但我们要讲究证据。”
“证据？如果昨天晚上邹叔叔没了，那证据拿来有什么用？阻止犯罪比惩罚罪犯更有意义。”憋了许久的姜一敏不吐不快，李依霖只是笑笑，并不介意。
“很简单，雪地杀人案你妈妈的嫌疑还没排除，要排除她的嫌疑回归正常生活，最不可缺少的，就是证据。惩罚罪犯的同时，避免造成冤假错案，这就是证据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