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一玫认识辛刚在一场招聘会上。那时她刚从香港某高校毕业,环游世界一年后,回到海城。虽顶着名校的光环,但不愿意直接进自家公司担任要职,于是便投递了宏远集团的校招岗。
谁知HR告诉她不是应届生,但见她简历漂亮,询问她是否愿意转去社招岗。
校招社招对于向一玫来说都一样,那时的她洒脱自由,像海边的椰风和天寒地冻中的雪雾,世界于她而言无限大,她的人生不是选择题,而是一道没有参考答案,怎么写都能得满分的论述题。
给她打电话通知面试的是HR的助理,他负责简历的第一轮筛选。
面试当天,向一玫挑了一套玫红色的西装,搭配7厘米的高跟鞋。准备将保时捷开入地下停车场时,受到了阻拦。
安保人员说宏远集团的地下停车场不对外开放。
“我是来面试的。”
“不行。”
无奈之下,向一玫给联系她的HR助理打了电话。五分钟后,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气喘吁吁地跑步而来。
他向保安展示了工牌,说明今天的情况,并且展示了跟安保部门负责人沟通的短信。事情暂时得以解决,向一玫点头致意,却不说感谢。
“这体现出你们公司管理不到位,停车情况应该提前告知求职者。”
那是两千年初,拥有汽车的家庭都寥寥无几。
等她停好车,上电梯到五楼面试会场,顺利进行了面试。面试结束后,一出电梯发现HR助理站在门口等她。
“向小姐,我就今天的停车事件向您道歉。”
向一玫有点惊讶。
“您提的建议非常合理,之后我会向公司管理层提出整改的建议。”
向一玫错愕半秒后,摆摆手,踩着高跟鞋去了地下停车场。
到这里,她不过是对这个不知道名字的HR助理有些好感,觉得对方是个明事理的人。宏远集团拥有这种员工是一种幸运。
很快她接到了录用通知,带她入职的也是那位HR助理。
他自我介绍叫辛刚。
辛刚比向一玫大两岁,大专毕业进的宏远集团。几年来一直在基层,工作做得不错,能力也还行,待人处事颇受好评,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升上去。
向一玫进公司后,本打算好好工作历练一番,没想到第一周还没过完就被人戳破了身份,宏远的董事长齐宏远亲自来到她的工位上,跟她寒暄。
而后公司的人表面上将向一玫视作普通同事,背地里都称她为关系户。向一玫刚过试用期就被任命为中层,而招她进来的辛刚依旧是助理岗,侧面印证宏远集团只有关系户才能往上爬。
当时她和辛刚走得比较近,很快有人打趣辛刚要成为乘龙快婿。辛刚便刻意跟她保持距离。向一玫的大小姐脾气哪里受得了这些闲话,索性在公司公共场合挽住辛刚的胳膊,大声宣布辛刚就是她的男友,惊掉了众人的下巴。
事后在停车场,辛刚红着脸说要不还是跟大家解释一下,他们之间并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向一玫把他拉进副驾驶,弯腰凑上前,吻了他。
“这样算吗?”
之后便顺理成章地在一起。
齐宏远自然也得知了这一消息。很快辛刚从人力资源部门转岗去了董事办,成为齐宏远的助理,迅速完成鲤鱼跃龙门三级跳。向一玫知道辛刚的顾虑,不想被人诟病说是靠关系上位。安慰他说,如果你实力不够,也坐不稳董事长助理的位置,到时候再回人力资源部门也不是不行。
没想到辛刚在做董事长助理期间,很讨齐宏远欢心,齐宏远不止一次在大会上夸奖辛刚,还批评人力资源部埋没人才。
两人关系飞速进展,在交往半年后,向一玫发现自己怀孕了。
向家本来对辛刚的身份有所顾虑,但架不住女儿喜欢,再加齐宏远多次夸辛刚这个年轻人有前途,向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眼看女儿怀孕了,也该筹划结婚的事了。
双方父母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见面,辛刚的父母对茉莉自然是很满意的,向一玫的父母虽然有些不满,考虑到辛刚是支绩优股,也就同意二人的婚事。
婚礼筹备交由向一玫的妈妈,她十分上心,亲力亲为。要让女儿在肚子还不显怀前举行婚礼,事事都要抓紧。
向一玫沉浸在即将走进婚姻的喜悦之中时,有天前台给她打电话,说有位姓方的女士找她。向一玫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自己并不认识姓方的人,她担心是哪位客户,还是下楼去迎接。
一个穿着很朴素,长相清秀,有点木讷的姑娘在待客区坐着。她手里捧着一杯热水,四下张望,眼里充满不安。
向一玫走向她,自我介绍。
方小姐一下站起来,紧张地打翻了那杯热水。保洁人员见状立刻上前,方小姐不安地一个劲道歉。
向一玫把她拉到另一边,安抚她没事,等方小姐情绪平复后,向一玫才开口问她找自己什么事。
方小姐自我介绍叫方娟,她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拆开信封后,里面装着一张照片。
是向一玫还没来得及跟辛刚拍的婚纱照。
婚纱照的背景在照相馆,在向一玫看来多少有几分土气,可两位新人脸上洋溢的幸福不是假的。
照片上的女方是眼前的方娟,男方是向一玫的未婚夫,辛刚。
“这是?”
“我听说你和辛刚要结婚了。这照片是我和辛刚半年前拍的。”
方娟说,原本他们已经要结婚了,可辛刚不知为何突然冷淡,不过也没说分手,就这么一直拖着,当方娟察觉到不对劲时,听说辛刚要跟别人结婚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方娟说话声音有点颤抖,看得出是下了很大勇气才来找的向一玫。她没有质问,没有责骂,甚至没有哭闹。
“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情。”
说完这番话就转身离开了。
向一玫以为她是来要钱或是抢人的,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没想到一下落空。等方娟走出去好远,向一玫低头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
辛刚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的,跑到向一玫面前拉住她的手,神态十分恐慌:“你听我说,一玫。”
向一玫的耳朵里像灌进许多水,咕噜咕噜的,什么都听不清楚。
从那天开始,她只要大脑过载便会耳鸣。
当天晚上回家的路上,向一玫开车差点撞上路边的护栏,猛打方向盘后,汽车几乎三百六十度大转弯,轮胎与柏油马路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留下白痕。
等向一玫再出现在公司时,整个人清瘦和憔悴了许多,同事们纷纷上前问为什么,也有打听到辛刚那里的。
辛刚也有几日没见到向一玫了,一听说她出现,立刻跑去见她。
只见向一玫唇色苍白,额头冒着虚汗,难受地捂住肚子。
辛刚还没来得及问她这几日去了哪里,向一玫已经晕倒在地。他立刻打了120将人送去医院。医生的一番话给他泼了冷水。
医生责怪辛刚为什么不照顾好向一玫,既然打了孩子就应该在家休息,而不是立刻去公司上班。
辛刚一听,脸都快掉地上了。
孩子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