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国盛先生捐赠仪式”的横幅红底白字格外醒目,一大早挂进病房,姜一敏和邹宛带头张罗,一人扯一个角,用透明胶带在墙上粘好。
李依霖提前给医院打好招呼,进进出出的人把病房挤得热闹非凡,茉莉扯着被子盖在头上,权当看不见听不着。
姜美凤满意地退后两步,检查横幅的位置正不正。
时间点到,邹国盛被邹宛推着进屋,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茉莉病床前。他活了半辈子,除了当兵时得过体能标兵,再没经历过这种隆重场面。
李依霖和姜美凤一人站在一边床侧,轻轻掀开被子一脚,扶茉莉起身,在她背后垫上枕头。茉莉气色看上去好了不少,只是有些不情愿。姜美凤低头附在她耳边轻语了几句,她才缓缓起身。
邹国盛的手因为常年泡在水里,指甲又黑又硬,皮肤糙得像一张砂纸,有几道开裂出血的口子,来之前他特意用香皂洗了三次手,在又痒又痛的伤口上抹上蛇油膏,银行卡捏在手里时间久了,都捏出了汗水。
他把那张银行卡塞到茉莉手中,紧紧地握住,语重心长地说:“妹子,我也为人父母。知道孩子就是父母的命。这笔钱你拿着,给孩子治病。”
茉莉愣住,苍白的脸上眼睛红了一圈,宽大的病服套在她瘦弱的身体上,显得更大了。
她颤抖着开口,声音有些嘶哑:“十万?”
李依霖走到邹国盛身旁,探身道:“经过跟雨滴筹平台协商,十万没有申请退款的捐款可以提现,加上邹先生和先前那位老板各自捐赠的十万,陈沫干细胞移植治疗的三十万治疗费算是凑齐了!”
病房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茉莉抓着银行卡的手微微颤抖,她知道这是演给她看的,是为了撬开她的嘴。
她努力装作无动于衷,但别过脸还是红了眼睛。
陈沫在医护人员的带领下,来到茉莉的病房。
“妈妈——”陈沫扑腾着双手,快步奔向茉莉。因为疾病,她的步子变得颠簸蹒跚,可脸上的激动之情分毫未减。
茉莉再也忍不住,迫不及待地下床迎接女儿,因为身体虚弱,身体拐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一旁的姜美凤眼疾手快扶住她,才没有摔倒。
母女俩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在场人员无不为之动容。
捐款仪式结束,病房里回归安静。陈沫被护士带回血液病区,茉莉叫住准备离开的李依霖。
“李警官,我有话跟你说。”
茉莉吸了下鼻子,擦掉眼泪,望向窗外:“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病房外两棵香樟树的树冠紧挨着,却留出恰到好处的距离,李依霖在地理课上学过,这种现象叫树冠羞避,说的是两棵相邻的树之间即使空间很拥挤,树冠也互不遮挡,形成一个沟状的开口。感觉像是树木在互相“礼让”,各自有各自的一块空间,像拼图一样。一说是为了减少树冠之间的摩擦导致枝叶脱落,另一说是为了避免虫害互相传染。
树都懂得的道理,人却始终参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