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乞丐
屋内二人相对而坐,七尺被赶去了隔壁的屋,要不是宋真死皮赖脸的要在这,原本该是三间房的。
而宋真的理由却是……
亓官漓怕黑,他这是要留下来保护人的。
……
“咳……”亓官漓微微蹙眉,他抚着胸口,总觉得最近这身子不太对劲。
“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去?”
宋真顺着他的手去探,不回他的话,只顾问自己的:“老阁主会算命吗?”
“为什么问这个?”
宋真沏了杯热茶推到他面前,“不是他说的你只能活到二十三岁?怎么?沉香阁还算命啊?”
“……”亓官漓又咳了一声,他道:“我有点……”
“恩?”宋真才准备出去再定一间房,本就是想逗逗他,总不能真赖在这,不过听到他说话便又回过头。
只见亓官漓伏在桌上,手紧紧捂着胸口,他于是赶紧踱步过去,抚着他的背,“你……你最近怎么回事?”
亓官漓吃力的抬头看着他的眸底,“你上次替我把过脉。”他眼中噙着泪,“你是不是早知道我没有那么久了?”
不是害怕,是疼的。
“……”
“我虽不懂药理,但我自己的身体,我比谁都清楚。”
宋真一手搭在他的腰上,扶他坐到榻上,“你别想太多。”他扶着亓官漓躺下,替他盖好了被子,“你好好休息。”
宋真坐在他床头。
其实这些时日的奔波劳累,再加上前些天又淋了雨,亓官漓这身体确实……有些勉强。
“我们在这多待几天,等你身体稍微好些了我们再走吧。”
亓官漓闭着眼,听不进他说的话,隔着被子都看得见的抖,宋真握了他的手说:“她到底都对你做了什么?”
……
翌日,亓官漓醒来觉得浑身热乎得很,他于是舒服的翻了个身。映入眼帘的却是宋真的脸,他猛的一抽,才回想起昨日。
宋真稍稍动了一下,勉强睁开眼,也对上亓官漓的目光,“身体好点吗?”
亓官漓愣了一会,“恩。”
“那就好。”宋真伸手搭在他的腹部,亓官漓刚要挣扎,他猝然搂的更紧。
“别动。”空气忽的凝固,片刻他才道:“昨日夜里你发冷汗,手脚都是冰的,我看你难受,就想着上来给你暖暖被窝。你身子虚弱得很,后半夜才暖和起来。”
“……”亓官漓是完全清醒了,他淡淡道:“我想起来了。”
“……”宋真嘴角微扬,笑的有些邪魅,“你亲我一下,我就松开你。”
“……”
房中寂然,片刻,听到床板“吱呀”的声音。
……
宋真发着愣,而亓官漓绕过他,已经到床边穿好了鞋袜。
——他真的亲了。
蜻蜓点水一般,在宋真的额头上。
宋真还沉浸在其中,满目震惊,许久也没个动静。
亓官漓将门打开一条缝,侧首小声道:“虽然很感谢你照顾我,但我不喜欢这种玩笑的回报方式。”
……
中元节将至,集市热闹的很。
三人走着这一路,就有不少路边的小贩拿着河灯来卖。
宋真挑了个青竹河灯和红色的莲花灯,七尺在旁边眼巴巴的看了半天,宋真也没理会,无奈只好付钱时自己悄悄也拿了一个。
亓官漓只余光瞥了一眼,道:“你买这个做什么?”
“放河灯啊!”宋真显摆着手中的两只河灯,“晚上一起出来放河灯。”
“我要休息。”
宋真含着笑,“放个河灯很快的,占不了你多少时间。”
“……”
“可是公子晚上看不见。”
宋真顿时醒悟,他吸了一口气,“没事,看不见不是还有我?”他拍了拍胸脯,自信道:“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亓官漓并没有回应,就当他是默认了。
……
“哇——”
远方传来小孩哭叫声,有尖又响,醒神得很。小孩的声音本就难辨男女,这下可好,震耳的声音充斥着整个集市,都辨不出声音传出的方位。
片刻,三人整齐划一的蹙着眉,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
原来是那小孩糖葫芦给人抢走了,抢的是个男人,远看那人穿的也不破,怎么干着无耻乞丐都不一定干的事……
若不替那女孩讨回她的糖葫芦,恐怕这里一时也不得安宁。
无奈,三人向那处走去,那女孩看着三人离近哭的更大声了,好像是在宣泄着委屈似的。
七尺嫌吵,便随手在路边小贩的草把子上拿了一支给那小姑娘,若不是及时掏了钱,怕是要当街挨人揍的。
小姑娘拿到了冰糖葫芦,哭叫声瞬间止住,小孩就是小孩,翻脸比翻书还快,这就嬉笑着蹦蹦跳跳得跑走了。
而那真抢了人小姑娘糖葫芦的人才,正蜷缩在墙角,像是抽搐一般的抖动个不停。
亓官漓习惯性的后退,暗暗推了宋真上前,宋真脚底忽的刹住,伸长了脖子去探。
“喂!你这么大个人有手有脚,干什么还抢小孩儿的糖葫芦?”
七尺听后赶紧竖起来一个大拇指,还狂点头。
那人还蹲坐在地上不起来,亓官漓小心道:“公子?可否起身说个话?”
那人听见后竟很快抬了头,头上戴着的斗篷布遮着眉眼,但也挡不住下半张脸的清秀。应当长得不赖,就是总觉得他周身散发着冷意。
他面向亓官漓,不知为何,亓官漓方才竟有那么一刻的熟悉感。
“公子?可否……”
亓官漓本想再问一遍,结果那人忽的跳了起来,挂在亓官漓身上,嘴里还胡乱喊着:“娘子!娘子!”
“……”
亓官漓一时没有准备,膝盖重重的跪在地上,吃疼的闷哼一声。
那乞丐也随着仰面倒了下去,像只王八似的,还张牙舞爪的。那兜帽也是敬业,这么大动静还能实实的盖在他脸上。
嗬!原来是个傻子。
亓官漓还跪在地上,他撑着腿,但这一跤委实是栽的重了,怎么也站不起来。
宋真连忙将他扶了起来,又给了那小乞丐一脚,“王八蛋!”
七尺也恨不得再去补一脚,结果他就跑了,钻进人群中一会功夫就不见了。
宋真看亓官漓面露难色满眼都是心疼,“怎么样?”
“没事。”亓官漓艰难的走了几步,转过身在一旁的石坛上坐着,他道:“刚才那个人,双手也缠了布带。”
宋真回头往方才那乞丐奔去的地方看了看,道:“瞎想什么?就那个小王八蛋?他身上一点邪气都没有,别说是邪气,我都感知不到他身上半点灵力修为。”看亓官漓还沉思,他又说道:“这喜欢在手上绕几圈布条子就是了?你别想太多了。”
七尺也附和着说:“对,我看他就是个疯子!公子如此好声好气的同他说话,他竟然伤了公子,真是不识抬举!”
亓官漓抬头看他们,本想问一句:你们今日是吃了火药,怎么火气这般大?但仔细想了想还是没开口。
宋真单膝下跪,自说自话的掀开了他腿脚处的衣裳。
亓官漓自然是反抗了,但宋真眼神忽然变得狠厉,他也不动了。
“都红了。”宋真喃喃自语,伸手替他揉了揉,“七尺你去找找有没有医馆,去买些药。”他说着便将亓官漓整个人横抱在手里,“别乱动!等会摔下来我可不管。”
他语气清冷,不含任何情感,往客栈走去。
才没多久,这路边忽的有人就停了下来,接着就传来一阵唏嘘。
“你看看,这是不是那个妓女的儿子?”
“好像是,同画上的一样。”
“你看他腰间的那条赤红色琉璃玉,还是刻的水波纹,肯定没错了。”
“他来这里做什么?丢人现眼还不够吗?”
“他娘是个戏子都不算丢人,我听说啊,这个宋真还杀了不少人呢!”
“杀人?”
“是啊!我听船夫说的,他还嫁祸给了旁人,啧!真是丧心病狂!”
“嘘,你小声点,万一把他惹怒了,下个死的就是你哟!”
“嗬!要是连咱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小老百姓他都杀,哼!那他可就连畜生都不如,还对得起他那死去的娘吗!”
……
还真是祸不单行。
不过宋真此时并不想理睬这些嘴碎多事之人,他于是只抬眼狠狠地瞪了那窝在一块的人,便直接从他们身边撞开了走了。
“这杂碎还挺狂。”
……
二人到了客栈,宋真踹开了门踏进去,把亓官漓稳当的放在榻上。
“为什么那些话突然就传出来了?”亓官漓要去探他的脸色,然而宋真却背过身去。他去倒了杯热茶,再转过身时,脸上什么怒色也看不见。
他将茶杯递到亓官漓手里,道:“以后这些话,就别听进去了,多半是‘辟邪’得不到‘绝尘’,在给我找难处。”
“这话是对你自己说的。”亓官漓喝了一口热茶,继续道:“你下次不必这样。”
“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