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沉冤昭雪”后,济仁中医馆恢复了余鸢的职位,也相应地对她进行补偿。
就在馆里决定把她派去隔壁市当分馆主任的时候,余鸢拒绝的同时并递交了辞职信
去意已定,她要回G市,回到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开启一段前所未有的崭新生活。
而起诉刘茂的案件她也思考再三,证据准备充分后,她准备回到G市后,再进行异地起诉。
昨晚,高洋在美国接到余鸢的视频电话,表示愿意加入他的团队,堪称惊喜万分。
“师妹托你的福,刚起床就听到了可以振奋一天的消息。”高洋在视频里打趣道。
余鸢莞尔:“多多关照。”
高洋把平板放在一旁,动作娴熟地给自己泡了一碗麦片奶。
他看着碗里的食物发愁,无奈道:“等去G市了,找个时间,一起去饮早茶呗。”
余鸢点点头,勾起了以前的回忆:“我也很久没去饮早茶了,不知道以前常去的店还在不在?”
高洋舀了一勺泡软的麦片,“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G市。”
余鸢前段时间,问过他医馆的开业计划,预计下个月月底。
但距离这个月结束还有两天,这样算下来,中间大概会有一个月的空档,高洋想了解余鸢的具体打算。
“我下个月一号下午的飞机,我朋友的婚礼结束就回去。”
余鸢说完,顿了一下:“而且房子也到期了,刚好收房前离开。”
她计划好了,这段时间,可以把家里的杂物陆陆续续地处理掉,身边的人有需要的话,她也可以转手送人。
刚好小陈最近迷上了甜品DIY,犹豫着要不要买个烤箱,家里的这个正好可以给小陈。
反正能送人的送人,不能送人的卖给二手市场,扔掉也可以。
余鸢还专门列了张断舍离清单,跟身边的事物一一作别。
不仅是物,人也一样,在B市生活了那么多年,就算平时很少社交,但终归遇到很多不错的人,平日也给予了她很多关照。
自从馆里的同事知道了余鸢要回G市的消息,纷纷表示不舍与惋惜。
周末的时候,还专门为她办了一场践行宴,以作告别。
践行宴上,除了因身体不适为由的大前辈何娜没来,馆里的同事几乎全齐。
包括陈馆长,在宴会上专门敬酒向余鸢致歉。
在容纳二十几人的圆桌上,众人目光纷纷投向余鸢。
听完陈馆长一番恳切的话语后,余鸢一如既往地淡定自若。
她话不多说,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举杯,一饮而尽,算是冰释前嫌。
喝完,她还把酒杯倒过来,示意一滴未剩,看得众人拍手称赞。
*
秋天的早晨,空气中透着一丝寒意,余鸢早早起床,刷牙洗漱,这是她最后一天在济仁中医院上班。
馆里好像什么事都未发生一样,还是她熟悉的,工作了四年的地方。
候诊区里的病人络绎不绝,抓药区的同事忙上忙下,抓药配药,小小的方寸间依旧药香四溢。
在针灸理疗室里,余鸢像往常一样坐诊,虽阔别了一段时间,但扎实的技术就像刻在骨子里一般,进针撵针,手法娴熟,丝毫不拖泥带水。
结束完最后一位病人的理疗,她收拾着针灸,结束后,把事先准备好的纸箱拿出来。
余鸢将整个房间打量了一圈,在暖黄的灯光下,心里泛起了微微不舍。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眼睛合上片刻,既然做好了决定,那就向前看,不念过去,不畏将来。
突然,有人推门而进,余鸢睁开双眼,看到来人,眉头一紧,接着不客气地说道:“有事?”
来人正是何娜,她一副上位者的姿态,不问不顾地走进来,“砰”得一声把门关上。
两人离得很近,就隔着一张桌子。
何娜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脸上没什么表情,接着,她轻笑一声,像是自嘲般:“余鸢既然你赢了,为什么还要走?”
余鸢听出了她话里有话,不能理解道:“赢?我从来就没有和你比过。”
“你不配”三个字,被余鸢硬生生地收了回去,事已至此,她不屑于跟何娜争吵。
“真能装。”何娜继续咄咄逼人:“这里就我们两人,你没必要和我假惺惺。”
余鸢“嘁”了一声,那双好看的眼眸露出接近厌恶的表情。
她薄唇轻抿,狸眼一挑,极具侵略性:“主任什么的,你想当就去当好了。”
接着她话锋一转:“但是,学医要先学会做人,何医生这么喜欢搞小动作,到时候可别把自己折腾进去了。”
何娜脸色变得煞白,含糊其辞:“我可什么都没做过,你别乱污蔑人。 ”
余鸢听后,依然面不改色,做了个请的手势:“慢走不送。”
何娜撞了一鼻子灰,自知理亏,再聊下去对她没好处,讪讪地走了。
何娜走后,余鸢继续打包着剩下的东西。
她把那几本很重要的书和本科用到现在的小铜人装进纸箱里,接着还有些杂七杂八的小物件也一并装好。
处理完后,她再扫视了一遍房间,目光落在了吊在窗口的那盆绿萝上。
那是她第一次栽培,养了那么久,如今的绿萝叶子苍翠欲滴,心里很是不舍,却又带不走。
就在她为难时,保洁阿姨进来了。
她眼睛一亮:“阿姨,那盆绿萝你要吗?我带不走。”
阿姨看着那盆像翡翠一样的绿萝喜笑颜开,操着一口乡音:“余医生,养得这么好,真的给俺吗?”
余鸢点头莞尔,立马过去把那盆绿萝取了下来,交到阿姨手里,欣慰地想着也算是为这盆绿萝做到好人家了。
一切物有所归,余鸢抱着纸箱子,熄灯把门关上,正式告别济仁中医馆。
*
余鸢前几天在电话里和谭茜浅浅地谈过自己要离开的想法,谭茜当时没在意,以为余鸢只是随口一提。
直到余鸢的信息猝不及防地发来,肯定地说自己要回G市,已经把工作辞了,想约她出来聊聊,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晚上,余鸢吃完晚饭,在小区的水果店逛了一下,买了些谭茜爱吃的水果,便一个人打车去谭茜的家里。
谭茜的家离余鸢家半个小时的车程,偏郊区,是谭茜和他未婚夫小王全款拿下做婚房的。
余鸢曾经问过谭茜会不会觉得出行不太方便,谭茜不以为然地回她:“我喜欢静,这里人少,倒也自在。”
下车后,余鸢一眼看见站在小区大门的谭茜,谭茜偶尔会在晚饭后去散步消食,最近怀孕后,健身房去得少了,便多出来走走。
“鸟鸟!”谭茜向余鸢热情地挥手道。
余鸢忍俊不禁,加快步伐向她走去,自从那件烦心事缠身,两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
谭茜眼神暗了下来,抱紧余鸢:“昨天你给我发信息,真的吓死我了。”
余鸢回抱住谭茜 她知道谭茜话里的意思,她的决定确实很突然,但当她认定了一件事,便不会再改变自己的心意。
“等你婚礼结束后我再走。”
她答应过谭茜,做她的伴娘。
谭茜见她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眉头一皱:“为什么要回G市呀,在这边不待得好好的吗?。”
谭茜撒起娇来,整个人贴在余鸢的身上,嘴里嚷嚷道:“我不要你走。”
“又不是以后不能见面了,我可以回B市你,你也可以来G市玩。”
谭茜挽着余鸢的手向里边走去,见余鸢一副去意已决的样子,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有点好奇:“所以你为什么会有想离开B市的想法?”
余鸢淡然地回道:“刚好那边有个合适的工作机会,我想去试一试。”
说到这,她停了一会,继续道:“我想尝试一下新的生活。”
她意犹未尽地看着谭茜:“毕业到现在,每天都是差不多的生活,有点腻了。”
“我一直都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但这次想涉足新的事物。”
谭茜不置可否,她眼睛炯炯有神道:“既然你想得这么清楚,作为你的好朋友,我肯定无条件地支持你迈出崭新的一步……”
“可是……我还是好舍不得你。”谭茜把头倚在余鸢的怀里,蹭啊蹭啊蹭。
余鸢释然一笑:“我也舍不得你。”
*
婚礼一如既往地维持了新娘谭茜和新郎老王的轻松风格,没有强行煽情的环节。
整场婚礼办下来都很欢乐,谭茜也算是圆了小时候的公主梦,一袭洁白镶嵌着碎钻的鱼尾婚纱,纯真无暇。
余鸢戴着珍珠发箍,穿着简单的浅粉色短裙作为伴娘站在谭茜的身旁。
她的衣服里几乎是没有粉色的,这次穿粉色也是谭茜的建议,看上去更加的甜美。
在扔捧花的环节,余鸢没有参与,她在前边的宴席上,忙着吃龙虾意面。
从接新娘到现在,她一刻不歇,此刻,饥肠辘辘。
在主持人洪亮的倒数声中:“10、9、8、7、6………”
一群年轻的未婚男女在舞台下跃跃欲试。
谭茜背过身来,老王搀扶着她的腰,在主持人喊到1的时候,她使劲一扔,捧花在空中抛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完美地略过了台下激动万分的男女……
不偏不倚,刚好扔向正在嗦面看戏的余鸢。
看着空中的捧花,余鸢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一接。
全场的焦点立马落在她的身上,一片欢声笑语。
接着在主持人的祝福下,全场再一次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振耳发聩。
主持人继续活跃氛围:“让我们祝福这位幸运的小姐姐,接过捧花,在今后的日子里也能拥有美满的事业和爱情……”
余鸢内心:我只是想好好地吃个面……
她看到谭茜笑得灿烂万分,对着自己使眼色,便舒了口气,挥了一下手里的粉色捧花,报之一笑,眼睛弯成好看的月亮状。
婚礼结束后,余鸢告别了谭茜和老王,也谢绝他们送她去机场的好意。
她清楚一场婚礼下来,新郎新娘早已精疲力尽。
下午两点,她换了一套宽松休闲的衣服,拖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只身一人前往机场,开始新的旅途。
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两个小时,余鸢已经办好了值机手续。
余鸢随身背了一个挎包,里面放了一本小说,安检过后,她便在候机厅里静静地待着。
这个机场是新建的,设计前卫,整个场馆宽阔宏伟,夕阳的余晖透过大片的落地窗照进来,外边的空地上,飞机一架接着一架奔向远方落日……
余鸢手里握着书,看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突然,一个带着墨镜和口罩的年轻男人在她旁边坐下,遮挡住她的视线。
年轻男人说了句俗套的台词:“真巧?没想到在这都能遇到你。”说完他把口罩拉了下来。
余鸢刚开始听到这句话,心里翻了一万个白眼,紧接着,看到对方是邵川,她愣了一会。
余鸢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你要去哪?“
邵川把口罩塞进口袋里,不以为然道: “香港。”
余鸢顿时舒了口气,幸好邵川没有跟她同个航班,她的反应过于发自内心,以至于当脸上把内心感受酣畅淋漓地表现出来时,她都没意识到。
邵川瞬间内心不满:跟我一个航班很委屈你吗?他皱着八字眉,直言不讳:“你这副表情什么意思?”
余鸢:......沉默是我的保护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