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九玥不由得询问：“你的梦是怎么样的？”这里只剩下她和盈娘，温璟去药柜处找俞郎中了，给她们足够的空间。
“我记得我身体不舒服，躺在床上，然后牛大回来了，问我要钱。我不给，他就打我。”说到这里，盈娘揉了揉额间，努力地想回忆起来。
她喃喃道：“我好像晕过去了，在晕倒之前，看到牛大躺在不远处的地上。牛大，真的已经死了吗？”
她总觉得这是一场梦。
姜九玥点点头，同时觉得眼前人所谓的梦也许才是真相。“他死了之后，被砍去了头，身体丢在寺庙后山，和他一起的还有住持。”
“你可认识住持？”
盈娘面露难受，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身子朝床边倾斜，忍不住呕吐起来。
姜九玥连忙拿来脸盆，又递给她毛巾，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脊，“你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好好休息。”
“我就是刚才被吓到了。”盈娘眼里满是惊恐，没有想到牛大会是这样的死法。
她捏紧身上的被子，好半天才缓过来，“他这人一向爱得罪人，赌坊的人来家里闹过好几回。”
她觉得困惑，“若说赌坊的人来寻仇，我是相信的，但我实在不相信住持会是凶手。一个月前，我曾去寺庙烧香拜佛，虽然没有见到住持，但听人说起过他，他是个好人。”
姜九玥对这个案子也是疑惑，牛大和盈娘都没有和住持打过交道，难道这个案子是意外发生的？
但牛大家住在镇外，而寺庙在镇内，距离很远，且住持不常出门。
盈娘越发觉得自己那个梦有些真实，难不成是她不记得自己杀人了？
她伸出手，拉住姜九玥的衣袖，喊道：“姑娘，凶手是我，住持是无辜的，你可有办法帮帮他？”
她不想冤枉一个好人。
姜九玥看着她这个模样，终究还是说了出来，“今天这个案子会在县衙升堂。”她觉得盈娘需要了解这件事。
此时县衙内，严锁站在大堂内，烦躁地挠了挠头顶，看向堂下挺直站着的住持。刚才他特意去牢里找了住持一趟，但住持依然闭口不谈。
他是没有什么法子了，期待师父和师娘能找到新线索。
杜县令坐在堂上，拿起惊堂木拍了一下，看向住持，“住持啊，你若一直不说话，本官实在无法理清案情啊！”
他头都大了。
住持双手合十，念叨道：“杜县令，老衲无话可说。”
“不是，你不想喊冤吗！”杜县令从未见过这样的犯人，一时拿他没辙，转而看向严锁，眨了一下眼睛。
严锁只好站出来，作揖道：“杜县令，属下已经查到死者的身份，是住在镇外的牛大。他家里本富裕，但爱赌，家产都被他败光了，只剩下一口薄田勉强糊口。”
“三天前，他在赌坊输了银子，一脸生气地回家。按照村民所说，他径直地回了家，一路上还骂骂咧咧的，然后村民听到他家里传出喊叫声。”
他去走访了一下附近的村民，继续说着，“村民都习惯了，谁也没有去管，然后就没了声音。之后牛大的尸体，出现在镇内的寺庙，这实在匪夷所思。”
他看向住持，询问：“住持，你是如何和牛大见面的，又是如何将他杀害的？”
杜县令听了半天，也听明白了，对住持重复了一遍。
但住持始终不语，还闭上眼睛，似乎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丝毫不关心。
换作平时，杜县令早就吩咐人用刑了，但住持毕竟年纪大了，而且在镇上有一定的威望。他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道：“住持啊，你实在是……”
这下轮到他无话可说了。
严锁也没有新的线索了，一边看着住持一边退下。
大堂内一片寂静，杜县令都待不下去了，拿起惊堂木，“如此本官宣判住持……”
“县令大人请慢。”盈娘一袭淡色衣裙，未涂脂粉，眼眸坚定地出现在县衙门口。她的手臂被姜九玥扶着，对着众人喊道：“民女有事情要说出来。”
姜九玥朝她点点头，扶着她慢慢地走进来。
两人的身后跟着温璟，刚才他赶车送她们来此。
盈娘的突然出现，让杜县令忘记自己要说的话了，慢慢地放下手里的惊堂木。
严锁看到她醒了，脸上扬起笑容，这个女子没事就好。
而住持背对着盈娘站着，睁开了眼眸，然后再无其他举动。
姜九玥将盈娘带到大堂中间，拍了拍她的手背，“这里的人都不会欺负你的。若有人不长眼，我姜九玥第一个不放过他。”
“嗯，多谢姜姑娘。”盈娘对她一笑，脸上有了几分血色，于她而言，能活着站在这里便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姜九玥这才走到旁边，和温璟站在一起，彼此握着手。
盈娘看向杜县令，缓缓道来，“民女是牛大一年前娶的娘子，前来告诉县令大人实情。住持不是凶手！”
话落杜县令和严锁目瞪口呆，感受到她身上那股魄力，一时愿意相信她所说的话。
“那谁是凶手？”
盈娘准备开口，这时旁边传来住持古朴的声音。
“施主，老衲多谢你的好意，只是老衲一人做事一人当。”住持放下了双手，一双布满沧桑的双眼此刻带着柔和，整个人都显得异常平静。
他如同在讲述一个故事般，说了出来，“牛大来寺庙偷东西，老衲错手杀了他。我一时慌乱，便将他带到后山，至于他的头，我丢到后山深处的水潭了。”
“老衲犯的罪，此生都难以偿还，愿意一命抵一命。”
盈娘本就身体不佳，如今在堂上支撑许久，有些受不住了，身子一歪，往旁边倒去。
严锁扶住了她，熟门熟路地带她去医馆。
这个案子关键人物都走光了，杜县令也不知道该怎么判了，说道：“之后再审。”
住持便被带了下去。
姜九玥还站在原地，纳闷道：“夫君，你刚才看到住持回头了吗？”
就在盈娘晕倒的那一刻。
温璟点点头，“盈娘不认识住持，但住持一定认识她，且有感情。”
姜九玥也是这样认为的，“我们再去牛大家一趟，查查那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