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和葛老先生走出来,一眼就看见萧云羡正坐在一辆拖拉机上,也不知那拖拉机是他从哪儿借来的,用来代步肯定比步行更快。
“葛老先生,请您上车!”
萧云献声音沙哑,许清秋和葛老先生对视了一眼。
而这时候,楚爷爷已经拿了一包东西递过来。
“尽力而为!”
这句话像是对葛老先生说的,却也像是在叮咛许清秋,怕许清秋压力太大。
……
萧云献开着拖拉机,没一会儿就抵达了公社。
她们三个直奔公社的汽运站,买了长途汽车票直奔省城。
抵达的时候,天色都已经黑透了。
“二少爷!”
汽车站外停着一辆黑色红旗。
一个司机从车上下来,那司机也是一副眼眶通红的模样,脸色憔悴。
萧云献拄着单拐,往前迎了几步:“家里怎么样?现在是什么情况?”
司机摇着头:“很不好,很不乐观。您……您还是撑着点吧。”
司机想了许久,才挤出这么一句安慰的话语。
萧云羡的一颗心顿时沉落到谷底,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
他抹了一把脸,哀伤的视线看向了远方。
“走吧,咱们先上车!”
他又徐徐回头,那双沉寂的眼睛,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生气。
然而在这深夜里,对他而言,葛老先生就像是一盏明灯。
他哪怕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
可他还是忍不住怀揣希望。
他在期待一个奇迹。
他希望那个奇迹能出现,能发生。
……
萧云羡坐在副驾驶,许清秋和葛老先生坐在车子后座。
司机开了一个多小时,红旗车通过了层层关卡,终于来到一个守备森严的家属大院。
车子停下。
前方是一座小白楼,此时夜已经深了。
但是小白楼内人来人往,时不时地便有人进进出出,而持枪的战士正一脸警惕地戒备着四周。
许清秋上辈子曾听说过,萧云献是高干子弟,萧家位高权重,但如今亲眼一看,才发现到底是她想象力有限。
看这个架势,绝不是寻常高干。
萧云羡下车时,突然一个中年女人从里面冲了出来。
“你这个混账!你还有脸回来!?”
那女人双目通红地指责。
“全是你害的!全都是你!”
“要不是因为你,我们家云泽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许清秋一愣。
她曾经偶然听说,萧云羡在萧家并不受宠,和家里的关系很是不好好。
但也没想到,那所谓的“不好”,竟然是这种情况。
萧母扑上来,扇了萧云羡好几个耳光,又不断地捶打着萧云羡,她边哭边喊。
“是你害了云泽!”
“你就是一个杀人犯!”
“要是云泽死了,我让你赔命!让你去给他陪葬!!”
萧母一脸狰狞。
“够了!”
突然一个威严冰冷的声音从门中传来。
一个中年男人,一脸严厉,这正是萧父。
可萧母却惨笑。
“什么够了?我不过说他几句,打他几下,你就心疼了?你就忍不住了?”
“那我们云泽呢!!”
“我儿子云泽这些年受了那么多的苦,这全是他害得!”
萧母的声音尖尖利利,她哭喊了起来。
萧父的脸色不是很好,他仿佛在数日之内苍老了许多岁,神色复杂地对萧云献说道:“去楼上看看吧。”
他顿了顿,才又沉重地补充,“去见见云泽,去看看你哥……他最后一面。”
萧云献心中一哽。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吭声,但一双眼睛里,阴霾却越来越深,越来越重,仿佛只差一线,就要被这生离死别全灭摧毁。
而现在的他,不过是强撑。
“走吧。”
他回了头看了一眼葛老先生和许清秋,旋即就垂着头,率先在前方带路。
“你站住!”
萧母冲过来阻拦。
“我不准你靠近我们家云泽!你没安好心!”
“你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萧母怒吼着,却被萧父拦下。
“你还想闹到什么时候!当初的事情不怪云羡!”
萧母却反驳:“不怪他怪谁?我早就说过,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说别的,单说孟丽华!”
“他明知道那是云泽的未婚妻,可他为了攀上孟家这个高枝,竟然跑到那种穷乡僻壤当什么支教老师!?”
“支教老师,你信吗!谁信啊?”
“他明明就是为了了孟丽华!”
“云泽还没死呢,他就已经开始惦记上了云泽的未婚妻!”
萧母越骂,越是眼红。
许清秋又是一惊,这怎么还扯上孟丽华了?
她一直以为萧云羡喜欢孟丽华是单相思,可没想到,那个孟丽华,曾经竟然是萧家的大少的未婚妻?
“你住口!”
萧父再次呵斥,可萧母却像个疯婆子一样,她不断不断的叫喊着。
萧云羡背对着那边,他没有回头,但他攥紧了双拳,重重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他一声没吭没有反驳,低着头急步向楼上走去。
……
许清秋和葛老先生紧紧地跟在萧云羡身后。
几人上了楼梯后,来到二楼左手边的一个房间。
一名孱弱的年轻人俊美,矜贵,气质儒雅,美得好似清风霁月,有种出尘不俗的气质。
然而此刻男人羸弱地躺在病床上,旁边还摆放着一把轮椅。
床头是一台呼吸机,还有心电等仪器。
几名医生正在聚精会神地关注着男人的情况,仿佛男人随时都有可能病逝。
“哥!!”
萧云羡进门后,就疾步走去。
他来到了病床边,轻轻地握住了男人的手。
“哥,你睁开眼。”
“你看看我,行吗?”
“我回来了,我是云献……”
向来清冷斯文的萧云羡,此刻双眼红的像是能滴下血来。
他近乎哀求,可床上的男人人事不省,一副面白若纸的模样。
脆弱的好似一抹青烟,风一吹就能散开来。
这时一名医生震惊地看向葛老先生。
“您是?葛青?您是葛老先生!?”
对方认出了葛老先生,当即大喜过望。
“这些年一直没您的消息,我还以为……”
葛老先生神色凝重,他打断了惊喜的医生:“病人的病历在哪儿?拿给我看看。”
那医生马上反应过来,迅速拿来一沓资料。
“全都在这儿!要是您肯出手,那么云泽应该也有救了。”
但葛老先生却没吭声,只是认认真真的翻看着那厚厚一摞的病历。
良久,葛老先生才拧了拧眉心。
“心病还需心药医。他这个情况,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彻底根绝。但能帮助他缓解一些。”
“丫头。”
葛老先生看向旁边的许清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