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伦敦的日子是悠闲而又痛苦的,在异国他乡,洛溪池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做,每天只能照顾孩子,养花,做家务,偶尔去阁楼里看看有没有发回来的电报,可惜,从他们到达的第一晚之后,洛溪池再也没有接到过一封来自天津的电报。
花草被洛溪池侍弄的都已经开的满园了,已经是盛夏的七八月份,潮湿而又燥热的气温里带着她的丝丝不安。每天,洛溪池都会站在花园的白色栅栏处静静的眺望着远方。
陌生的建筑,看不穿的空气,偶尔经过的除了马车便是异族人的语言,洛溪池的心越来越空,身后妖冶绽放的满园玫瑰花让她的背影显得异常的寂寞。
旗袍上灿烂颜色,精妙的花纹,让洛溪池如此的可怜,来到伦敦之后整整三个月了,霍克一家早已经搬走了,只剩下孤零零的房子,韩正傲没有丝毫的消息,在这里,买一份报纸都看不到遥远的国土变成了哪般的模样。
“夫人,回屋吧,下雨了……”庄斯娴撑着伞站在她身后劝道。
“去过电报局了吗?”洛溪池沉静的声音问道。
“去过了,还是没有消息”,庄斯娴回答的有些无奈,从第一个月过去之后,洛溪池或者是庄斯娴每天都会跑几趟的电报局,一开始还以为是家里的电报机坏了,知道整整两个月过去,他们还是没有一丝的音讯。
“小池,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老天爷一定会相佑大帅的!”冯雪芝单手抚上洛溪池的肩膀,跟随着洛溪池沉默之后的是屋子里冷清的气氛。
连恩礼都双手伏在沙发上不再出声,这时,何文山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将雨伞立在门口处高兴地说道:“刚才我已经找到了买家了!”
洛溪池抽回了思绪,看着何文山,倒了杯茶递与他问道:“可靠吗?”
“可靠!”何文山坐在沙发上喝干了杯子里的茶答道,“对方是个商人,听说从商前可是有名的将军,看了船之后非常的满意,并且交了一半的定金!”说着便从西装的里怀里拿出一摞的英镑,看上去就是数目不少。
“乱世之中……没想到还会有人肯花大价钱买船?”洛溪池脑子里打了个转。
“这……反正对方是出手大方,甚至没有进行议价,而且今天就交了一半的定金!”何文山拿着手里的钱脸上有些疑惑,他不知道洛溪池考虑的是什么,卖船可是她的主意,为什么好不容易找到买家了,她却是不高兴了呢?
“小池,你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妥吗?”冯雪芝和文山对了一下颜色后问道。
“没有,对方都付了一半的定金了,肯定不会食言,只是……我有些想不通!”洛溪池嘟了嘟嘴唇。
“不通?!”何文山一愣,这次屋子里的人都没听懂,连恩礼也是傻乎乎的看着洛溪池。
“按道理,这时候不应是花大价钱买东西的时候,尤其是买一艘轮船,到处是战乱,他不可能开着船四处到别的国家游玩吧,白白的停在港口里是要交维护费用和停泊费用的,又是一大笔开支,是什么道理让这个买家非要买船呢?”
“会不会是串亲戚,或者有什么至亲病了,急着要去见他最后一面?”庄斯娴想了想问道。
“那就坐飞机,坐火车,坐船啊,既然是着急,干嘛要去先买一艘船?”
“小池说的有些道理!”冯雪芝为人小心附和的说道。
“文山先生,他们买船的时候问了些什么吗?”
看着洛溪池的脸何文山仔细的回忆了一下,答道:“当时他们问了价钱,上船看了一圈,后来问了船从哪买来的,有没有海关的检验证……”
“等等!”洛溪池打住了他,“哪里的海关检验?”
“英国和美国的,还有瑞士的!”何文山肯定的答道,“这艘船是希文买的,上一任主人是个美利坚人,我们当时一同到美国和通用公司谈生意,他看中了这艘茜茜公主号,便买了下来,因为出手爽快,船主就将茜茜公主号自带的三国海关检验一同赠与了希文,所以这次才会用这艘船来英国!”
“……这艘船不卖了!”洛溪池目光坚定的说道,不是商量,而是语气坚定地告诉!
“这!这……这怎么行?!”何文山手里拿着一摞英镑有些结巴,“按照合同,我们可是要付违约金的,可是定金的一半啊!”
“那就付给他们,这船绝对不能卖!”洛溪池起身上了楼,没多久便又匆匆的下来,手里拿了一卷东西,展开的铺在案几上,是一幅世界地图。
冯雪芝,和何文山都不大懂,只有庄斯娴在上军校的时候见过,“夫人,您那这个做什么?”
洛溪池纤细的指尖指着地图上的瑞士说道:“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瑞士就是中立国,所以,移居瑞士的人都保住了性命,反而,我们身处的英国是欧洲最为繁荣的工业国家,若是一旦打起仗来首当其冲,而且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就已经是盟军国,怕是再有战争还是躲不了!”
“你的意思是,他买船是为了以后的逃难做准备?!”何文山听出了其中的端倪。
洛溪池点点头,继续指着地图说道:“早闻德意志要和奥地利开战,报纸上天天都在猜测战争的的时间,而这位将军偏偏要在这时候买船,难道要去德国还是奥地利?英国不是安全的吗?原因可能就是,他看出要有战火降临在英国头上,不过不知道是何时!”
“那这艘船……不能卖!”何文山似乎是被说服了,“到时候,我们便可以乘船到你说的这个瑞士去!”
“好!那您明天带上违约金去见买主,就说我们不买了!”
“夫人,真的会到处都打仗吗?为什么我们离开了中国还是有这么多的战乱,外面看上去不是很好的吗?”庄斯娴显然是有些崩溃,她是第一次离开国家,身处异乡已经觉得无尽的惊恐,身边还是不能确保安全,让庄斯娴似乎无法接受。
“斯娴,人的野心和欲望是无限的,所以,他们不会想过简单的生活,只要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臣服在他的脚下,怕是永远都不会满足!”
第二天一早,洛溪池早早的起了床,庄斯娴看着她精心的打扮便走过去帮忙,“夫人,今天您是要去哪里?”看着洛溪池穿上考究的小洋装,还准备了雨伞便问道。
“我要去港口!”
“去港口?!”庄斯娴显得有些惊讶,“您去港口做什么呀?”
“去打听消息!”洛溪池带上宽边的帽子,将帽带儿在下颌处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总会有人从中国过来的,就算没有中国人,也应该有临近中国国家的人,到时候就能向他们打听打听那边的消息,在英国任意一份报纸上都看不到国内的新闻,我必须想办法!”
“我陪您去吧夫人!”庄斯娴不放心洛溪池,异国他乡的,就算是她会说一口流利的英文,可毕竟还是陌生的面孔。
“不用了!”洛溪池拿上手包,“在家里好好地照顾恩礼和伯新!我去去就回!”
洛溪池上了一辆黑色出租车便开往了最近的港口,一下车,码头上全是熙熙攘攘的人,却全都是陌生的面孔,蓝眼睛黑头发,或者是褐色的瞳孔,“请问下一班船什么时候开过来吗?”洛溪池用英文问了一个路人。
“还有十分钟!”纯正的伦敦口音,说话的是个小伙子,身上还穿着背带的裤子,笑着回答道。
似乎能听见远远地汽笛声响起,洛溪池向前跑了几步,栏杆围住了她向前走的脚步,她只能眺望着缓缓驶来的船只,“请问这班船是从哪里开来的?!”洛溪池大声的问着守在栏杆里面的人。
“法国!”
过了一会儿,呼啦啦的人群像是潮水一般的用了过来,身上汗臭的味道,香水的味道,还有洋人身上的体味让洛溪池难以忍受,可她还是挤在最中间,被人潮推得来回来去,踮着脚尖盼着遇到一个东方的面孔。
可惜人群中,除了她一张东方的面孔外,全都是洋人的脸,好久好久……人潮出了码头,洛溪池心里像是落空了一般。
“您知道,下一班船什么时候来吗?”洛溪池哀求的问着门口的警卫。
“下午一点会有一趟从荷兰来的船,女士!”
“先生,有没有从东方来的船经过这里?”
“晚上有从印度孟买来的船女士!”他的表情冰冷,语气却是彬彬有礼,带来的消息就像是他的表情一样的令人心寒。
“……一定会有的!一定会有的!”心里一阵的挣扎后洛溪池不肯离开码头,不管从荷兰来的还是从孟买来的,她相信,一定会遇到一个东方的面孔,带给她一个有用的消息宝蓝色的衣裳如此的显眼,站在码头上偶尔孤零零的独立,偶尔在刚下船的人潮中‘逆流而上’,从白天等到晚上,从晴天等到小雨淅淅……直到太阳已经完全的消失,黑暗和雨水包裹了她娇小的身体。
“夫人,回家吧!”身后忽然想起庄斯娴的声音,见她好久不回来,庄斯娴等着心急,急急忙忙的来了最近的码头,刚下车就看见,码头上站着一抹娇小的宝蓝色身影,车灯照过去是那样的凄惨可怜。
“夜里还有一班船,听说是从印度来的,我再等等,或许会有人知道家里的情况!”
庄斯娴觉得洛溪池冷的浑身发颤,海边的风大,和着雨水打在身上是冰寒入心,“夫人,回去吧!这样您会生病的!”
“斯娴……我等不及了!他们的情况我一点都不知道,是生是死,现在是处境安全还是深陷战火,连个电报都没有,我怎么可能心安的坐在家里……!让我再等等,让我再等等!”
庄斯娴听了她的话觉得一阵的难受,走上前去抱住了洛溪池的身子,“好,我们一起等!一起等!一定会有从中国来的人的!”
夜里十一点的时候,那艘完了将近一个小时的从孟买来的船总算是进了港口,饥饿、疲惫、寒冷、哀伤,随着他的到来似乎一哄而散,洛溪池只有满怀希望,眼睛似乎都闪烁着希望的精光……
夜里看不大清人,洛溪池打开预备好的手电筒来回的照着人群,都是洋人还有印度人,人群要渐渐地散了,还是没有一个能够可能的人去打听消息。
“怎么办?!”洛溪池不顾地上的湿冷一屁股坐了下去,像是心力交瘁的瘫倒。
“夫人!夫人!……”庄斯娴扔了伞,连忙蹲下身想去扶起洛溪池,两个人被雨水淋得浑身湿透,庄斯娴有一种错觉,这些多雨的天气,都是洛溪池的眼泪,带着丝丝的哀伤和酸楚。
忽然,从船上下来一个女人,身上穿着旗袍,手上拎着两个皮箱,高跟鞋哒哒的声音引起了洛溪池的注意。
她连忙起身,浮肿的腿让她向那女人奔过去的时候有些蹒跚,一把抓住了那人撑着伞的手,“小姐,您是从中国来的吗?小姐您是从中国来的吗?”洛溪池像一个疯子一般的不停地喊着问道。
“是的!是的……!”那女人吓得向后退了好几步,差点一趔趄的摔倒,“您到底要干嘛啊!”
“我只想知道国内的情况怎么样了?打仗了吗?!”洛溪池额前的刘海儿已经被雨打湿,脸上是殷切的期望,一双大大的眼睛里藏着哀伤,脸色有些苍白,唇色似乎都有些淡裸。
“正在打仗,几天前日本人从卢沟桥挑起了战争,我离开的时候正打的厉害呢!”
“那津卫军呢?!”洛溪池双手握住那位小姐的双臂,“津卫军的情况呢?!”
“韩正傲……对吧!”她想了一会儿说出主帅的名字,正是洛溪池日思夜想的名字,“听说津卫军是唯一抵抗的守军,伤亡惨烈,还是没能阻止日本军队进入中国的!”
“那津卫军的主帅呢?韩正傲呢?!”洛溪池很想知道他的死活,是否的安全。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不认得津卫军的大帅,应该是安全的吧!真的不知道了!”
洛溪池松开了双手,那个被截住的女人赶紧的跑开了,不知道哪里来了这样一个疯子,走远了还不忘回头看了几眼。
庄斯娴捡起地上的雨伞,为洛溪池撑上,说道:“夫人,回去吧,既然已经打听到了,回去和文山先生商量商量,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渠道和国内联系一下!”
洛溪池点了点头,步履艰难的转身向来时的道往回走,脚上有些摇晃,没走几步,便身上一软的瘫倒在了地上。
“夫人!夫人!”庄斯娴连忙跑过去抱起了洛溪池的头,大雨中两个女人尤为的可怜。
庄斯娴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洛溪池送回家的,深夜里也没人肯帮忙,她只能背起晕了过去的洛溪池站在码头外的接口处等出租车,等了半天也不见一辆车的踪影,后来干脆庄斯娴背着她向前的挪动,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硬是走上了热闹的市区,总算是叫住了一辆马车,送回了家。
庄斯娴为洛溪池洗澡,换衣裳,冯雪芝赶忙叫来了医生,折腾了大半夜,总算是全都忙活完了,庄斯娴才得了空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两个小少爷睡觉了吗?”庄斯娴喝了一大杯热牛奶问道。
“我刚刚哄睡的,放心吧!”冯雪芝拉着庄斯娴的手坐在洛溪池的床上,看了一眼床上的人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淋成这样?!这是去哪里了,一大早就不见了?!”
“夫人等不及电报的回信了,所以一大早就去了码头,拦着好多好多的船,非得在万人中拦下了一个中国人,好在是从中国来的,也还知道情况,可惜不是很明白清楚,大帅的情况也还是不知道,这不刚算是听劝的回来了,在码头上就晕倒了……”
庄斯娴看着洛溪池刚刚退烧的小红脸哀声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您是没看见,夫人今天下午在码头上可怜得很,淋着大雨,脚上全湿了,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像个疯女人一样的拦着可能知道消息的人的人,看着……心里实在是不忍。”
冯雪芝为洛溪池掖了掖被角,叹了口气,“难为大小姐了,年纪轻轻的,带着两个孩子漂泊异乡,心爱的人却是在战火中生死未卜,若是放在我身上,恐怕早就忍不了的崩溃了!更别提打起精神过日子,难为她了……”
两个人正压低着声音在闲聊,洛溪池突然咳了一声,“水!……水!”她轻声的唤了出来,嗓音有些嘶哑。
庄斯娴连忙倒了茶端了过去,捧起洛溪池的头喂给她温热的白开水,“夫人,好些了吗?”她柔声的问道。
“好多了!”洛溪池清浅一笑,脸上像是一下子瘦了不少,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却不像是生病,唯独肤色苍白的惹人怜惜,“谢谢你们两个……”
“快别说话了!快躺下!”,冯雪芝用被子将她裹严实,说道:“以后可不准这样不要命,万一得了伤寒可怎么办?两个孩子还要不要了?!”
一提起孩子,洛溪池再次坐了起来,连忙要下床,赤•裸的双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说道:“我要去看看孩子!”
“快躺下吧小祖宗!”两个人按下了她,冯雪芝安慰的说道:“已经睡下了,恩礼和伯新喝了奶之后就乖乖的睡了!现在家里就你最不听话,快点睡觉!”
洛溪池实在是疲惫了,身上刚刚烧得难受,现在也是头脑昏昏的,躺在床上沉沉的闭上了眼睛,口中却还是不死心一般的说道:“明天,我再去一趟码头,或许还能碰上一个!”
“以后你那里也不准去,就呆在家里带孩子,交给我们,我明天就让文山出去打听,没事的,韩正傲是大帅,一定不会有性命危险的!”
洛溪池微微的睁开眼睛,浅笑着答道:“难为文山了,英文不好却总是要哄他出去和人打交道!”
庄斯娴不放心洛溪池夜里一个人,万一再天亮的时候再发烧了她又不知道,怕是不知道还要怎么让她难受,索性伏在洛溪池的身边睡着了。
……天亮了,安眠了几个小时之后洛溪池觉得视觉都清晰了不少,刚想坐起身子便惊醒了伏在她身边睡着的人,庄斯娴睡眼朦胧的,含糊的问道:“夫人,您醒啦!”
“怎么没回房?!”洛溪池摸着庄斯娴蓬乱的头发问道,“也不到床上来睡?!”
“饿了吧?”庄斯娴起身打了个呵欠问道,“我去和雪芝姐做些早饭,您刚刚大病初愈,应该吃些营养的!”
只言片语的消息至少让洛溪池知道了国内的情形,虽然知道国家已经沦陷,韩正傲生死不明,可至少,是有消息的,她的心也不再空悬着。
就在何文山要出门的时候,楼上的电报机忽然来了一封电报,噔噔噔的响声让洛溪池心都要跳出了嗓子眼。
“是宋希文!”洛溪池翻译着莫尔斯电码,高兴地告诉旁边的人,“他说,津卫军损失惨重,而且日本人已经攻进了国内,……军队已经没有战斗能力了……其他军阀还是固步自封的选择不战……正傲和他将会从中国到英国来!”
最后一句话简直是洛溪池跳起来说的,甚至还等不及写成汉字,便跳起来抱住了庄斯娴的脖子高兴地喊道,:“他们要回来了!他们要回来了!”
“恩礼你高不高兴,伯新你呢?!”洛溪池吻着两个孩子的脸颊不停地问道,似乎这么多天以来是她第一次如此的高兴。
“我要去准备房间,或许不够住了,我们可以将旁边的楼也买下来,然后可以在这里定居下来!……”她的设想是那样的幸福,听得身边的人似乎都已经看见了美好的未来,他们团聚在一起的未来。
“夫人,后面还有……”庄斯娴是懂电报的,毕竟上的是军校,发报可是必学的东西,“好像……宋先生和大帅不是要在一天回来……”
庄斯娴的话拉回了洛溪池的兴奋,看的密电的电文,洛溪池沉下了脸色,“为什么正傲要稍后的回来,难道他受伤了吗?还是他出了事情?……”
洛溪池不敢想象韩正傲一个人被丢在了战火之中,“我要回去!必须现在就回去!他一定是遇到困难了!”洛溪池扔下电报的纸条就要向外跑去,被冯雪芝死死地拉住。
“冷静一下!或许韩正傲是为了安抚伤员,或许还有后事要处理,不是还有邓夫人吗?三小姐呢?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冷静一下小池!”
“你说得对!或许他还有事情,一定会回来的!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