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的孙允斌一开始又何尝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
但随着际遇的改变,他的见识多了,手上拥有的权利也大了,身边还有人不断地往那条路上引。他从前没有野心,将来也会有的。
等他有了野心,他背后之人不给的东西,他自己也会去抢。
还有乔依心的事儿,夏明嫣到现在也不敢忘怀。别看她和华靖离一个劲儿地把这个人往自己这边拉,可是该有的戒心,他们一刻都不敢放下。
这太有本事的人,一旦起了歪心思,那可不只是分道扬镳的事儿,那是会反过头来咬人、噬主的。
上辈子孙允斌娶了乔依心,导致乔依心在疯人谷不得善终,他骨子里不是个好东西,现在的温驯和胆怯不过是一时的,他骨子里那些阴暗、狠辣的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东西,会一点一点地释放出来。
说实话,夏明嫣和华靖离都没有十足的把握收服这个人,最后这个人会站在哪一边不好说,他们只能争取在过程中用好这个人借力打力,能用多久就用多久。
两个人正商量着如何趁着孙允斌涉世未深,让他跟端侯府那边的关系断得更彻底些才行。这人要是将来注定要成为乱世枭雄,也希望他不要站到那几家这边。
没承想,被派去夏家送节礼的秋果回来,一回来她就说了李玦被气“中毒”了的这桩奇闻,而且还有比这更稀奇的呢:
“夫人,您一定想不到,这老爷听说您治好了咱们侯爷,先生把杨家舅爷痛骂了一顿,说是把好好的把一个尚书府嫡女教成了一个医婆。”
“这还不算,老爷居然让你去给那位世子姑爷解毒,这凭什么啊,又要用您,还要骂您和舅爷,这世子姑爷白天还当众为难咱们侯爷呢。”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简直太过分了,他们也太理直气壮了。
华靖离想到夏庸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笑了一下:“要是换了别人,既然岳父大人发话,是该让你家夫人去一趟的,可是换了这一家。”
“你若是去了,他但凡没全好了,将来也得怪到你头上。再加上这小姨子,只怕你要有的烦了。”
本来这病就不可能完全治好,好了也是眼前的,就算平时将养得很好,一点意外都不出,年纪大点一定也会复发。
这些不是任何郎中的错,可要是换一个不相关的郎中也就罢了,可要是夏明嫣去了,将来但凡出一点问题,不是她的错,也得是她的错。
夏明嫣可不是上辈子那个被他们用孝道和名声捆绑的侯门贵妾了,那时候她是为了活着,不敢得罪娘家,现在,她管他们,她就是傻子。
她笑了笑:“我又不傻,犯得着给这个妹夫看诊么。不过,既然父亲大人都捎回话来了,我也少不得回去说一声,省得以后他再问起,还是得去说。”
“要不要我陪你回去?”华靖离体贴地道。
毕竟父女一场,万一夏明嫣还顾忌着夏庸,难听的话就由他来说,对她的名声也好。
在外人眼里,做父亲的把女儿送回老宅养大并不是一件多不近人情的事,楚氏在世人眼里更是派了楚家的女师去教养她长大,这四位女师是能跟宫里头公主用的比的,他们在传统的父母之道里并没有大错。
要是夏明嫣直接开口拒绝了夏庸,很可能会落下不孝、不从父母之命的骂名,还可能有人会同情楚氏,说他这个继母当得不容易。
夏明嫣看了他一眼,便猜到了他的心思:“你要是替我开了这个口,你可就要成‘恶夫’了。虽说这女婿孝不孝顺的没多少人讲究,可传出去也不好听。”
“何况他是兵部尚书,虽说现在华家军不归兵部管,可是你之后总有些从北疆撤下来的兄弟和同僚,要通过兵部安置,这个时候得罪他不好。”
“我知道你护着我,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种时候就让我这个无知的妇人去对付他吧。”
着世道,做女人的确比做男人的限制多,可是遇上这种不讲理、爱打压人的男人和长辈,女人也有优势。
他们不讲理,她可以胡搅蛮缠甚至撒泼打滚,别人说她没教养、俗不可耐,反正她是在乡下地方长大的,还是他们送她的,她再粗俗、没教养也是应该的。
可华靖离就不一样了,他跟夏庸之间不仅有翁婿的关系,在朝堂上还有往来,最关键的是,军侯府统领各自府军是大恒立朝时为了保境安邦时朝廷设立的规矩,如今这规矩虽然还在,但也出现了要变革的迹象了。
如今北疆眼看着就要安定了,再把南疆的事儿做成了,这些府军要不就得卸甲归田,要不就得收归朝廷由兵部管理。
虽说平定南疆是十年后的事儿,可既然圣上和朝廷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就难免有人在这时候就已经开始站队了,要是华靖离和夏庸发生了争执,难免有人会把事情引到兵部和府军的关系上。
别看圣上和太子如今都信任华靖离,可君王的信任也有可能在某一个瞬间改变,这里面有许多不可预测的东西,万一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让华靖离遭了忌惮,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于是,第二日,夏明嫣穿得灰扑扑的回了夏府,一路上秋果都在埋怨,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把董氏的衣服给穿出来了。
下马车之前,夏明嫣还让秋果帮她看看,这副打扮能不能让她看起来很委屈、很伤心。
秋果莫名其妙地道:“夫人,咱们为什么要委屈、要难过啊,您让奴婢也穿了一身素,昨天明明是咱们侯爷赢了,世子姑爷输了,他还没理,咱们应该高兴,穿喜庆点儿才是啊。”
“奴婢听说,今天二姑娘也要回府,您这样子倒像是对不起她了似的。”
夏明嫣伸手在秋果额头上点了一下:“李世子这病很是稀罕,之前那些个被气病了的人都没他这个严重、少有,现在全城的人都知道他这是被气病的。”
“你来说说,在这些人心里是谁把他气成这样的?是夏明月还是咱家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