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的不是东西,难不成是名声?我都没打听出来那刀是谁打制的,那些彩宝是从谁手里来的,就算有名声,也没什么人听过能值什么……”
东西值多少银子,要看着东西本身价值,比方说用料、工艺,再还要看这东西的名气,有没有因为什么事儿扬过名,做出或是画出、写出它的人有没有名气,或是有没有特殊的典故。
前者的价值是实的,后头的价值是虚的,可往往是后者更容易把这东西价儿抬起来,甚至抬价儿的幅度远远大于它原本的价值。
只是名气这东西并不稳定,尤其是前朝的名气,到现在也剩不了多少了。就算是宫里的那些旧物,也有很多堆在库里落灰了。
夏明月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错,而且她不是站在李玦面前说的,她说这些的时候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压根儿就没看李玦。
等到她发现不对的时候,李玦已经倒在地上了,他最后说的那些话,夏明月也没听清楚。
“你说什么喜和什么寿,帝王之物?不就是前朝宫里的东西么也不稀奇,你至于急成这样吗?你怎么了……夫君,你没事吧?”
“巧兰,快,快去喊人,去外面请郎中,多请几个。快点,世子要不行了!”
夏明月瞧着李玦面如金纸,气都要上不来了,这才急了。
端侯府原本是有府医的,可那人之前主要是给何夫人看诊的,现在何夫人下了狱了,夏明月又急于清除府中的异己,就赏了这府医一些银子,让他走了。
这事儿就有意思了,白天的时候,在茶肆前面,这城里但凡有点名气的郎中刚刚才为华靖离诊了脉,证明他是真的痊愈了。
这才隔了几个时辰,他们又都被轻道端侯府了,又一个个地给李玦看了诊、开了方。
也不怪这些郎中来得齐全,只因为李玦这回病得太重了,这病症还很少见,想完全治好还不大容易。
“什么?李世子被气得中毒了?”
钩翊侯府止戈园里发出一声惊呼,夏明嫣怎么都没想到李玦被气得中毒了,担心华靖离不明白,她赶忙解释道,
“不是别人给他下毒,是人在极其气恼、愤恨的情况下,血里就会自己出现一种东西。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会顺着血管走遍全身。”
“这东西跟外头的毒药不一样,要是按照毒药的标准,它甚至不能算是毒。就好比……我们生气了,心口痛,没人打我们,为什么会痛,也是因为被另外一种‘毒’操控着。”
“这气得狠了,便让自己中了毒了,这毒没有解药,只能辅以汤药,慢慢调养。”
人的心情好坏能够影响身体,心情和身体的各个部分之间像是被某种无形的线牵扯在一起,把这线换成无形的“毒”,就可以理解了。
华靖离也愣住了:“早听说这气急了脑袋里会生出血块儿的,这居然还有中毒的。那他这样的要调养多久?好了之后能成什么样?”
“那些脑袋里有血块儿,有些命是保住了,却成了瘫子。有的还能走路,但嘴歪眼斜的,就是拿筷子,手都会抖。他这样的……”
上辈子李玦身上可没发生这种事,他在外面过得再憋屈,何夫人和府里的这些妻妾也能帮他开解了,让他的心态平和一些。
而且那时府里的这些女人,无论身份如何,无论彼此之间有多少矛盾,都知道李玦就是端侯府的天,只有李玦有前程,她们才能有舒服日子过。
谁都不会像夏明月这样没事儿都要找事儿,明明知道白日里李玦的烦心事儿已经够多了,她不但不开解他,还要制造新的麻烦。
正因为如此,李玦上辈子真没有机会有这样的经历,也不知道他这一世的命运会不会因为他这次中毒产生大的改变。
夏明嫣也很感慨,万万没想到李玦竟然会这样栽了个大跟头:
“这就不好说了,有的人好了之后,大事儿上没什么影响,只是脸上的表情不大正常,身子稍微有些不灵便。”
“可有些人就跟那脑子里有了血块儿的一样,有瘫了的,有腿脚不灵便的。不过不管是哪一种,这样的人以后也不是个全乎人了,就是骑马或是到风大、冷一些的地方去,都有再次病倒的风险。”
总之这人就要变成纸糊的美人灯了,当不得大用了,别说去北疆、南疆会有风险,就是在府里不出门儿,自己念书、习字,哪天被书里的东西或府里的谁气着了,都可能复发。
华靖离愣了一下:“没想到,万万没想到,这样至少去了一半的隐患。不过他自己不得用了,现在何夫人又要被关进寺里清修,就算他现在立刻就有子嗣,也赶不及养大了接他的班。”
“这样的话,他定然会加紧扶持新的棋子,这棋子会是谁呢?有没有想法。”
夏明嫣只略微斟酌了一下:“不管他想要扶植谁,我们都得让这个人变成孙允斌。从心思上看,我们能笼络住他做眼线。这当中他也能得到他想要的前程,他不会拒绝。”
“从能耐和可能上说,以孙允斌将来的地位和成就,他是压制和制衡李玦和南疆一派的最佳人选,选他最合适。”
要压制的不止是李玦一人,还有楚、夏、陆三家,到了南疆之后,还是那些个不服朝廷管制的王侯,论潜力和手段,最好的人选就是孙允斌。
上一世孙允斌便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只是他一开始是帮着李玦的,中间假装帮着东宫,后来把这两者都架空了。
指尖在膝上轻敲着,华靖离微微颔首:“那就还得想法子把他身上的绳索勒得更紧些,对于一个随时都可能背叛的人,我不信仅仅用一些前程上的许诺就能将他笼络住。”
“说到底我们和圣上能给他的,只是比那边能给他的更光明些,实际上并没有多出多少利益来。现在这人看着还单纯,胃口还不大,可人的胃口是会被养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