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还得从阿能和阿莲结婚说起，当初和阿莲刚结婚时，阿能还收敛一点，就算喝酒他都有节制，哪怕出去赌钱，晚上也都会回家。
可过了两年，阿莲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母亲开始在阿能耳边念叨着想抱孙子，他就越来越不喜欢待在家里。
是他不想吗？他只要没喝酒，哪天不和阿莲同房？明明一切都是阿莲的错，是她生不出娃，他有什么办法。
李芸提过让他们去医院检查一下，但阿能笃定是阿莲的问题，根本不愿意再去花这个冤枉钱。他也记不起是哪次喝酒之后，他和阿莲吵起来的，他只记得自己甩了那个贱货两耳光，两人的关系就越来越僵。
阿能夜不归宿的日子越来越多，喝酒也越来越放纵，谁来劝说都不好使，他不想看任何人脸色。哪怕李芸把母亲接走，他也只是觉得家里少了个煮饭的人而已。他根本没留意到阿莲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少，每次他喝酒之后阿莲都会躲着他。
事情到了2001年底，夫妻俩的关系彻底陷入了谷底，当阿莲冷着脸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时，阿能怒了。他一把抓过那张纸，几下撕得粉碎，把所有的碎屑甩到阿莲头上，接着一巴掌糊了过去。
“你他妈敢离婚，你凭什么离婚？”
在阿能眼里，阿莲是他花了八万八彩礼娶回来的，婚礼、酒席一样不缺，这些钱都够他买一套小房子了，而她连一个娃都生不出来，还想离婚，她哪来的脸离婚！
阿能越想越生气，当天狠狠揍了阿莲一顿。
很快阿能就发现阿莲开始反抗他，她不再给他盛饭，不再给他倒水，晚上他手指刚摸到阿莲的腰，阿莲就下意识地往后缩，阿能几乎得用强硬的态度才能过上夫妻生活。
阿莲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她明明是逆来顺受的，不管他怎么对她，她都老老实实不敢吭声，不敢反抗。尤其是阿莲在床上的抗拒，让阿能开始怀疑是阿莲是趁着自己外出，勾搭上了别的男人。
他必须得把那个狗男人给揪出来，弄死。
他好几次借口外出，偷偷跟在阿莲后面，结果发现老婆除了和平常一样买菜之外，总是去城南新村。
他本以为这是哪个野男人的住处，结果问了保安才知道，里面住着的是阿莲的前同事张素芬。当初他和阿莲结婚时，芬姐还带着女儿来喝过喜酒。
阿能只能讪讪地离开。
回到家里，不死心的阿能又在阿莲熟睡后偷偷翻看她的电话和短信记录，很快就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看着手机里的短信，他发现居然就是芬姐一直在教唆阿莲“反抗”，是她在破坏他们夫妻的感情！
他用阿莲的手机打过去质问了芬姐，结果对方反过来劝说让他离婚，不要祸害阿莲。
阿能越听越气，觉得张素芬不过是个外人，凭什么插手他们夫妻间的事情？又凭什么认定自己祸害了阿莲？
阿莲知道手机被偷看后，和阿能大闹了一顿，只换来了阿能又一次狠狠的拳头。
看着阿莲缩在墙角不吭声的样子，阿能满意地走开，他觉得有了这次教训，阿莲会老实一段时间。
没想到02年清明节后，阿能外出进货，因为没谈好提前回家，结果到了门口发现一楼的店铺门关着。他冲上二楼，发现阿莲正在收拾衣物，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
他意识到这是阿莲离婚不成，想要独自跑路。
怒火中烧的阿能冲上去，把阿莲收拾好的东西全部扔了出来，阿莲拉着他的手想制止他，却被他挥手一耳光打倒在地：“让你跑，我今天不把你腿打断我不姓李。”
阿能一顿拳脚之后，看到了行李箱里有一张结婚时阿莲和芬姐拍的合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都怪这个八婆教坏了阿莲，他把照片直接撕成了碎片。
“你个王八蛋！就会喝酒赌钱，天天不是骂就是打。”阿莲哭喊着扑上来，却只能捡到些碎片：“我又不是机器，你想搞就搞！你他妈自己烂几把，生不出儿子怪我！”
“每次两分钟都不够，还他妈和蚯蚓一样大，想生儿子？你他妈咋不去吃屎。”
听到阿莲的咒骂，阿能心中的怒火彻底烧毁了理智，他一把掐住阿莲的脖子，狠狠地撞在地板上。
阿莲在阿能的身下拼命挣扎，脸色越来越红，喉咙里还发出“咯咯”的声音。而这时候的阿能已经忘了松手，他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力气，又掐了多久，总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阿莲已经彻底没了呼吸。
眼前的女人头发散乱，面色青紫，后脑勺还有鲜血慢慢地渗出来。
阿能的脑袋一片空白。
清明前后的地板湿滑而冰凉，阿能坐在那里，直到感觉长裤被地上的湿气浸透，他才稍稍挪了位置。他站起来，看着地板上还是一动不动的阿莲，终于意识到人已经死了。
可“生活还得继续”，他脑海里讽刺地冒出这句话。阿能爬起来给自己煮了饭。
吃完饭，阿能坐在椅子上想了很多。
他想过自首，也想过自杀，但最后还是决定把这个事情瞒下来，反正除了阿莲的几个朋友，根本没有人关心她，她的父母从来没打过一次电话，她的兄弟姐妹也没有来拜访过一次。
阿能找出阿莲的电话，编了一条短信——
“我已经在去上海的火车上，我终于要离开江城这个伤心地。谢谢你这些日子的关照，等我在那边安顿好了，再跟你联系。以后有缘再聚。”
他把这条短信发给芬姐之后，又给另外两个经常联系的人也发了相同的内容，随后开始收拾现场。他把散落一地的东西又放回了箱子，接着用床单把阿莲裹起来，塞进了蛇皮袋。在收拾到阿莲的手机时，阿能犹豫了，看着上面收到的回复，他觉得这个手机或许还能用得上。
阿能记得法制节目里说过，警察能够定位到手机，于是把电池给扣了下来，藏到了他自认为最隐蔽的地方——婚纱照相框后面。
时间过去几年，如果不是吴杰今天提起来，阿能都忘记那里还藏着个手机。
现在吴杰提到这个手机，李芸又问起牙齿的事情，显然警察已经知道一切，阿能也清楚自己在那些卖淫女身上留下的可不止皮屑。
吴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递给阿能，看着对方陶醉在尼古丁的烟雾里，他知道，是时候收网了。
“还记得埋阿莲的地方吗？”
吴杰清楚审讯进行到这，最重要的就是固定证据。而找到阿莲的尸体，就能让对方的罪行彻底敲定，后面再问卖淫女的案子也会更有把握。
阿能夹着没有抽完的香烟，点了点头。
埋葬阿莲的地方曾无数次出现在他的噩梦里，他怎么可能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