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头会之后，肖潇和李芸就去了谢天贵的住处，除了发现对方没有携带洗漱用品之外，并没有发现其他异常。
吴子豪也排查过谢天贵的关系网，发现他失踪前没有任何迹象。
肖潇想起了之前碎尸案的遇害女人，还有自己父亲——没有携带洗漱用品的失踪，往往都意味着不好的结局。
从谢天贵住处出来之后，她和李芸就把对方的个人物品，立即送去了市局DNA实验室，只是实验结果还得等周二下午才有。
3月20，星期二，农历二月二，龙抬头。肖潇从家里带了外婆做的春饼给郑亮和李芸，三人吃完之后，一起开车去了陈天韵的住处，西城上筑的1206房。
这是一个循例搜查，郑亮手头恰好没有需要写的验伤报告，他生怕吴杰又给他安排啥临时任务，这才主动跟着一起去。
西城上筑是一栋十六层的公寓楼，一二楼是商铺，再往上都是公寓，每层有二十间。这里靠近城市中心地带，是江城少有的公寓楼，入住率超过八成。
肖潇拎着工具箱到十二楼的时候，吴子豪已经提前一步抵达。陈天韵打开门之后，就被吴子豪带到旁边的闲置的房间询问。
1206房是一厅一卧的格局，肖潇一进门就看见开放式的鞋架上摆着十几双高跟鞋。客厅里东西不多，除了电视和沙发，就只有靠窗的地方摆着一张长桌，上面整齐地放着十来个女式包包。
肖潇围着客厅转了一圈，伸手推开了卧室房门，这里的东西没有收拾过。床上的被子裹成一堆，床边的挂衣架和椅子上都扔满了衣服，烟灰缸里的烟头堆得满满当当，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也摆得乱七八糟。
郑亮打开洗手间瞄了一眼，里面的衣服挂钩上还有些女人的贴身衣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女人的房间也不收拾吗？”
肖潇看了一眼邋遢的卧室，又回头看了看整洁的客厅，两个房间的鲜明对比，让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她需要客厅这个门面？”
“还是这里藏着些什么？”
想到这里，她蹲下来用手电筒斜斜地照在客厅地板上，地板上的灰尘很少，靠近沙发的地方还看得到拖把留下的梳状水渍痕。这是才打扫过的痕迹，沙发低矮的侧边挡住了视线，她伸手摸了摸沙发底，手套上沾满了灰尘。
肖潇把郑亮叫了过来，两人把沙发抬起来挪到一旁，原本沙发底的位置留下了清晰的分界线。
一侧干干净净，一侧布满了灰尘。
她看着那条分界线，总觉得颜色有点不对劲，那些黑色污渍的边缘似乎隐隐有些泛红。
“那是血迹？如果这一道接近两米的线上都有血迹，那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想到这里，她赶紧找来联苯胺试剂，随着试剂依次滴在棉签上，原本黑色的棉签头立刻显出了蓝色。
“有血？！”郑亮看着变蓝的棉签头，又连忙找了几根棉签，确定那条灰尘分界线上都有潜血。
“怪不得客厅打扫得这么干净！”肖潇瞪大了眼睛。
她习惯性地估算，到底要怎样的血迹分布才会形成这样的分布，没等她琢磨明白，郑亮已经搬起沙发，掀了个底朝天。
灰色的沙发衬底边缘，赫然有几滴没清洁掉的血迹。那是带着长尾的甩溅血迹，颜色暗红，肖潇一眼就看出这些血迹形成没几天。
循例检查，却发现这样的血迹，她吐了一大口气，压下心中无数的猜测。
她和郑亮赶紧到隔壁找到了吴子豪，郑亮拉着吴子豪去看血迹，肖潇这才来得及打量陈天韵，这个莫生德的情人。
这是一个面色惨淡的年轻女人，开门的时候大概还没起床，这时候也没化妆，尽管是大早上依然满脸倦容，黑眼圈尤其浓重。
肖潇有些不明白，为啥这样的一个姿色并不突出的女人，能够让莫生德每月按时打钱。
是有钱人的世界都这样，还是这个女人有什么特殊？
女法医审视的目光，让陈天韵感觉到有些不自在，她忍不住想点根烟，却被制止了。
肖潇收起自己遐想，让对方拉起衣袖和裤腿，陈天韵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依然让她检查了身上各个地方。
等到对方整理好衣服，肖潇才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你这几天受过伤？”
陈天韵愣了一下，眼神开始闪躲：“没有啊。”
吴子豪和郑亮走了过来，两个高大的身影像堵墙一样，让陈天韵感觉到有些窒息。
“那客厅的血是谁的？”
吴子豪冷冰冰的语气，让陈天韵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低下头，根本不敢对视：“我不知道，不关我的事。”
“你自己屋子里的血，不关你的事？”吴子豪伸手重重地拍在桌上，发出“砰”地一声。
“我看你就是同谋！”郑亮也在旁边帮腔。
“真的不关我的事……”陈天韵被吓得脸色发白，声音越说越小。
“我们什么都查清楚了，不然也不会找到你头上。你想清楚了，包庇人是要蹲大牢的！”吴子豪连哄带骗，终于让陈天韵的心理防线开始崩溃。
她不顾形象地用睡衣袖口擦着鼻涕和眼泪，一边说道：“都是莫生德自己惹的麻烦。”
原来三月十五日，星期四那天下午，莫生德面色不善地带了一个陌生男性到她公寓楼，把她给轰出了门外。
晚上她再回房间的时候，发现莫生德和那个男人都不见了，客厅地板上还有淌着一大滩血。
陈天韵吓坏了，她立刻就打了电话给莫生德，结果对方告诉她不用担心，让她把房间打扫干净就行。
她把房间打扫干净之后，在宿舍提心吊胆地睡了一觉，结果第二天晚上再打电话给莫生德的时候，就打不通了。
接着她就打听到莫生德的别墅发生了火宅，莫生德被烧死在房间里。
尽管陈天韵的描述很不专业，肖潇也不可能据此复原现场情况，但凭借对方的只言片语，她勉强拼凑出了现场情况。
对方口里所谓的一大滩血迹，主要是擦拭状血迹，总的出血量并不大，至少不会导致直接的休克和死亡。
原本的茶几被推到一边，还撞坏了一个腿，被丢弃之后客厅就只剩下沙发，从这一点来看，明打斗的过程还是比较激烈。当天陈天韵和莫生德还通过电话，而吴娜和警方描述时，也没提到莫生德受伤的事情。
那受伤的，应该就是另一个男人，只是这个男人到底是谁，又长什么样，陈天韵描述了半天，肖潇也没弄明白。
倒是听完描述的吴子豪心中一动，从包里翻出了谢天贵的照片。
陈天韵瞪大了眼睛，使劲地点了点头：“就是他！”
想起队里之前查到的资料，几个警察的脑海里出现同一个猜测：被带绿帽的莫生德痛揍了谢天贵一顿，结果第二天就被找上门报复。
没等肖潇确定陈天韵住处到底发生了什么，市局DNA实验室先丢出一个重磅炸弹——
谢天贵住处的个人物品和莫生德别墅里尸体的DNA结果一致！
这个消息让队里上下都措手不及，本来死者与吴娜和莫云飞符合亲生关系，大家都认定死者就是莫生德。现在谢天贵家里的牙刷和刮胡刀居然和尸体的软骨分型一致，直接指向另一个可能：死者可能是谢天贵，谢天贵才是莫云飞的亲生父亲！
“你们就没有想过，拿莫生德家里的牙刷跟尸体比对一下？”吴杰生气地拍着桌子。
肖潇看着闭嘴低头的郑亮和李芸，也老老实实地站在最边上，缩着脖子一声不吭。以前都是李芸和郑亮吐槽大队长脾气火爆，这次她还是第一次直观感受到这种“排山倒海”的气势，她觉得整栋楼肯定都能听到队长的咆哮。
“还愣着干啥？赶紧送葛秀甜的血去再比对一次，她总该是莫生德亲妈吧！”吴杰挥了挥手。技术组三人灰溜溜地出了大队长办公室，第二天，市局实验室就复核了比对结果。
死者和莫生德别墅里的个人物品检测结果不一致，同时死者和葛秀甜不符合亲缘。
死者就是谢天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