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福添五十多岁,身材中等,个子只比肖潇高出两三厘米。摘下头盔后,肖潇注意到对方左眉弓有一道明显的疤痕,左眼皮也一直耷拉着,这让整个面相显得有些凶恶。
何福添进门之后,没有理会几个警察,他把手里的头盔往客厅桌上一丢,先是把老太太劝回了一楼的房间,关上房门之后,他才微眯着眼睛道:“我妈年纪大,经不住吓。有什么事情跟我说!”
“你得跟我们回局里一趟。”李芸指着肖潇手里的物证袋,“解释一下这些东西。”
肖潇把手里的透明物证袋举了起来,她注意到对方目光明显有些游移。
“我要和我妈说一声。她身体不大好。”何福添进房和老太太交代了一阵,就回到了客厅,“走吧。”
为了防止意外,回去的时候换李芸开车,郑亮和肖潇特意把何福添夹在后排中间,还给他上了手铐。
一路上何福添都没有开口说过话。勘查车直接开进大院,停到了留置室门口,吴子豪已经在这里等着肖潇他们回来。
等何福添刚坐到栅栏后面的铁椅子上,吴子豪就急不可耐地问道:“知道我们为什么带你回来吗?”
“知道,不就是在我家翻出那些东西嘛。”何福添要了一支烟,点上之后吸了一大口,“我是想弄莫生德那个王八蛋。”
何福添如此爽快的回答,让吴子豪有些措手不及。
“那你讲讲,你是怎么干的。”
“就买了点汽油,准备了头套和手套,还能怎么干?”何福添诧异地看着吴子豪。
“你是怎么杀死莫生德的!”吴子豪觉得对方是在故意装傻
“莫生德死了?”何福添下意识地想站起来,但椅子上的横板挡住了他,“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
“前天下午,他家里着火。”吴子豪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对方,“不是你干的?”
“烧死了?”何福添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开心地笑了起来,他用手铐使劲地锤着椅子,“活该!报应!”
元宵节那天,江城到处舞龙舞狮,一片热闹,何福添陪着老妈在市区逛了逛街,又去东城公园看了一阵子花灯。看着人潮里成双成对的情侣和夫妻,他想起了自己的亡妻。
1997年正月十五,也是元宵节那天,妻子因为身体不舒服不愿意出门,他就带着老人和女儿,到江城市区看花灯。
由于元宵节的灯都是晚上才亮,他们一直逛到晚上快九点的时候才回家。何福添担心老婆一个人在家没好好吃东西,还特意给她带了一份双皮奶,一个小蛋糕。结果他刚一进村,就看见自家房子那里燃起了大火。
周围邻居都拎着水桶帮忙灭火,但火势太大,直到二十几分钟后消防队来了,大火才被扑灭。
随后他跟着消防员,在二楼的主卧看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
尽管尸体面目被大火熏得黢黑,但他一眼就认出这是和他结婚多年的妻子。
他本来以为这是一场意外,但是没过两天,莫生德找上了他,问他需不需要钱办理后事,修缮房子,想不想转让恒华电子的股份。
何福添有些诧异,虽然这些都要花钱,但他还没有窘迫到需要转让股份。只是莫生德用一句话,就击中了他的软肋。
他永远记得莫生德那副丑陋的嘴脸。
“不多花点钱把房子修好,你不怕哪天你女儿在家的时候着火?”
虽然莫生德没有明说,但何福添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潜台词,他怀疑妻子被烧死就是莫生德下的手。
何福添愤怒的扑向对方,但两人体格悬殊,他并没有占到便宜。
本来就算这样,他也没想着把股份转让出去。结果就在他女儿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女孩站在路边等公交车的时候,一辆小货车直直地从冲了过来。
虽然最后小货车没有撞上何福添的女儿,但也着实吓了她一跳。
周末的时候,莫生德又上了门,阴阳怪气地询问他女儿的身体状况。何福添衡量了一下,觉得犯不着为了恒华电子百分之五的股份和莫生德死磕,就同意了转让协议。
收到股份后,莫生德倒是爽快地给了钱。
何福添把其他损毁不严重的房间都重新修缮过,唯独留下了二楼主卧没有修整,他想给自己提个醒。
商场如战场,也可能家破人亡。
可越是谨慎小心,生意就越难做,随后几年,何福添陆陆续续把手里的积蓄都亏完了。
2004年的时候,他的女儿出嫁,老房子这边就剩下他和老太太居住,也就是在这年夏天,他骑摩托车摔车,撞到了路边界桩上,弄瞎了左眼。
他觉得一切不幸的源头,就是莫生德放的那把火,烧死了他老婆,弄得他家破人亡。
今年元宵的时候,他又想到了亡妻,想到日益窘迫的家境,他决定报复莫生德。
他准备了汽油,准备了手套和头套,还专门去莫生德住的地方,踩了两次点,但没等他动手,警察就上了门。
吴子豪耐心地听着何福添的讲述,看着对方从悲伤到愤怒,从诅咒到嘲讽,一切都非常顺畅合理。
虽然没有看出对方的漏洞,但他还是追问到:“三月十六,星期五下午,你在哪里?”
何福添想了一下,神色坦然地回答:“我吃了午饭就在茶庄打牌,一直到晚上都在那里。”
星期六放走了吴娜,已经让吴子豪很不甘心,眼前这个何福添似乎也没有作案时间,这让吴子豪眉头愈发紧锁。
所有的线索都断了,案子又回到了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