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审讯室出来之后，吴杰找了老潘，还安排了好几组人去恒华电子摸排莫生德的关系网。
到了中午，各方面消息开始陆续汇总过来，莫生德在公司员工口碑一般，但也没听说和谁有重大冲突。还是公司会计提了一嘴，说是股东最近刚安排了审计，结果开始没几天，莫生德就出了事。
听到这个消息，吴杰立刻着手查了其它几个股东的资料，他直接跑去见了最大的股东李国光。
李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发福中年，穿着宽松的长衫，待人和气，样子精明。
他经营着一个汽车配件生产厂，规模比恒华电子还大，听说吴杰来意后，就安排他在会客厅坐下，又给这个他泡上了好茶。
在这个李老板嘴里，莫生德不仅是他的生意伙伴，还是多年老友，两人经常往来，交情深厚。
莫生德经营的恒华电子，是在1992年创立，李老板就是最大的投资人，独占四成的股份。当时公司总共有十个股东，后来有两家退出，只剩下他和莫生德还有另外六个股东。
李老板和其他几个股东都有自己的项目或者公司，恒华电子一直是莫生德在进行日常管理。
恒华电子的业务比较稳定，前些年在莫生德手里，也算是业绩良好，分红优厚，于是渐渐地他们对公司的关注也越来越少。
但翻过千禧年，恒华电子的业务开始停滞，增长越来越慢，几个股东逐渐对莫生德有了意见。
尤其是近三年，他们发现公司的营业额明显有增长，但利润却越来越少，典型的增收不增利。
几个股东都是内行人，还在公司里安插了眼线，他们查过公司的采购成本并没有增加，出问题就是运营成本。
恒华电子的客户相对稳定，理论上用不到多少的运营成本，于是他们有些怀疑是莫生德在公司账目上做了手脚。
刚过元宵节，工厂全面开工之后，几个股东联合起来封存了历年的账目，找了省城专业的审计公司。
查了不到一个星期，已经发现了莫生德确实有几笔开支明显超过预期，审批和签字也不合流程。
本来他们决定彻底查清楚之后，再集体向莫生德发难，但就在这节骨眼上，对方却出了事。
“现在这样，你们打算怎么办？”吴杰得弄清楚这些有钱人的想法，免得他们给办案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李老板端起热茶吹了吹，一口喝干之后，才砸吧着嘴说道：“算啦，就算有什么也人死债销，谁让这么巧呢。”
吴杰准备告辞，起身前他随口问了一句，“莫生德有没有跟谁结过仇？”
按照他的预计，对方肯定说不知道，毕竟他们平时的接触并不多，但李老板却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这个嘛，不好说。”
这个回答让吴杰打消了离开的念头，这明摆着有戏啊。果然在他追问之下，李老板又讲了一段莫生德当年的发家历史。
最初建立恒华电子的时候，莫生德根本没有资金入股，在几家入资股东商定股权分配的时候，莫生德求到李老板家里，给他奉上好茶好酒，保证以后所有利益都以李老板为优先。
考虑到莫生德手里还掌控着其中两个比较关键的销售渠道，李老板才力主让莫生德当了总经理，然后以管理为由，分给对方百分之五的股份。
起初几年，恒华电子的效益很好，不过赚到的钱都用来扩大生产规模，按理这种时候其他股东不应该退出。
但偏偏有两个小股东，要么家里出了事，要么自己经营的企业出了事，这才把股权兑了出去，最后只剩下他们八个股东。
而这两个股东退出时，获益最大的就是莫生德，他在其中两个股东出事之后，第一时间收到风声，总共吞下了百分之十的股份，这才一跃成为第三大股东。
“你知道那两家是出了什么事吗？”李老板说道这里的时候可以卖了个关子。
“什么事？”
“跟老莫家里一样，都是着了火。老何是家里着火，老张是厂里着火。”李老板喝了一口茶，“你说巧不巧？”
吴杰愣了一下，这也太巧合了一点：“你的意思是这两家失火和莫生德有关系？”
“我可没这么说，只是大家都这么传而已。”李老板吸了一口烟，“这回啊，我看就是报应！”
吴杰终于明白为啥李老板最早表示，有没有仇人不好说，这分明是仇人不少嘛。
他记下老何和老张的资料，就站起来和李老板告辞，李老板在知道吴娜还在局里后，沉吟了一下，最后还是让吴杰给吴娜带几句话。
说是股东都不想计较之前的事情，只要她能够把原本属于莫生德的股权交出来，他们愿意按照市价收购。
吴杰看着对方笑语晏晏的样子，心里却生出了一股寒意。
这帮个李老板，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莫生德的老友，知己，但掀对方老底的时候，一点都不带犹豫。现在也只惦记着赶紧瓜分莫生德的股份，根本不想知道莫生德的死因和缘由。
莫生德之前聚拢的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会不会最后都给他做了嫁衣？前面两家的失火真的和莫生德有关？莫生德会不会是他推到台前的傀儡？
想到这里，吴杰甚至对这个李老板产生了怀疑。
回到局里，吴杰立刻安排人去调查这个李老板，又安排人去找那两个曾经失火的股东。
结果李老板口里的前股东老张，两年前就跟着自己儿子移民澳洲。另一个家中失火的老何还在本地，老何全名何福添，江城人，五十三岁，有一个女儿，都已经嫁人。
1997年的时候，老何的妻子因为家中失火死亡，2000年的时候，他醉酒驾车发生了交通事故，弄瞎左眼。
看到这些资料，吴杰把老何的嫌疑又抬高了一个等级，如果对方家中失火和莫生德有关，那就是破家之仇。
派出所试着拨打了老何的电话，但却一直没人接听，上门发现他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还眼花耳背，也说不清老何的去向。
就在吴杰犹豫着要不要费功夫找这个老何的时候，查看视频的侦查员反应了一个情况：莫生德别墅着火前几天，有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在摄像头下出现过好几次。
吴杰一点开侦查员发过来的侧脸照片，就再也挪不开眼睛。
视频截图的照片并不清晰，但他就是觉得这个侧脸和老何分明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