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澜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并未说什么,伸手轻拂,王妃的尸首瞬时被装进地上细小的乾坤袋里。
平南王声音怒道:“涂姑娘,请把那妖珠子交出来!否则莫怪本王不客气。”
他察言观色,看出仙门众人对涂酒酒并不友善,便也不跟她讲情面了。
“王爷,新人在侧,您要的不过是处理掉旧人的尸首,至于魅珠的下落,你紧张个屁?”涂酒酒直接怼他。
平南王被说中心事,脸上一时红一时绿,杀气渐浮于眼内。
轻颜是个机灵的,立下吩咐众人搜查大厅,结果自是一无所获。
兰嫣拔剑横到涂酒酒脖上,“交出来,否则,谁都保不了你。”
“夫君,我这么喜欢你,你不帮我?”涂酒酒眩泪,向苏倦求救。
苏倦似乎没想到她把自己这套学得维肖维妙,略略一顿,旋即笑道:“真是难过,可我打不过师姐啊,娘子。”
涂酒酒自知他嘴里没几句真的,她有种这人“恨不得一切都乱了才好”的感觉!但她可不惧这兰嫣,这么一大帮子人陪她演戏,肯定是她还有用处,不会现在便杀了她。
“苏少仙主,你说的话管不管用?”涂酒酒把苏澜风看住,眼中拓印着对方毓秀清冷的模样。
苏澜风仍旧未看她,沉默了一下,向王爷发话,“我的人我可以作主,不知王爷这儿——”
平南王不想得罪他,“全凭少仙主作主。”
“说。”终于,苏澜风赏了涂酒酒一眼。四目相交,他眼中幽深如万仞,无波无漾。
这眼神,莫名让涂酒酒心中恨意陡生,但她只是盯着地上的王妃:“我要你们替这傻女人查明真相,你们将凶手找出来,我便把魅珠交出来。”
在场人人脸色难看,唯独小王爷激动得双拳紧攥,他飞快走到涂酒酒身旁,“姐姐,谢谢你。”
涂酒酒握住他的小手,状似安抚地拍了拍。
紫矶冷笑一声:“涂姑娘,这儿可没有人想跟你胡闹。”
涂酒酒看也不看他,“苏澜风,你答应不答应?”
紫矶怒,“你以为少仙主能答应你!”
“好,我答应你。”苏澜风却已掷下话。
紫矶:“……”
“我等明日再来叨扰王爷,请王爷届时将没有当日宾客都‘请’过来。”
苏澜风说罢告辞,带着上位者的利落。
“是。”平南王作了一揖,目送对方离去,方才反应过来,震怒:“不,本王可没答应……”
*
夜,天阙门。
乌云蔽月,星斗微烁。
偏院之中有石桌石凳,供休憩使用,此时唯独一人坐于其中,清风朗朗,公子如玉。
此时正值凉夏,苏澜风却低头咳嗽,身上裹着一顶纯白的雪绒披风,轩辕琴体贴地把一只暖炉放到他手上,其余人分别站于下首。
“见过少仙主。”毕方夫妇从侧门进来,与苏澜风见礼。
“毕门主不必客气。只是,”苏澜风颔首,“此间出了事,你们为何不通知我?”
毕方忌惮地望了下虚空,好似当中藏着什么妖魔鬼怪。
“少仙主恕罪。”毕夫人夹棍带棒地说道:“实是小仙主在此,我家老毕可不敢造次。”
苏澜风眉目如霜,“阿凰是我的弟弟,我不喜别人如此说他。”
毕夫人吓得噤声,却又有些不甘地低下头。
毕方低斥,“就你多嘴。”
紫矶打哈哈,“也怪不得毕夫人。就像夫人说的,我们也是敬仙主和少仙主您,方才对那位敬屋及屋。”
兰嫣娇笑道:“哟,紫执事,毕门主有苦衷,你们三位为何又不告于少仙主,兰嫣若非身份卑微,不可越级禀报,肯定是最忠实的仆人。”
福雅听她提及“仆人”,眉眼透出丝沉郁。
紫矶讥诮道:“狐狸精,这里有你插嘴的地方吗?”
兰嫣脸色登时沉了下去。
眼见苏澜风目光愈发的不知深浅,凌霄连忙说道:“紫矶兄也是怕这涂酒酒又肖想……少仙主,有辱少仙主视听,方才没报。当年她有多疯狂,大家也不是不知道。”
紫矶眼睛瞪圆,卧槽,你这厮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果然,苏澜风低头把玩手炉,那幅漂亮修长宛似文人的指骨,却让他的心却提到嗓子眼上。
“逼婚,吃席。”衡阳在旁补刀。
紫矶:“哥,您能少说两句吗?”
衡阳:“没两句,就四字。”
紫矶:“我跟你们当值我就错了。”
“都闹够了吗?”苏澜风轻声一句,暖炉顿时在他手中碎成齑粉。
众人一惊,齐刷刷跪下,毕夫人方才起来,又被毕方扒拉跪下,轩辕琴倒是难得的莞尔。
苏澜风淡淡道:“他们能把你逗笑,也不算全无用处。都起来罢。”
“谢轩辕姑娘。”紫矶狗腿作揖。
轩辕琴道:“既都在少仙主手下办事,便不该分你我。紫矶师兄日后少跟兰嫣姑娘开玩笑,也便少些误会了。”
兰嫣受用,朝她颔首示意。
“少仙主,”轩辕琴换了个手炉,递给苏澜风,“你说当如何处置那位?”
福雅迫不及待进言:“把她杀了,她如今就是废物一个!”
苏澜风突然抬头,清冷的眉眼浮上一层杀意,福雅登时不敢造次。
紫矶素日决不会附和于她,此时却道:“少仙主,小貂精说的不错,唯恐生变,紫矶建议,不若——”他左右看了衡阳和凌霄一眼。
“以盘古刺钉其四肢,将她囚于雷阵之内,击其神识,直至那日到来。“他一口气说完。
众人躬身应和,“紫执事言之有理。”
苏澜风看着远处,眼中无波,似在安静思索,并未说话。
飞鸢迟疑:“这怕是不妥吧?她目前也并未做出……出格的事来。”
兰嫣笑道:“飞鸢大人,凭她以往做的,说十恶不赦都是轻了,如今她又偷了魅珠,这还不够出格吗?”
飞鸢求援地看向在场唯一并未开口的衡阳,衡阳略一迟疑,终也是低头请准。飞鸢一阵失望。
“飞鸢,你与她是否有甚我等不知的私交?”轩辕琴突然问道。
飞鸢摇头,“我只是觉得——”
“她只是觉得涂酒酒一介弱女子,你们没必要把人往死里折磨,这盘古刺一经植入,游走于百骸,如虫咬,如斧凿,其苦痛生不如死。穷途末路之下,若生起应激反抗之心,到时也许便不太好玩了。”
众人看向屋檐,苏倦不知何时卧服在屋檐,还顺了壶酒,正嘲弄地看着众人。
紫矶生得一张利嘴,“唷,瞧小仙主说的,好似忘了当初是谁把她——”
衡阳手急眼快捂住他嘴。
苏倦根本不将紫矶放在眼内,头微微偏向轩辕琴的方向,“阿琴,你想除去她吗?若你开口求我,我便帮你把她杀了。”
方才还说“弱女子”的人,此刻,语气轻描淡写得仿佛在说杀一只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