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蓦地顿住,目光落在二人身上,随即绞住未动。
“打扰了。”片刻,他方才淡淡出声。
涂酒酒一时莫名有种被捉什么在床,好吧……在地的心虚错觉。
她下意识缩了缩脚。
苏倦心情却是极好,“既然如此,慢走不送。”
苏澜风唇角紧绷,终究没说什么,转身便走。
“劳驾带上门。”苏倦大声说道。
*
苏澜风走到院子,兰嫣早侯在旁,见状当即现身,柔声说道:“奔波半晚,门中准备了些菜肴,权当夜宵,大家都在等您。”
兰嫣有意同他示好,回来后又换了套新裳,苏澜风却并未正眼瞧她一下,眉眼阴郁,似隐压着什么,兰嫣怕今晚会撞铁板,识时务地停止卖弄风情,将他带进偏厅。
屋内,众人都在等候苏澜风,见状起来,苏澜风坐下,问道:“毕掌门呢?”
毕方此时正携夫人走进来,闻言笑道:“少仙主客气,这何需等我,您先用膳便是了。”
他坐下正拿起碗筷,苏澜风却道:“另给小仙主安排一个住处。”
毕方不解:“这,这是为何?”
“这百年来,婚娶不曾停歇,如今他让翻篇便翻篇,让涂酒酒同去找魅珠便同去,你就是这般当的内八门掌门?”
毕门主是个老实人,闻言惊呆,“这,您不是说,小仙主是你弟弟,不可说他……”
待抬头看到苏澜风的脸色,他登时把话咽回肚子里。
毕夫人心疼丈夫,进言道:“少仙主,是小仙主说涂酒酒不对劲,这一天已然困不住她,也是他说,让涂酒酒跟着到王府,魅珠只怕才会现身。”
他们和飞鸢等人不同,除了配合他们,在此还有另一任务,监视平南王妃柳卿卿。根据离偃外三堂,专司侦查的风语堂得到的消息,这位王妃很可能是没入魔籍的大妖——扶柳,上古大蛇相柳的后裔。
魔尊九裳狠毒,狡诈,陨落时,曾将力量化作魑魅魍魉四珠,封印于各处。三千镇据说是魅珠封印地之所在。
毕方曾将仙门所调雄黄酒,于端午赠予镇上百姓,祛风除祟,尤其曾面见平南王,亲见王妃喝下此酒却并无异样,同时,她被新妃各种打压,也是忍气吞声,并不似妖。
他们身为仙门,除魔卫道,若是人,自是不能随意斩杀。直到门下弟子来报,说王妃出事了。
涂酒酒婚娶之事方才翻篇,王妃便遇害,毕方便猜侧,王妃有没有可能真是妖物?
她若死,则魅珠便有可能会面世。苏羽皇又出言进“劝”,他方才同意了。
但仙门之中,谁不知晓,苏澜风公子如玉,品行高洁,亦杀伐决断。
此刻,他沉声道:“阿凰是什么心性,你们也不是不知道!”
毕夫人遂也不敢再言,毕方拿着筷子,看着眼前的糖醋里脊,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箸的机会,快哭了。
紫矶在后方低声提醒,“老毕,划重点,给那混世魔王安排住处。”
毕方一听,肃然道:“少仙主,我马上给小仙主安排。”
苏澜风脸色稍霁,紫矶又跟凌霄咬耳朵,“我就说——”
“苏羽皇好端端的在离偃,是谁将他叫来的?”苏澜风一字一字道。
凌霄和衡阳一声不响地从紫矶身旁走开。
紫矶:“……”
“紫师兄,你是怎么跟小仙主说的?”
“我,我说,大梦三千有异样,看他是否能为少仙主分、分忧……”
“你确定不是添乱?”苏澜风抿了口茶,笑了。
紫矶心底发毛,“我错了,我回去自到戒心堂请罚。”
*
苏倦卧室。
“怎么?走都走了,还眼巴巴地看着,娘子舍不得哪?”苏倦手上用劲,声音也冷了几分。
涂酒酒吃痛,目光从门外回过神来。
“怎么可能?他跟我有何干系?”她哂笑。
苏倦冷笑,不置可否地把她的脚推开,还嫌弃地到旁边的铜盆净手。
“总有一天,让你跪着求我给你看。”涂酒酒心说。
好吧,让人跪着求看她的脚丫子,好似有那么点变态……
床上,苏倦略带清冷的声音突然传来。
“我不管你想起了什么,想要什么,若你能将他们拆散,我可允你一事。”
涂酒酒脸上露出惊喜,“真的?”
也是这刻,她才堪堪将这苏倦平日戴着的面具小小撕开一角!
“夫君,我听说,越爱笑的人,只会一个人哭。在我面前,你不笑也可以呢。”她如同诱哄地说道。
净手的巾帕,猛地掷进盆中,溅起一滩水花。苏倦蓦然转身,五指微拢,她便如同玩偶般来到他面前。
他一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涂酒酒,你是什么货色?也敢同我说大道理?是觉得我只会像个傀儡的跟你演戏,便当真不会杀你吗?”
“被辜负的人,通常是那些心软的傻子,他们自以为心是硬的,其实只要被捂一捂便热了。”
方才吸收的那些灵力还不会运用,脖颈如要折断,她痛苦得满脸潮红,却还是把要说的一点一点从喉间挤出来。
“我就是想到自己……你说得对,我是喜欢苏澜风,我不知道为何喜欢他,见到他待轩辕琴好,我便难过……”
苏倦慢慢松手,眼中宛如修罗的神色还未变。
她垂头坐在地上,像只霜蔫的茄子,看着自己的罗鞋,“他估摸就是把我当个傻子吧。”
“汝知便好。”苏倦冷冷说道。
涂酒酒猛烈咳嗽,抚着脖颈,来到窗前,将窗打开,贪婪地呼吸。
月色下,不知哪里来的两只野猫子在打架,白猫突然袒露出柔软的肚皮,黑猫愣了一下,忘了攻击,却被白猫暴起,在脸上狠狠划下一条血痕!
在这人面前拿出魅珠,尝试和他相处,假意诉说对苏澜风的爱慕。既要利用他,便如同这只猫,她,不介意把自己最柔软的地方袒露给他看。
查明身份,得到力量,逃离这里,是她的首务之急。
开玩笑,离偃的人,陪着她在此演戏,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以至于,她曾很认真地思考过,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是一个坏人?
走为上,至于她和这苏澜风有什么怨恨都先滚一边吧!喜欢怨恨谁都不能当饭吃。
*
不得不说,苏五颇有手段。翌日,当他们一行再次来到王府,飞鸢已守候在此,先做了一番排查。
王妃于宴会当晚,戌时到亥时之间遇害。
平南王脸色很臭,因为当时,他虽有不在场证据,但据飞鸢表示,仍有嫌疑,同时,还有好几名嫌疑人,包括侧妃轻颜,但另外两位也颇让涂酒酒目惊口呆,心悦诚服。
一位是涂老三,对,她那假爹,还有一位也是老熟人,天天来叫早的那位喜娘。
真是主演见群演,两眼泪汪汪。
飞鸢这姑娘能处,有案她是真的查。
紫矶等人也是惊了。
“飞鸢,你确定没弄错?”轩辕琴试探问道。
唯有苏四苏五两人异常镇定,一个摇着折扇,一个拿着手炉,一个我是疯的我怕谁,一个我是少仙主我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