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看,每个人似乎都没有非杀柳卿卿的理由。
这一天并没什么进展,这其实也在涂酒酒预料之内,但不知为何,她心底总有股躁动,如同烈火灼着她。
柳卿卿死于六月半,而那天,也是第四个苏倦出现,她的循环被打破的第一天。
依照往常,她的剧情若没有翻篇,涂老三和喜娘冯榆当晚怕是不可能参加王府宴会。这两人中若有一人是凶手,那便是她间接害死了柳卿卿!
然而,苏澜风没再多盘问什么,只让衡阳带两名天阙门弟子留下,注意平南王和轻颜是否与宾客仆人串供,便带人离开了。
涂酒酒不得不跟着离开。回到宗门,轩辕琴递了个眼色给兰嫣。
兰嫣会意,不着痕迹挡到涂酒酒面前:“涂姑娘今日也累了一天,先回屋休息吧。”
涂酒酒看了苏澜风一眼,对方快步行于前,并未停下,她也没说什么,识趣地离开了。她知,他们要议事。
苏倦并未跟她离开,门下弟子前来,说掌门有请师兄。
*
涂酒酒独自回到苏倦的卧室,把怀中魅珠拿出,继续吸收灵气。窗户半开,外头传来猫叫的声音。
她屏息静气,不受侵扰,瞬时灵台澄清,不惹一丝尘埃。
随着符文从珠内逸出,她只觉得身如轻燕,灵窍仿佛要钻将出来。
屋外,白猫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叼着不知从哪里偷来的小鱼干,在地上悄悄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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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阙门,大厅。
涂老三和方榆再次拜谒苏澜风。
苏澜风示意他们起来,“涂掌门,冯前辈,澜风再问一句,柳卿卿一事当真并非你们所为?”
冯榆摇头,涂老三当即道:“少仙主,绝非是我。”
苏澜风淡笑,“涂掌门其时当真出去透气?这么说吧,我是必然不信的,请你再拿出一个说法。”
涂老三一惊,半晌,低头一揖到底,“属下……”
“你既不愿说,我便给你一天时间,好好想想怎么编。”苏澜风道。
涂老三:“……”
冯榆正要开口,苏澜风拿起晃了晃茶碗,“我想听的时候,你们不愿说,我如今不想听,冯前辈若有话,明日一并交代罢。”
他淡淡扫过二人,目光甚至算得上温柔,淳如春风,但二人素知他手段,心头俱是一沉。
这时,幽雪走进来,看到冯榆,略略一怔,但她仍是恭敬地见过苏澜风,末了,她有些迟疑地道:“少仙主,听雪夫人请轩辕姑娘先回离偃。风语堂送来了新的灵药。”
平素山崩于前也不变色的轩辕琴听到夫人二字,浑身微微发颤。
便连紫矶,飞鸢听到灵药二字,脸色都变了。
但轩辕琴只行礼道:“好,轩辕琴这就回。”
苏澜风站起来,挡到她面前,“烦劳幽掌门回禀母亲,阿琴不试药。”
“受伤的是我,何故要她试药?”他目光冷凝如刀锋。
自苏澜风因救轩辕琴为九裳重创,轩辕琴便被听雪夫人视为眼中钉,暗中以轩辕琴试尽天下灵药毒药,调配灵丹,为苏澜风治病。
轩辕琴也是硬气,一次次扛下来,直到此事被苏澜风意外得知。
苏澜风也因此第一次顶撞了听雪,听雪生辰三载未归。
幽雪硬着头皮回话,“夫人说,仙主已召少仙主回离偃,届时轩辕姑娘总是要回去的。少仙主若不想轩辕姑娘试药,这魅珠便必须在回去前拿到,不好再让仙主失望。”
苏澜风神色如冰,良久,他冷声道:“你回母亲,我知道了。”
幽雪如释重负,连忙告辞。
她走到院中,总觉有人在窥探,她拔剑朝花丛一挥。一只白猫低叫一声,前臂被剑气划出一道血痕,仓惶窜出。幽雪见是一只畜牲,也不与其计较,御剑离开复命。
*
苏倦被一名弟子牵引来到后院。
庭院草木葳蕤,还引有一掬温泉。毕方站在温泉前,似等候多时。
“小仙主。”见苏倦到来,他语气十分客气,不复平日做戏。
苏倦此时也不称他师尊,似笑非笑道:“毕掌门,这是什么意思?”
毕方道:“少仙主让我给小仙主安排的住处,也嘱我转告,涂酒酒的事到此为止,别扰了小仙主清修。你若不想回潮声坞,此处灵气充沛,小仙主住着也舒服。”
*
月色流动,万籁俱寂。
苏澜风卧室门前,轩辕琴举起手,又放下,决然转身御剑离开。
然而到得一处檐上,她突然停了下来。
风过,把前头男子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
“澜风。”人后,她不再唤他少仙主,微微一笑之间,眼眶红了。
“我会把魅珠交给母亲。”苏澜风说道。
他眉眼深邃,仿佛装着星河,可泽润万物。
他说,“别怕,阿琴。”
轩辕琴收剑入鞘,奔入他怀中。
*
苏倦卧室。
涂酒酒躺在床上,举起左臂,衣衫滑下,她淡淡看着左臂上一道血痕,眼中布满血丝,疲惫不堪,却毫无睡意。不敢有睡意。
终于,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涂酒酒探手入怀,把东西取出来,放到苏倦枕下。
两人随之破门而入。
涂酒酒看过去,正是兰嫣和福雅。
*
兰嫣和福雅把涂酒酒押到院中的时候,紫矶和凌霄也在。唯有飞鸢不知去了哪里。
紫矶二话不说,手一挥,捆仙索立时将涂酒酒绑于木桩上。
涂酒酒不声不响,任他施为。
凌霄冷冷道:“将魅珠交出来。”
他话音方落,捆仙索上倒刺便入肉一分,将人绞出血水来。
涂酒酒笑,“苏澜风就这能耐,终于要对我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