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以后,宇悦卿整理好所有相关材料、带着自己的师弟来到浮月峰山巅上拜见师尊;她想禀明此次参加灵风佳宴的全过程,不过却被师尊抬手制止了。师尊表示自己已经通过法术看到了灵风佳宴的全貌,她对宇悦卿和姜暷的表现很满意,除了一点——师尊嫌姜暷为师姐订做的礼服品味太差。这句话逗得宇悦卿跟姜暷师姐弟笑得前仰后合……
“来,师弟。多吃点肉,你太瘦了!”,午饭时、宇悦卿从自己的玉碗里夹出两片肉放到姜暷的米饭上;自己和师弟在灵风佳宴上的表现得到了师尊的赞赏和认可,宇悦卿现在心情很好。
“师姐你也得吃点儿肉,别光吃菜啊!”,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姜暷还是不客气的把师姐夹给自己的肉就着米饭一起扒到嘴里。
只见宇悦卿细嚼慢咽的吞下一口饭之后轻笑摇头对姜暷说:“师姐不爱吃油腻的东西,师弟你吃吧”,说着、她还用自己湖绿色的水袖轻轻为师弟擦去嘴上的饭粒和油渍。
差不多吃饱了以后、姜暷放下碗筷,开始跟师姐分享自己在师门里的见闻:“师姐,这几日一下子暖和了不少,我听有从外面游玩儿回来的同门弟子说师门以南一千多里有一座山;那里比咱们这儿更温暖、现在已经是春天了,山上的花草树木都开了,特别好看!师门好多弟子或结伴,或者干脆就有好多小情侣去那里春游…”
师姐用玉筷夹了一口菜吃下以后思忖道:“嗯……更往南的地方、气候更温暖,春天自是比师门来得早。”
姜暷凑过脸笑眯眯的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师姐…,要不咱们也去那座山玩玩儿吧?”
似是没想到姜暷会这么说,宇悦卿有些微愣:“啊?师弟,你也想去吗?”
“嗯嗯嗯嗯嗯!”,只见姜暷快速的点点头,然后双手轻轻扯着师姐的水绿衣袖撒娇:“师姐,去嘛去嘛……”
宇悦卿却面露难色:“师弟,之前师尊交待我替她编写的小册子还没有完成,所以……”
姜暷一听顿时觉得扫兴,只见他撇撇嘴问师姐:“这都多久之前的事儿了?师姐到现在还没写完呢!”
宇悦卿抿嘴苦涩一笑:“师弟莫非觉得内容少就好写吗?师尊只给了我一个月的期限,之前又忙着灵风佳宴的事情,哪有空啊?”
姜暷想了想,凑过去看着宇悦卿疑惑的问:“师姐还剩多少没写完?离一个月之期还有几天?”
宇悦卿屈指一算:“不到十天了吧?虽说内容所剩无几,但仍需几天时间才可整理妥善。”
姜暷一听师姐这般言语顿时觉得问题不大,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笑道:“哎呀,还有十天呢!以师姐的才干,肯定来得及。咱们最多也就去那边玩儿个一两天,要不回来我帮师姐一起写?”。姜暷明知自己根本帮不上忙,却还是这么说……
只见师姐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姜暷这个请求,而且还语重心长的教导:“师弟,你也不要总是想着玩,没事的时候勤练自己的法术、或者多读点书。你毕竟不是本派的普通门徒,而是师门圣女座下的二弟子,断不能辱没了师尊的威名啊!”
见姜暷听完自己这番教诲以后翻了个白眼、别过脸去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宇悦卿也颇为无奈;她记得师弟之前在济南府买衣服的时候提过他爱看些古人的轶事诗书、故而想以此劝慰,只听她开始吟哦:“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
这首诗是中唐的著名诗人刘禹锡因故被贬谪外地十几年之后回到长安,借嘲讽那些争相去玄都观看桃花的“看花诸君子”,以此讽刺那些趋炎附势之辈的。姜暷自然听得出这是师姐借刘禹锡的典故劝自己不要盲目跟风,见同门弟子有人去那座山春游就自己也想去。
原本被师姐拒绝姜暷就很不开心了,现在又被师姐唠叨了一通,姜暷更不开心。但姜暷也是读过书的,知道刘禹锡在写完这首讽喻诗以后又被贬谪到外地,直到又过了十几年后才再次回到长安,加起来被贬谪了二十三年之多。这就是所谓“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的典故,但刘禹锡并没有被命运打垮,在回到阔别二十三年的长安以后,刘禹锡又接着这首诗写了一首《再游玄都观》。
只见姜暷站起身一拍桌子背出这首诗不客气的怼师姐:“百亩庭中半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
“师姐想待在浮月峰上完成师尊交给师姐的工作就好好编你的书好了,我又不是不能自己去爬山,师姐干嘛出言讥讽我?”,说完、姜暷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吃饭用的碗筷然后拂袖离开师姐的闺房,只见那只碗在桌子上晃了半天差点没掉到地上摔碎。
“师弟……!”,宇悦卿赶忙站起身想伸手拦住师弟,但姜暷已经悻悻的走出宇悦卿的闺房了。
“唉……”,宇悦卿不禁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这个师弟真是被她娇惯的不成样子了,脾气这么差、说两句都不行。
宇悦卿也很无奈,只好默默的收拾桌上的碗筷、餐盘;突然,宇悦卿觉得自己偏头痛,赶忙伸出柔荑轻抚自己的左侧太阳穴。她本想扶住餐桌让自己站稳,结果一个没站住直接摔在地上,好在身后就是床榻。只见师姐靠着床沿坐在地上,捂着胸口冒冷汗喘粗气……
“唔……噗”,宇悦卿试着运气为自己调息,结果反而吐出一口血;不过在吐出这口瘀血以后,宇悦卿觉得自己好受了不少,只见她从腰间的玉带内侧取出一个小瓷瓶喂自己服下两粒丹药,然后艰难的爬回床上打坐疗伤。
事实上虽然姜暷老是抱怨自己生来体弱、动不动就生病,但其实除了年少时感冒风寒的次数比普通孩子稍多以外,姜暷也没真的生过什么大病;甚至在姜暷十几岁饭量大增以后,那点儿先天的不足都被姜暷靠多吃饭多吃肉给补上了、现在也不怎么风寒感冒了,反而是宇悦卿像很多寻常的年轻女子那般一直有气血两亏之症(贫血、低血压)……
在过去的二十多天里,宇悦卿不是在耗费心血帮师尊编写书册、就是忙着准备灵风佳宴,又在北隅树海演讲、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被寒风冻到了,这两天她一直觉得身体很不舒服。此次她拒绝姜暷的提议,一则确实是要继续编写书册,二来就是因为自己身体抱恙,没想到现在又被姜暷出言顶撞以致气急攻心。
不过宇悦卿因为怕姜暷担心、自责而没有将此事告诉姜暷,甚至还在晚饭前刻意用胭脂水粉掩盖自己苍白的脸色;姜暷也因为赌气在吃晚饭的时候没跟师姐说几句话,故而并未察觉师姐的异样。第二天清早,姜暷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收拾出发,打算独自爬山踏青。
姜暷寻思:反正师姐是留在浮月峰上写书,没什么弟子敢随便到此;再说师尊虽然在山巅闭关,但浮月峰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师尊的法眼。想到这儿,姜暷也觉得没什么可担心的,于是直奔目的地飞去;其实那座山在师门西南两千一百五十里的地方,姜暷跟师姐说一千多里是怕师姐觉得远。
姜暷本以为靠自己低微的法力,飞这么远的距离起码要两三个时辰,这也是姜暷为什么想带师姐一起去的原因——师姐可以用法术带自己瞬间到达。但事实证明,姜暷似乎低估了自己的法力、至少是低估了自己的飞行术,他只用了半个多时辰就到了那座山。
“失算了啊……这么大的雾!”,姜暷看着山间缭绕不去的晨雾发愁。原本他想的是天亮出发,等自己飞到的时候已经是巳时甚至快午时了;然后自己玩儿大半天、在日落前返回,这样就能在戌时结束前回到浮月峰。没想到姜暷飞得太快,现在也就卯时过半多一点儿;目前整座山都还被晨间的浓雾笼罩、湿气很重,姜暷觉得自己只是走在山间就被雾里的水汽打湿了头发和衣物。
在爬山之前,姜暷特意来到山谷的河流边做标记,同时从下往上观察整座山的地形和结构:姜暷发现这座山的山体并不算高、可能只有千八百米,甚至不到八百米;应该是由两到三座相邻的小山组成的,两座小山之间就是姜暷现在所处的山谷、河道。
雾气太浓,甚至就在眼前都只能隐隐看到山体的轮廓,所以姜暷无法从山下看清山上的景色是否像同门弟子说得那样优美。
“罢了,等爬上去就知道了”,姜暷挥剑斩断一棵三四米高的梓树,砍下一根一米半长、粗细适中的树枝;然后削去了树枝上的枝杈,在树枝的一端缠上几圈布条,快速的做成了一根登山用的木棍。
只见姜暷左手仗剑,右手拄着这根简易的登山杖,沿着一侧山坡慢慢的往山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