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铺内,一个少年看着火候差不多了,戴上手套,拿起铁夹,从有些年头的炭火炉里夹出铁块,把它放在铁砧上。
他拿起铁锤,“叮——叮——叮——”,少年一下一下用力砸闪耀着刺眼光芒的铁块,动作缓慢、有力而专注。
他做事情一向很用心、很认真。
这少年姓江名北,十八九岁年纪,是个铁匠,也是这家打铁铺子的掌柜,瘦高个,但身板很硬。
铁块渐渐被锤出锄头模样,江北放下铁锤,从身旁印章盒里拿起个大小合适的,小心翼翼压在锄头一角,过了一会,将印章轻轻拿起,铁块上已印上蔡太师体写的“朱家铁铺”四个小字。
江北把打好的热铁丢进水槽里,“呲啦”一声,一缕白烟飘起,淬火完成。
听到外面三更鼓响,他灭了炉火,拿他自己的巾帕擦了擦汗,忽听门外传来一阵重而急促的敲门声。
江北知道是大哥朱子厚来了,他心里一阵紧张。
朱子厚进门后便低声问他,“事情办得如何了?”
朱子厚身材很高,膀大腰圆,谈吐间却文气十足,声音也极为温厚。双眉中间一道深深的竖纹,显是平日思虑过重。
江北不敢直视大哥的眼睛,涨红了脸,讪讪道:“出点岔子……昨晚跟着姜徽到个没人的地方,发了暗器,但是没对准,杀了旁边一个人。”
朱子厚皱着眉头,“姜徽没死?”
江北摇摇头,“没……没有,我没敢连着动手,旁边还有别人。”
朱子厚听了,倒吸一口气,迫近江北两步,神色焦灼喝问道:“有人看到你了吗?!”
江北心提到了嗓子眼,“没……没有。”江北想到那个从他身旁走过的那个女子,但不敢对大哥说。不过,他也确实觉得那女子没看到自己,否则怎么不揪出自己呢?
“罢了,暗器拿回来了吗?”
“没拿。不过用的是五芒星飞镖,按你说的,最普通的款。”
朱子厚又问:“买的,还是你打的?”
“买的话很容易被人查出来,是我自己打的铁。”
朱子厚仰头长叹一声,颓然跌坐在旁边的藤椅里,一双眼睛盯着前面,一言不发,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大哥,我又做错了吗?”
“不,不怪你,怪我没说清楚……三哥,我问你,如果有官差拿着暗器来问你,你怎么说?”
“我……我就说,不知道,不是我打的。”
朱子厚摇摇头,“让你买普通的暗器,就是为了不容易被发现,但是,如果你自己打的暗器,就很容易被发现。你打的铁太好,行家一看就能看出来,在这上面骗不过官差。你得说是有人让你打的这铁。而让你打铁的这人,才是官府要找的凶手。”
“让我打铁的是凶手?……难道大哥的意思是,把这桩人命案栽赃给姜徽?”
“不行,之前栽赃给姜徽,二哥也搭进去了,这次须得栽赃给一个死人,一个开不了口的死人。”
“到哪里去找死人呢?”
“你知不知道袁正道,袁教头?”
“当然知道,他手下一帮泼皮无赖,专做打杀生意。”
“所以,咱们只要找出来他接了什么单,接下来要杀谁,把这桩案子嫁祸给那个人,便可平息此事,你也能全身而退。”
江北一脸疑惑,“可是,咱们怎么知道他之后要杀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