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摆摊的小贩打着赤脚、嚼着槟榔,用听不懂的方言兜售各种土产,槟榔、老叶、莲雾、黄皮、山竹、红毛丹、凤梨及各种小鱼干,不一而足。这正是基隆繁荣的地方。
小巷里,一名小贩正准备吃一碗米粉,只见此人身穿粗布衣,下打赤脚上戴斗笠,半遮半露眼睛观察着对面的小田茶屋。突然,一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刘慷福左顾右盼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小田茶屋,却在旁边的槟榔摊蹲了下来,挑了一个裹好老叶的槟榔,放下钱,左顾右盼。刘慷福的身后,远远地跟着一个熟悉的瘸腿——余骁男。刘慷福却毫不知情,嘴里嚼着槟榔,走进了小田茶屋。
这个小贩放下钱起身离开。此人正是聂曦,一切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包括正在走进米粉店的余骁男。
余骁男坐下,眼睛也盯着对面小田茶屋。
米粉店老板一口闽南话:“老板,你要什么粉啊?”
余骁男随手一指旁边那桌,很轻的声音说:“这个。”
又进来一个人,讲普通话:“来碗米粉。”余骁男一听是普通话,马上警觉起来。
聂曦走出米粉店,沿着小巷埋头快走,借着扶斗笠回头瞧一眼,看到没有人跟随,慢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延平南路15号是保密局侦共防谍组所在的小院。院门上没有任何牌匾,只有一个小小的门牌号。小院的主楼是一栋二层小洋楼,后院还有一排平房,那是看守所牢房。
刚被抓来扔进牢房的刘慷福抓着铁门哭喊着:“谷组长,您听我解释啊谷组长……”
看守踹了一下铁门,咣当带着回音。
谷正文皱着眉头站在走廊里。
“组长,这小子就没离开过我的视线,没有可疑的人跟他接触,我连卖他槟榔的大妈都查过了。”
“你没在米粉店看见什么形迹可疑的人吗?”
“都是来吃米粉的本地人。就一个外地人,我查了他的证件,没查到什么可疑的地方。”
“你自己呢?会不会被对方看见了?”
“绝对不会,这点事儿我再办不好,怎么好意思跟着组长您混。”
谷正文突然说:“把门去给我打开!”
铁门一开,刘慷福赶紧爬过来。
“谷组长,他们还会来找我的……”
谷正文蹲下来对里面说:“为什么要背着我出去私自和别人见面?”
“我想帮您抓匪谍啊!也……也想立个功,汇报了,抓到译电员的功劳就全是余队长的了。”
“你去见的是译电员?那封信到底写的什么,你给我一字不落地重复一遍。”
“是!写的是日文,中午十二点,小田茶屋门口,老张做翻译的朋友。”
谷正文失望地闭上眼睛,恍然大悟了。
“求求您放我回去吧!他们肯定还会来找我的,我下次一定及时汇报……”
谷正文一言不发地走了。铁门响亮地关上,差点碰到刘慷福脸上。
“刘慷福投诚的事暴露了,没法用他钓鱼了。”
余骁男一瘸一拐地紧跟着谷正文,一脸不解:“怎么会呢?”
“正常情况下,共产党的秘密电台发报员根本不该跟译电员认识,更不可能接头,所以这是一次试探。对方的人早就提前等在小田茶屋附近,看见了刘慷福。这个人根本不用露面,就把我的底牌看了个精光。”
“可他们不认识刘慷福啊。”
谷正文突然站住回头紧紧盯着余骁男:“或许是你这条瘸腿太显眼了。”
“对不起组长……可能是我办砸了。我应该派一个脸生的去跟……”余骁男脸色煞白。
“知道反思了,有进步。”
“张灏和谢仲豪都死了,刘慷福也暴露了,线索好像全断了。”
“强大的号召力是共产党的特色,但也是软肋,总会吸引一些对现状不满的年轻人,在北平,是那些大学的左派学生;到了台湾,就轮到刘慷福们。他们这代人,受的是日本皇民化教育,说日语、练剑道,觉得自己不是日本人就是台湾人。之所以会加入共产党,并不是真的信仰共产主义,完全只是为了赶走我们。但这样的人却是双刃剑,当他们脆弱的信仰崩溃以后,就有可能会供出张灏这样的坚定者,最终,牵扯出更多更位高权重的人来。”
“组长的意思是……还有线索?”
“吴次长现在应该很庆幸自己试出了刘慷福吧?但他肯定没有想到,他的试探本身就是一条至关重要的线索,那就是他在台湾只有张灏这一条交通线,否则他不会冒这么大风险让人来找刘慷福。现在试出刘慷福叛变了,吴次长是不是会为了那份情报进一步铤而走险呢?”
“组长,会不会是我们查错了方向?会不会不是吴次长?”
“不是吴次长,那是谁?!”
“属下还是不太明白组长为什么这么认定吴次长?”
“或许是直觉吧,我也不知道。”谷正文一眼也没看他。
介寿馆里吴石在办公室听电话:“毛局长,这点小事不用反复道歉。保密局的编制虽然临时从部里撤销,但反共防谍仍然是你们的本职工作,别因为我这点小事就因噎废食了。”
敲了一下敞开的门,一身戎装的聂曦推门进来,看见吴石在打电话,准备退出去。吴石指了指沙发。
“好……总长那边我会替你美言的。再会。”
吴石挂了电话,急切地把聂曦叫过来道:“情况怎么样?”
“我去查过了,译电员谢仲豪没有动过死信箱。来赴约的是发报员刘慷福,在台大医院被你打了一枪的行动队长一直在跟着他,可以确认刘慷福就是出卖张灏的叛徒。”
“口袋大张,不是在等你,就是在等谢仲豪。谢仲豪没有叛变,我们得找第四章
到他。”
“他现在下落不明,连死信箱都无法联系到他。”
愁容浮上吴石的面颊,他起身来回走着:“得先确认他是不是还活着。”
“怎么确认?”
“想办法去他家看看。”
“保密局肯定在附近有埋伏。”
“我们的战友生死未卜,我们却不敢做任何行动!”
尽管吴石压低了声音,但聂曦还是能听出他的激动之情。
吴石捂住心口,看来血压高起来了。
聂曦赶紧找了药给吴石吃了:“老师,您别激动,平静一下。”
高血压是吴石的老病,众人皆知。缓了好一会儿,聂曦送吴石回到公馆。
吴公馆的灯都暗着,只有女儿房间还亮着。学成在卧室书桌的台灯底下,聚精会神地看着一本封面上写着《国文笔记》的学生课堂笔记本。在笔记本中间的几页上稚嫩的字体手抄着一篇文章——《论人民民主专政——纪念中国共产党二十八周年》。
“几点了,还不睡?”随着敲门声,吴石推门而进。
“爸,您进来怎么不敲门?”学成慌忙拿旁边的作业本盖住笔记本。
“我敲了。”
“你没有。”
“是你太紧张了没听见。你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
“给我看看。”吴石说罢伸手去拿,学成按得紧,作业本被撕成了两半。只看了一眼文字,这位父亲不由得后脊梁发凉,吼道:“另一半也给我!”
“你还给我!这是我同学借我的课堂笔记!”学成不仅不给,还想抢回原来的一半。
“这是哪儿来的?哪儿来的?!”
王碧奎听到动静进来一看也急了:“虞薰!有什么事你好好和孩子说不行吗?”
“我没和她好好说吗?这是她该看的东西吗?”
王碧奎看到吴石手里笔记本上的文字后不再袒护孩子,严肃地说:“学成,给爸爸!”
父亲终于得到了另一半手稿,冷冷地说:“没收了!以后不许再和你那个同学来往。”
“军阀!懦夫!”女儿满眼泪花,愣是没掉下来。
王碧奎等吴石走后,认真地说:“学成,你怎么能这么和爸爸说话呢?爸爸该伤心了。”
“妈,难道我就不伤心吗?”
突然,一声巨响。
王碧奎冲出来,发现是吴石晕倒跌落楼梯发出的声音。
“虞薰!”
跟着妈妈冲出来,吴学成站在楼梯上呆呆地愣住了。
把丈夫弄到床上量完血压,王碧奎几乎精疲力尽。吴学成在一边一言不发。
“没事了,你回去吧,去看一眼健成。”
王碧奎看到吴石有所恢复,方才柔声道:“我听周至柔太太说,厦门也失守了,你是不是就为这事忙坏了身体?”
“是啊,谁都没想到会这么快,七号总裁才刚去过。”
“仗打个没完,你就要一直这么拼命吗?我问过周太太,周总长可每天晚上都回家休息的。你呢,人影都见不到!”
“不一样,他是总长,给上面作好汇报就可以了。”
“我不管什么总长次长,我只知道你不能身体出问题!”一看血压计,收缩压直逼两百,王碧奎一下急了,“我每天给你备的降压药你都吃了吗?!”
“吃了,都吃了。”
“好好说!”
“忘了。”
“聂曦呢!我叮嘱过他的,要每天盯着你按时吃药。他人呢?不是每天都跟在你身边吗?!”王碧奎拿着药瓶边晃边数落。
“对不起,对不起,夫人,我下次一定吃!”
“我必须跟你‘约法三章’!”
“夫人请讲。”
“第一,每天九点之前必须到家;第二,不许在外喝酒;第三,不管孩子们怎么样,你都不许生气;第四,如果你要外出公干,必须带上我,你到哪儿我到哪儿。最后,明天给我在家休息一天,天大的事都不许出去!”
“夫人,你这都五章了。”
“不管几章,答应我!”
吴石只得点点头。
王碧奎眼眶一红道:“如果你有什么事,我们娘仨在台湾是活不下去的。这辈子除了你,我不会再嫁第二人。如果你要比我先死,那也得是在福州,而且我会跟你一起死。福州有我爸妈,他们能照顾孩子。”
吴石握住王碧奎的手。
“当年我爸妈看你是军人,怕你上战场有危险,坚决不同意我和你在一起。但我偏要嫁你。虞薰,不要让我后悔当初的选择好吗?”
“好,我都答应你。你也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吴石的声音温柔如水。
“不许谈条件!好好躺着。”妻子起身走到门口,又问,“什么条件?”
“帮我找瓶胶水。刚才我把学成的作业本撕坏了,我得给她补好。”
王碧奎哑然失笑。
介寿馆“国防部”会议室里,周至柔在主持会议,刘次长、作战厅黄厅长、负责后勤的四厅马厅长及几位高参在列。聂曦坐在刘次长后排的旁听位置上。
周至柔扫了一眼聂曦道:“吴次长呢?”
聂曦站立汇报:“报告总长,次长昨日犯了高血压,需要在家静养一天。派我来旁听会议。”
“一天哪儿够?让他多休息两天。你坐下吧。”
聂曦落座。
“各位,胡琏兵团的两个军不日就要到金门了,驻岛兵力一下翻了三倍,可岛上储备的后勤补给还是老样子,连两万人都无法保障。汤恩伯今天刚发来电文,他接到调令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枪要粮。我去哪儿给他调?”
黄厅长道:“胡兵团在汕头仓促登船,随行弹药食品恐怕坚持不了几天,想靠他补上肯定不行。李良荣兵团本就非齐装满员,好多刚抓来的壮丁连军装都配不齐,也不可能再有冗余支援。”
马厅长道:“从台湾现调也不可能,最近的一批军备已经先尽着舟山了。”
“是啊,现在谁的口袋都不富裕,所以我才头疼。都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们这次却是兵马齐备,粮草紧缺。我担心这样下去,汤长官和胡、李二位将军要付出很多无谓的牺牲。”
刘次长道:“押在香港的那批美国军援不是已经谈下来了吗?能不能直接运一部分到金门去?”
聂曦详细地记录着每个人的发言。
“倒是个办法。不过提起这事我就来气,说好给我们的军援,老美却出尔反尔扣在了香港,好不容易谈下来了,又要看分配方案才肯放行,我们怎么分配,关他美国人什么事!多少份方案都递过去了,半点回复都没有!”
刘次长道:“到底是方案不行,还是美国人另有心思?”
周至柔作了最后总结:“他们到底什么心思我们不好猜。还请各位回去再想想良策,今天的会就开到这儿吧。”
吴石在家休养,妻子一日数次给他喂药,量血压记录,看到血压终于降了下来,舒了口气。
吴石递给王碧奎学成的作业本说:“我粘好了,等学成放学回来,你交给她。”
“你怎么不自己给?”
“免得她看见我又生气。”
王碧奎说:“你们父女俩,真是一个脾气。她那么担心你,问了我好几遍你怎么样了,但就是不来看你一眼。”
吴石无奈地笑了。
“聂曦还没来吗?来了直接让他到书房来。今天国防部有重要会议……”
王碧奎拿着作业本往外走,应着:“知道了。”
吴石看手表的时候,聂曦的威利斯吉普在吴公馆门外停下。
“老师,这是今天国防部的例会记录。”
吴石翻看着。
“周总长批准您多休息两天。”
“休息不了。我必须亲自去一趟香港。”
“保密局还在查台大医院的案子,我们现在过去太扎眼了。”
“不仅保密局,你以为国防部没有眼睛吗?那天小蒋请我去吃饭,周至柔也在。我是最后一个到的,却是第一个走的。”
“小蒋会怀疑您?”
“他怀疑整个国防部。”吴石说着把一封全英文的信递给聂曦。
“把这封信以电文的形式发给香港的沃克将军,他负责和国民政府交接军援。”
聂曦一愣:“老师,您早有准备?”
“那批军援已经到了香港,周至柔不可能就这么放弃。我要拿这份分配方案赌一赌。”
“这是好办法。不过您要以什么名义发?沃克将军会回吗?如果真通过了,会不会有僭越的风险?”
“以国防部的名义发,美国人不会不重视。其他的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发出去再说。”
客厅的桌子上是“国防部”二厅厅长段退之带来的礼盒,堆得很高。吴石和段退之分别坐在沙发上。
王碧奎端来一杯茶放在段厅长一侧。
“嫂夫人,我来就行。”段退之赶紧起身接过。
“替我谢谢周总长的关怀,还专门派段厅长来探望虞薰。”
“应该的!”
“你们慢聊。”王碧奎给吴石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聊太久,便出去了。
“自从听说次长出事了我就担心得不行,今天怕影响您休息,一天都没敢给您打电话,这下终于放心了。”
“能出什么事,战场上下来的人,没那么娇气。”
“您这肯定是急火攻心。毛人凤手下那帮人没少干这种荒唐事,台大医院那个匪谍一看自己被人盯了,肯定想劫持人质逃跑,恰巧被您赶上了。多正常的事啊,那个谷正文非把您咬成匪谍,真是想奖金想疯了!而且据我所知,谷正文可不是保密局行动处的,而是侦防组的。这是个专门侦共防谍的秘密单位,直接对毛局长负责,连办公地点都不跟保密局本部在一起。”
“清者自清,他要咬便咬吧,我总不能和一个上校计较吧?”
“您自然不会计较,可他这是冤枉了咱们国防部的参谋次长,那就进入我们二厅的工作范围了,只要您一句话,这事我去办。”
“多谢段厅长的好意,不过蒋主委已经亲自请我吃了饭,毛局长也专门打电话道过歉了,我再不依不饶就不合适了。”
段退之点头道:“还是次长您心胸宽广,属下惭愧。”
“对了,金门局势吃紧,我跟你要的共军三野十兵团的情况,收集得怎么样了?”
段退之愣了愣,尴尬地说:“还在收集当中,我们的人员正在积极地渗透,不过共军的政治审查搞得很严,工作不好做啊。”
“共谍渗透我军,共军里也该有我们的人,这样才能知己知彼嘛。”
“国防部”周至柔的办公室里,张副官递上一封电报。全英文的,是美国沃克将军的信,大意是“亲爱的周总长,贵部新发来的军援方案我方非常满意,可以尽快派人赴港完成交接事宜。詹姆斯·沃克。最好的问候。”电报还附带着吴石发过去的分配方案。
“军援分配方案谁发的?”
“吴次长。”
周至柔挥手示意副官出去,然后拨了通电话:“段厅长,你现在过来一趟。”
没多久,段退之敲了敲门:“总长。”
“你去看吴次长,他情况怎么样?”
“看着是要比往常虚弱一些,但总体无恙。您的关心我都带到了,让他多休息,不必操心工作。”
“知道了。最近保密局有什么新动作?”
“我埋在保密局的线人回报,谷正文认为本来要和张灏接头的人断了线,会想办法建立新的交通线,所以在查出台湾的人。”
周至柔看着手里的信和分配方案,陷入沉思……突然,他盯着书桌上那部黑色电话拿了起来。段退之急忙退了出去。
“学长,我是周至柔。”
……
不久,张副官打开周至柔办公室的门,吴石走进来。
“总座。”
周至柔迎过去,把吴石请到沙发上:“学长啊,身体怎么样了?”
“好多了,我夫人一直盯着呢。”
“你这个血压一直下不去也不是个事啊,回头我给你介绍个美国的名医看看。”周至柔给吴石倒着茶。
“不用了。我只要按时吃药,没什么大事。”
“身体是自己的,工作再忙也得好好休息才行。”说着,周至柔拿出那封英文信件,“学长,这份分配方案,是你发给美国人的?”
“是。国防部这么忙,真让我在家休息什么都不干,我心里不踏实。我知道美国人等分配方案很久了,所以就想替总座分忧。不过我怕以我个人名义对方不重视,就擅作主张以国防部的名义给他们发了去。确实是僭越了。”
“哪里哪里,你是我学长,我正想找你出谋划策呢!你的方案我看了,非常周密,不愧是吴状元。”
“那他们回复了吗?”
“通过了,一字不改地通过了。”
“那太好了,这下金门就暂解燃眉之急。那正好,我回去准备一下。先告辞了。”
“学长别着急走。”
吴石重新坐回沙发,等着周至柔要说什么。
“沃克将军催我派人去交接,他是陆军中将。咱们的代表也得不低于这个规格才行。学长认为谁去合适?”
“中美毕竟是友邦,虽然过程不太愉快,但该给的面子还是得给足,从这个角度考虑,孙立人将军如何?孙将军在驻印远征军时跟美国人打过不少交道,美军方面似乎对他印象一直不错。”
“孙将军的条件的确合适,留过美,深得美军信赖。但坊间曾有谣传,说美方想用孙将军对老头子取而代之。我估计,总裁眼下恐怕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孙将军跟美国人走得太近。”
“是我考虑不周了。那恐怕只能请总座亲自出马了,一来能显示国军对盟友的重视,二来总座的英文水平那可是有目共睹的。”
“唉,我现在走不了啊。金门战云密布,重庆也岌岌可危,总裁随时可能电召,我不能擅离职守啊。”
“那孙将军之外,跟美军打交道最多的,当属东南军政长官公署林蔚副长官了。”
“蔚文兄在远征军的时候夹在总裁和史迪威之间,关系闹得很僵,虽然这次史迪威不在,但美国人怕是没那么欢迎他。”
“总座,您知道人事并非我的长项,您就别难为我了,我是真想不出还有什么人合适了。”
“学长你写的分配方案,难道你就没想过自己吗?”
“我不行,我最不擅长交际。而且您也知道我现在的身体情况,昨天血压直飙两百,被我夫人骂得狗血淋头。万一我在香港犯了病,可就要耽误大事了。”
“学长我知道你的难处。但既然你都已经帮我搞定了分配方案,就帮人帮到底吧。除了你,我真的想不到再合适的人选。你放心,香港的医院条件比台湾好多了,我再给你派个随行的医生,保你安全。”
“总长,保密局还在因为台大医院的事怀疑我,要严查离开台湾的人。真让我去了,恐怕会落下话柄。”
周至柔情急道:“我们国防部正常的外出公干,难道还要看他保密局的脸色?!学长无须担心,你是我亲自派出去的,他们有本事就来找我。就这么定了,学长你明天就出发!”
“好吧,我服从命令。”吴石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
“那我可就等着学长的好消息了!”
“我努力不辱使命。”吴石起身立正。
“学长今日就不要上班了,赶快回去休息。”周至柔一边说着,一边亲自开门送吴石,目光一直注视着吴石的背影。
沉静如水,吴石走得没有任何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