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煤铺门口,朱大富一身灰尘,戴着草帽,蹲在地上修理驴车的轱辘。
朱雁儿拄着一根棍子从铺子里出来,她见驴车边还放着干粮袋,就不解地问:
“爹爹,我们家刚从煤场拉煤回来没几天,怎么又要去?”
朱大富把沾满灰尘的手,在裤腿上搓了搓,这才抬头看向朱雁儿,咧嘴一笑。
“我听说心月设计的箭镞通过了,估计锻打很快就开始。
你想想三万支箭镞,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锻打完,这该烧多少煤啊!
就琢磨趁现在天气好,和你大哥、二哥再去煤场拉一趟。”
“爹爹这算盘打得精啊。
我就不明白,我们老朱家明明有做大生意的头脑,为什么只能靠贩卖煤过生活呢?”
朱雁儿说完,娇声一笑,把自己的帕子递给朱大富擦汗。
“你这张嘴能斩断生铁,不过爹爹我爱听。”
朱大富爱怜地看了一眼朱雁儿,心疼她脚还没有好利索,让她赶快回铺子里歇着。
朱雁儿没回话。
她正一脸困惑地,盯着一个匆匆从店铺门前走过的,身穿葛衣、脚穿草鞋、头戴草帽、肩扛扁担的中年人。
这个人很像前些时日,来过店铺门口那个风水师。
可他今天为什么一身挑夫的打扮?
而且明明看到爹爹在门口,却低下头急匆匆地走开?
“你怎么了?”朱大富见朱雁儿神色有异,担心地问道。
朱雁儿收回目光,摇摇头,她担心自己看错了人。
即使没看错,也许自己多心了。
朱雁儿准备进店铺时,忍不住又朝街头张望,发现那个人已不见踪影。
倒是看到李心月拎着一个油纸包,从街头走来。
她立马一笑,用手拍着大腿,变着声调喊道:
“哎哟喂,天下第一锤、我们倾国倾城的大师傅来啦!”
李心月见她那模样,脸一板,抡圆了手臂,作势要把油纸包砸在她身上。
朱雁儿拄着棍子,反身急急地往店铺里跑。
可右脚还没有好利索,差点被门槛绊倒。
李心月止步,和朱大富聊了几句后,见他已修好轱辘,准备去煤场。
就反复叮嘱一定要拉优质煤,弩坊锻打的都是兵器,不能含糊。
“这个,我自然晓得,最近送给弩坊的都是上等煤。”
朱大富说完,朝李心月摆摆手,让她进铺子里喝口水,自己赶着驴车去煤场。
李心月这才放下心来,进了煤炭铺。
朱雁儿把桌上的账簿、算盘等推到一边。
接过李心月手里的油纸包,搓搓手。
欢天喜地地打开后,拿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塞。
边吃边含含糊糊地说:
“好吃是好吃,可惜和上次的一个味道。
你就不知道买几个鸡腿、软荞粑什么的,让我改改胃口吗?”
李心月给自己倒了一碗凉茶,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
她边抹着嘴边的水珠子,边诧异地问朱雁儿:
“上次是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给你买过这种糕点?”
“真是贵人多忘事!”
朱雁儿朝李心月撇撇嘴,解释自己受伤后没几天,蔡雨声来煤铺。
告诉她弩坊需要一批质量好的煤,让早点送过去。
也就是那次,蔡雨声就带了这种糕点,还特意强调是李心月和沈云溪,委托他带给她的。
李心月释然,笑着伸手点了下朱雁儿的额头。
告诉她蔡雨声来煤铺通知送煤,这事自己知道。
但还带着糕点,肯定不是她和沈云溪吩咐的。
其实就是蔡雨声自己的心意,假借她和沈云溪的名义罢。
朱雁儿听后,激动得把手中的棍子一扔,双掌一击,起身就要去找蔡雨声。
不料右脚一落地,就痛得她龇牙咧嘴,直吸冷气。
李心月把她按回椅子上坐下,打趣这样子去会吓着斯文、儒雅的蔡雨声。
而且他今天不在弩坊,放假回蔡府了。
朱雁儿听后,泄气地拍了拍桌子后,质问李心月,弩坊为什么要放假?
不然她现在无论如何要去见蔡雨声,否则晚上肯定会睡不着。
李心月解释是赵大人决定放的,过两天就要开始锻造箭镞,忙起来大概就不允许军匠请假。
说罢,笑着轻轻拍打了一下朱雁儿的脸颊,因惦念着家里还有事,她起身要走。
朱雁儿扶着桌沿起身,单脚跳着,坚持要把李心月送到门口。
李心月甚是感动,正在心里感慨两人之间的情谊,比自家铁匠铺里的铁还要硬时。
哪知已单脚跳到门口的朱雁儿,打量了一下店铺四周,见父兄已不在门口。
她脸上立马露出得意之色,一把拽住李心月,恶声恶气地叮嘱道:
“下次弩坊要煤时,让雨声来通知我。
你要是再越俎代庖,颠颠着脚丫子自己来,哼!看我怎么收拾你!”
“重色轻友!我心口好痛啊,亏得我们从小玩到大,你心心念念的却是蔡大人!”
李心月说完,笑着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