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风看了街上张贴的布告,得知三月三这天,弩坊要在校场进行军匠锻造比赛,胜者为大师傅时,心里就像钻进了一只小蚂蚁,爬来爬去不痛,却难受至极。李家后人还是进了弩坊,对此,他耿耿于怀,总是觉得愧对列祖列宗,又无可奈何。
当李清风喝得醉醺醺地回家时,发现李心月正在给母亲捏肩、捶背。他打着酒嗝,问女儿是不是被弩坊赶出来了,如果是,求之不得。
李心月给父亲倒了杯温水,看着他喝下后,才握住他的双手,郑重地说:“爹爹,我没有被弩坊赶回家,三月三那天,我和孙家铁匠铺的孙大喜,有一场公开的锻造比赛,胜者为大师傅,将统领整个弩坊的军匠。今天是特意告假回家,看望你和娘。”
李清风一激灵,清醒过来,语气急切地说:“你能不能放弃比赛?大师傅谁爱当就让谁当!”
李心月坚定地摇头,弩坊打造兵器对质量的要求,远远高于民用器具,自己正可以施展身手,用掌握的锻造技艺助力军队,这是从大局出发。
另外,未进弩坊前,孙大喜就一直瞧不起李家这个外来户,也嫉妒李家的生意比他家好,因此多次使绊子,这次正好借机让他心服口服,也断了他以后拿捏自己的机会,这是私下的一面。于公于私,自己必须全力以赴。
“听爹爹的话,在弩坊混混日子就可,如果必须参加比赛,也千万不要拿出真本事,应付应付就行。至于那个孙大喜,不管他如何挑衅,你都不要理睬,总之,在弩坊你双手插进袖笼中看看热闹,或是扫扫地,倒倒煤灰就可。”李清风不停叮嘱着,仿佛李心月还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儿。
李心月嘴上嗯嗯啊啊地回应,心里却琢磨,父亲为什么不希望我赢?为什么那么害怕别人知道我传承了李家的锻造技艺?
就在李心月要开口问原因时,得知她回家的朱雁儿,拎着一包吃食进了门,李心月只好打住话题。
给朱雁儿倒了杯茶后,李心月笑道:“我可是听说有个姑娘大闹弩坊仓库,还折断了秤,打了童子安,临走还偷了蔡大人的帕子。”
朱雁儿听了前半句时,脸上有小得意,就连眉毛都舞动起来,可听了后半句,就跳了起来,一撸袖子,双手叉腰问李心月:“是不是童子安那小子告诉你我偷了帕子?等下次去送煤时,我一定要带个大肉包塞住他的嘴!看他还嚼不嚼舌根!”
“扑哧”,李心月刚喝了一口茶,都喷在衣服上,她边擦衣襟上的茶水边问朱雁儿:“你承认偷了帕子?”
朱雁儿双手捂住脸,重重地点头,声音极尽妩媚、娇羞:“其实也不算偷哦,是雨声主动给我,让我擦脸上的煤灰的,可我哪舍得用这帕子?就偷偷收起来了,这可是我长这么大,除了爹爹、哥哥之外,第一次有男子关心我,而且还是一个长得排场、斯文礼仪、温润善良的男子。”
朱雁儿说完,放下捂住脸的手,又问李心月,蔡雨声是否在她面前提到过自己。
“当然,蔡大人告诉过我,很是喜欢你勇敢、泼辣的性格,还说他自己遇事第一念头就是想逃避。”李心月说完,拿起糕点咬了一口,打趣朱雁儿重色轻友,给自己送糕点是假,打探蔡雨声的情况是真。
“呀,雨声真的跟你说过喜欢我?”朱雁儿拉着李心月的手,使劲地摇晃着,又蹦跳起来。
“是喜欢你这种性格,不是喜欢你这个具体的人。”李心月认真地解释,担心朱雁儿想多了。
“不对!雨声说喜欢我的性格,就是含蓄地表示喜欢我这个人啊!他那么斯文礼仪的人,当然不会直白地表达感情!”朱雁儿一提到蔡雨声,就心花怒放。
李心月不由得感慨,朱雁儿从小到大,好像总是这么没心没肺,不藏心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