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轩茶馆里,沈云溪、蔡雨声、童子安三人喝茶时,谈到后天就要在校场举行的锻打比赛,童子安认为孙大喜赢得胜算很大,李心月再厉害也是女子,体力、心眼都不如孙大喜。
沈云溪放下手里的茶杯,看向童子安的眼神,就像老父亲看向不争气的儿子,有恨铁不成钢的怒意,但更多的是怜悯,语气里带着揶揄说:“你认为当弩坊的大师傅,必须具备的条件是体力、心眼?”
童子安抓起一块茶点塞进嘴里,再端起茶杯猛灌一口,连茶汤带茶点渣渣冲进肚子里后,才抬起眼,笑嘻嘻地看向沈云溪:“论锻造技艺,当然是心月姑娘第一,可打铁也是体力活儿,那个孙大喜长得膀大腰圆的,像个铁疙瘩,锻打时心月姑娘的耐力哪比得上他?最重要的是,他心眼子多,指不定比赛时,又闹出什么幺蛾子,而且他最擅长的是干坏事自己不出面,但背后鼓动没长脑子的洪宝水、小钉子等闹事。”
蔡雨声点头,认可童子安的分析,觉得他经过罢工事件后,有眼力劲了。
沈云溪眉头拧了一下,下意识地用力握住茶杯,手背上的青筋就像一条条蝉蛹,极力要挣脱蝉茧的束缚,而不停地蠕动着。他不得不承认,如果论体力和心眼,李心月的确不是孙大喜的对手,而且李心月还是一个特别讲原则、守规矩的人,你如果教她耍心眼,她可能反手给你一铁锤!
半晌后,沈云溪才放下茶杯,用指头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下“巧”“无”两个字后,又用指头敲了敲桌子,待蔡雨声、童子安看向桌面时,语气笃定地说凭这两个字,李心月一定能胜出。
蔡雨声看到那两个字,会心一笑,“巧”就是锻打时使巧劲,而不是凭借蛮力;“无”就是心无旁骛,专注于锻打,不分心搞小动作。
“心月姑娘来弩坊这段时间,本来就是凭借这两个字立足的,无须我们瞎操心,她有勇气主动要求公开比赛,肯定有过充分考量。”蔡雨声说完,分别给沈云溪和童子安添了茶水。
沈云溪点头,长长地吁了口气后,说道:“我当然相信她,但刚才被童子安这小子叽叽歪歪一番后,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关心则乱。”蔡雨声笑笑,提醒沈云溪,以后遇事要多向赵大人请示、汇报,这是作为下属分内的事,也是官场的铁律,不然有可能被拿捏。
沈云溪说主动汇报的习惯得慢慢养,好在赵仰虽然有傲气,甚至有些时候盛气凌人,但还是有操守,在与弩坊有关的大小事上,他并不糊涂。
就在两人说着话时,童子安起身捂住腹部,比泥鳅还滑溜,在大厅里七弯八转,避开两人的视线后,悄悄消失在茶馆外,这是他的常态。三人每次在外面喝茶、吃饭,或是上酒馆小酌,童子安都会在吃喝得肚儿圆后,再精准地选择时间开溜。总之,结账的事,自然就由沈云溪或是蔡雨声负责。好在两人也习以为常,从没有因此而对童子安心生芥蒂。
沈云溪又就比赛安排的细节,和蔡雨声讨论了一会儿后,喊小二结账。等两人出了茶馆时,就见童子安拎着一只油纸包着的烤鸡,正站在门口朝里张望。
“刚才,茶点没有吃饱?”沈云溪指了指油纸包,这是他和童子安共事以来,第一次见他自己花钱买吃食。
“饱了、饱了!”童子安拍拍肚皮,语气虔诚地说:“这只烧鸡,是我准备送给心月姑娘的,希望她吃了,后天有力气比赛。如果不是我那天手贱、嘴贱,她早顺理成章当上了大师傅,孙大喜哪里还有机会和她争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