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细水长流
九秋之菊2024-08-25 10:501,907

  傍晚的永和镇,比白天更热闹,临街各家店铺的灯笼亮了起来。有老人牵着小孩儿,在夜色中,边走边教他唱童谣;年轻的男女走走停停,在胭脂小摊上挑挑拣拣时,胳膊肘也不时你碰一下我,我碰一下你,然后男子看向女子的眼神,满含情意,女子回报男子的是娇媚一笑,仿佛这个世界,只有彼此。

  小贩炒板栗的沙沙声;卖糖葫芦的吆喝声;商人牵着骆驼走过街道时,骆驼脖子上的铃铛声;巡逻士兵有节奏感的脚步声;酒馆里,客人们喝酒猜拳的声音,传到了大街上;饭馆门口招揽客人的小二,肩上搭着帕子,热情地招呼着过往的行人。

  在这幅流动着人间烟火的画卷中,沈云溪和李心月,并肩进了镇上的万福阁饭馆,柴掌柜见了,一路小跑着绕过柜台,亲自把两人迎进高山流水雅间后,就去厨房叮嘱厨师,先给雅间这一桌上菜。

  “我就是送了几块糕点,向你表示歉意,你没有吃上,还请我吃饭表示谢意,你可是亏大了。”李心月坐下后,朝沈云溪一笑。

  “不亏!花朝节那天,我遇到了一个长相可人的女子,但她却说着最狠的话、做着最狠的事。我以为偶遇就是结束,可没想到,那个女子却成为弩坊唯一的女军匠,她虽然处事讲原则,但骨子里深藏着善意,在大事上懂变通。这顿饭,我请得心甘情愿。”沈云溪眉眼间都是笑,语气却郑重,说完,起身给李心月倒茶。

  “也许,那个女子也没有想到,和那个一身紫衣却包裹不住张扬、热血、纯良的年轻人,会在叮叮当当、火星四溅的弩坊共事。”李心月端起茶杯,浅浅一笑,看向沈云溪说:“借花献佛,感谢沈公子同意我代替父亲履责。”

  “李姑娘真正应该感谢的是自己,是你的锻造技艺,才让我有底气留下你。”沈云溪语气真诚,全然没有在弩坊里的霸道、说一不二。

  李心月小口吃着菜,沈云溪仿佛不饿似的,没动筷子,只顾把剥下的蟹黄、蟹肉,都堆在李心月面前的碟子里。

  李心月心里一暖,刚才在弩坊,等孙大喜走后,她回后院收拾一番,换上干净衣服,准备去伙房吃饭时,沈云溪等在门口,对她曾给自己送过糕点,表示谢意。也是在这个时候,李心月才得知,糕点被童子安偷吃一事,也明白了那天晚上童子安突然一声哭喊的原因。

  她拒绝,觉得自己做的几块糕点,不费力不花钱,让沈云溪不要挂怀。不料沈云溪一言不发,拽住她的手腕就走。

  与他们迎面而来的蔡雨声见了,惊得手中的书掉在地上;童子安则双手揉了一下眼睛,随即用手捂住脸,大声问蔡雨声,他看到的是幻觉还是真人。

  “你的眼睛没有骗你,是我沈云溪,请心月姑娘吃饭。”沈云溪代替蔡雨声回话时,李心月总算是挣脱了他的拉扯。

  童子安随即带着哭腔喊道“哥哥带上我!”,话音刚落,就被蔡雨声捂住嘴,拉回房间。

  想到这里,李心月忍不住轻笑一声,她夹起一块蟹肉放进嘴里,细细品了品后告诉沈云溪,蟹肉鲜美、肥嫩,今天一整天,干的都是体力活消耗大,她最少能吃下四只。

  沈云溪嘴角差点裂到耳根,指了指碟子里的六只大螃蟹说:“我知道,不急,你慢慢吃。”说罢,极有耐心地把蟹钳中的肉,一一挑了出来。

  李心月一怔,下意识地摸了摸腹部,自觉胃里能容下三只,何况还有其他的菜,终归也得尝尝啊,于是放下筷子,拿起一只螃蟹,把蟹黄拨到沈云溪面前的碟子里,认真地说:“你得帮帮我,不然,孙大喜没有害死我,这些螃蟹一定会撑死我。”

  沈云溪朗声一笑,这样的忙他乐意帮。吃了一口蟹黄后,仿佛不经意地问李心月:“对孙大喜,你觉得我怎么处理合适?”

  李心月用筷子点了点桌上那一堆蟹壳、被拔掉蟹肉的蟹钳,不说话。

  沈云溪眼里的光,就不易觉察地暗了下来,默默地夹起一根青菜,送进嘴里。

  李心月察觉到了,眼里有了笑意,这才开口说:“当时那一瞬,我又羞又气,感觉到脸颊发烧,大概就和这些蟹壳的颜色一样,原本有机会用铁钳夹断孙大喜右手的筋脉,作为对他无耻行为的报复,但又想到他是一个难得的有锻造才能的人,在永和镇一带的民间铁匠中,也只有孙大喜能与我父亲一较高低。所以,我心一软,就放过了他。”

沈云溪暗暗吁了一口气,当李心月用筷子指点蟹壳、蟹钳时,他以为她的意思是,希望将孙大喜大卸八块,原来是指当时生气的脸色。

沈云溪不禁一笑,夹起一块蟹肉塞进嘴里,吃得很是欢快。事实上,他心里也真是欢快,因为李心月刚才那番话,和他不谋而合。与其报官把孙大喜送进大牢,不如放他一马,再晓以利害,让他的锻造技艺不至于浪费。毕竟,边境局势越来越紧张,和宁国的战争一触即发,弩坊需要孙大喜这样的铁匠,打造兵器。

  小二进来添茶水时,沈云溪请他包一包茶叶,费用和饭费一起结。

  李心月听后,不解地看向他。

  沈云溪指了指她的茶杯,语气轻快地说:“你从进来到现在,喝了六杯茶,每口茶汤入口,脸上都是满足的样子,可见,你是极喜欢这茶的,我买一包送给你,回弩坊后,慢慢喝。”

  李心月没有拒绝,沈云溪的细心、周到,令她深为感动。

  

继续阅读:第13章 万万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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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月照云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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