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饱饱用这时停的十秒钟,将将好救下了马骥。
在他根本未发觉的时候。
只需冲到他的跟前,在完全静止的时空内小心地拨开那柄致命的剑刃,然后从将要一屁股坐倒在地面的舞女手中轻轻夺过张着嘴哭闹却毫无声音的小世子,把婴儿放回侧福晋旁边的摇篮内。
做完这一切,木饱饱又回到马骥身边,见他一副即将侧翻的架势,环着他的腰,吃力地为他正了正身。
呼,大功告成她长舒一口气,拍了拍手。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他吧?木饱饱盘算着,反正自己也没有能力擒住那舞女,没有能力便没有责任。
处理完这一切,她回到了明镜身边。
让时间再次流动吧,在谁也察觉不到的时候。她在心里默念着。
不过须臾间,就听见叮咣一声,长剑落地,随之而来是人群的惊呼声,郡主的尖叫声,婴孩的啼哭声,以及舞女的倒地声。
马骥下意识地看了眼明镜,发现后者的脸上也是错愕。
有人在暗处出手相救了吗?
可是眼下顾不上细想,那个腰带见大势已去,立刻用五条绸带将自己完全裹住,化作一只小彩球,想要夺窗而逃。明镜又不能发动死镜,进门之前两人已商量好,必须抓住活口带回御妖司。
这时,只见一位靠近窗边的舞狮队队员一个纵身飞扑,整个人化作了一只小狻猊,张口喷出小火球,直接点着了那团彩球。
“哎呀!!”那球着了火,吃痛地大叫了一声,失去了平衡,顺势砸在窗台上,又滚落回了堂内。
“可恶的妖怪,抓住她!别让她跑了!”郡主立即吩咐身边的两个王府侍卫。
“郡主稍安勿躁,此人事关反动组织,请让属下同明镜将嫌犯押回御妖司,从长审理。”
马骥对明镜使了个眼色,明镜便召唤出灵镜,将那火球封印住。
结界内的火球逐渐熄了火,显现出腰带精原本的模样,只是比起台上的华丽扮相,现在的她脸颊上擦着几抹炭灰,舞裙烧得有一块没一块、破破烂烂的,知道自己落网的她沮丧地黑着脸。
建安亲王带着侍卫和郡主走到马骥跟前,在场的宾客们都在为神无君鼓掌。
“神无君,犬子欠你一命,我会铭记在心,你方才舍身救人的义举,相信也让全京都的百姓打心底里感觉到了御妖司为了世间秩序所立下的决心,你是我们的大恩人啊。”
转醒过来的侧福晋看到摇篮里安然无恙的小世子,吃惊地捂着嘴说不出话来,一激动又晕了过去。
“建安亲王放心,今日的案子御妖司必将稽查到底,您还是先同家人先回府休息。近日我会让陆大人从御妖司再增派一些人手,在府外驻守的。”马骥道。
“好!今日的周岁宴让大家受惊了,对不住各位了。对了,听闻近期地下组织活动频繁,各位客人也该以此为戒,多留意家中私妖的动向。”
在场的客人们都点头称是。亲王带着家人们先行离开了凌霄阁。
马骥瞧了一眼地上的小妖,对明镜道,“你用灵镜探测一下此处,若无异样,我们也收工吧。”
“神无君!你就是神无君吧?”
那个狮虎精见他们要走,连忙凑上来搭话。
“我可以帮你们一起押送她,我是火系精怪,她最怕我了,嘿嘿。”
马骥和明镜一路走,狮虎精就在后面硬跟着。
明镜手中的腰带精听了,一个大白眼就对他翻了过去。
“我们精怪里,就是又太多像你这样的走狗,把同胞出卖给人类,终于让所有同胞沦为人下奴!”
“啧啧,你看,你还不服气?不是我说,你真这么能耐,连我都打不过,又要如何实现你们所谓的复民事业呀?要我说啊,都是为了活下去,谁都不比谁更高尚。”狮虎精看来对复民会那套理论很是嗤之以鼻。
腰带精听到这里,突然脸都绿了,只嚅嗫出一句,“那我也比你勇敢。”
“没事,她现在被我封印了,应该没有本事破除结界的。”明镜解释。
“这,这小舞女诡计多端,谁知道她的腰带还能使出什么招式来——”那人还不死心。
“好了,你确实协助办案有功,随我们一道回御妖司复命吧,按例司里要赏你些钱财。”马骥头也没回地说。
“我……神无君,我不想要钱财。”狮虎精摸着后脑勺,怪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想求神无君一件事,就是——听说以前也有立功的精怪能拿到官妖考试的直邀卡,这样不必认主就可以报考了。我想……”
“怎么,想要直邀?”明镜上下打量那狮虎精,立刻来了兴致。
“嘿嘿,我想当官妖嘛,像明镜大哥你一样,多威风。考上了这工作又体面又稳定,俸禄优渥,依我看,世界的尽头便是考官了!”狮虎精说得头头是道的。
马骥停住脚步想了片刻,对他说,“御妖司是可以给你直邀,但后面的几轮考试,你还是得靠自己过五关斩六将地闯,不会有什么特殊对待的。”
“好!神无君,明镜大哥,太感谢了!我一定好好准备,不会辜负你们的期待!”狮虎精乐得合不拢嘴。
“呵呵,好,抓紧温习吧。虽然我们也没多期待就是了。”明镜摆摆手道。
木饱饱则自始至终待在明镜袖里,即便满堂好菜好饭的诱惑,也乖乖地没有作声。
入夜,马府的晚膳时间,木饱饱绘声绘色地跟今天不在场的白白和小四子讲述了在凌霄阁的见闻。
“什么?又添一位竞争对手?”莫小白一听,立刻不淡定了。
“而且他还被直邀了。”木饱饱补充,边瞄了一眼坐对面的马骥。
“什么意思啊?”小四子有点懵了。
莫小白点点头,“这样啊,那他几乎所有职位都可以填报了。因为御妖司每年招的官妖,大部分需要有主人的,只有个别接收自由身的精怪。”
“原来如此!”木饱饱白天没机会问,现在算是听懂了。
马骥突然想到什么,瞧了木饱饱一眼,正好被她的大眼睛捕捉到,瞪了回去。
“吃完饭你们就去东厢房,让小白带着一起温书吧。”马骥移开视线,淡淡地说。
“呃,已经默认我是教书先生了么?”莫小白有些头大地讪笑起来。
“你看他俩指望得上么?”明镜调侃,“已经把各门各类的书本放到东厢了,我看你就不用让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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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明镜默默地推开了马骥的房门。
“主人,你唤我。”
马骥正端坐在屋内的八仙桌前,本盯着早已冷掉的一杯茶凝神,见明镜来了,示意他关好门。
“那舞女——不,腰带精,审得怎么样了?”马骥压低声音问。
“陆子野不让组外的人过问,但我散值时候问了个自家兄弟,说是她在组织中级别低,血书行动中也只是个背锅执行的,说不清上级的情况。”明镜也轻声回答,与马骥单独在一起,他也恢复了一脸的波澜不惊,与在抱抱面前判若两人。
“嗯……”马骥眉头紧锁,若有所思,“但今夜过后,上过私刑,可就不一定了。”
“是啊!”明镜冷笑,“这个案子他怎可能光看你风光?不从她的嘴里撬出点什么来,恐怕难以向暮长老邀功,只是苦了那小妖的身板了,下一站不知是悬医阁,还是妖火鼎。”
“陆子野虽急功近利,不择手段,但好歹目前对御妖司还是忠心的,这件事先不着急——”
马骥说着,起身踱步到了窗边,伸出修长的手指将窗子微微推开了一条缝隙,然后朝西厢房远远地观望着。
“倒是有另一件事,我很在意。”他继续说道,“灵镜带了吗,还记得怎么再现记录么?”
“啊?你是不是开玩笑。”明镜答道,“我的镜子,最基本的功能之一,虽然不怎么常用吧,但怎么会忘记?”说着他取出镜子,放在掌心,默念咒语,那镜子的上空突然出现了虚无交织的画面来。
“因为,我们怕是有数余年没用过了。”马骥转身看向他。
“想找什么?”明镜自信地问。
“今日,降伏那腰带精,我为了救世子快要中剑的时候。”
“等着。”
画面迅速地移动着,一转眼就被明镜锁定在了凌霄阁的宴席上。
“就是这里。”马骥突然说。
随后两人一起见证了那不可思议的一幕。
马骥的长剑就在分秒之间,自己凌空调转了朝向,避开了他的要害,而小世子,也瞬间回到了母亲身边。
“这……这是什么法术啊?难道有御妖司的人在背后帮我们?”明镜也是一头雾水。
“等等,刚刚的再来一遍。”马骥说。
明镜按他说的又重放了一遍灵镜记录的画面。
“停!”马骥突然出声。
他伸出手,指着自己的身侧,“你看这里。”
明镜凑近了,认真观察着所有细节。
“啊,主人,这里是不是,有个人影啊,可是太模糊了,凭灵镜都无法照清的速度……”明镜喃喃。
“这不是御妖司的人,明镜。这个人,前一秒还在你袖子里。”马骥说。
“啊?!”明镜不禁惊呼出声,又立刻捂住嘴,用唇形说道,“木饱饱?”
“就是她,我不会认错。”马骥看来十分地笃定。
“你是说,她有什么秘密瞒着咱们么?”明镜边说,神情逐渐凝固了。
“现在还不清楚,但我们得想办法搞清楚。她还会什么,她为何这么做。”马骥一字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