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主桌的菜单是保密的，两家都不知道对方的菜品如何，不过看季怀礼这幅样子明显有备而来，李掌柜的心里不免有些打鼓。
那个刘福旦再怎么蠢笨，到底也是小炒刘的亲传弟子，实力不容小觑，若是他出奇招，的确是难以应对。
“李掌柜，时间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了，走秧子，我们先进去！”
小秧子点点头，冲着李掌柜做了个鬼脸，跟在季怀礼身后一起走进了宴会厅。
此刻厅内已经布置妥当，似乎是为了庆祝即将到来的新年，宴会的主色以红色金色为主，老远看上去恢弘气派，相当喜庆。
季怀礼引着小秧子来到角落的一方圆桌边坐下，桌上这会儿已经摆了些干果点心，季怀礼看小秧子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些点心，伸手给他拿了一个。
“主桌的客人还没到齐，估计要一阵才能开宴会，先吃一个吧，这点心是去江南找的师傅做的，平日里可吃不着。”
“谢谢掌柜的。”小秧子接过点心，下意识的想咬一口，忽然他像是想起来什么，他四下看看从怀里摸出一方手帕，仔仔细细将点心包好放在了怀里。
“你怎么不吃呢？”
“您说是平日里吃不着的，我想拿回去慢慢吃。”小秧子红着脸低下头去，他不好意思告诉季怀礼，自己想把东西拿给婉玲吃。
没一会儿，宴会厅就坐满了，看主桌的客人到齐了，筹办这次宴会的孙老板大手一挥宣布开宴。
没一会儿，数道珍馐美味便上了桌，还不等小秧子仔细看都上了些什么菜，就被季怀礼扯了起来：“先别急着吃，主桌要上菜了，走跟我一起去候着。”
“知道了。”小秧子有些丧气的跟在季怀礼身后，今天一早起来，刘福旦有意都逗他，跟他说了今天能吃着的菜，早就给他的馋虫勾起来了，他今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就等着这顿了，这会儿肚子里空空早就开始打鼓了，没想到还有要去主桌等着这么回事。
小秧子跟着季怀礼来到主桌，看到上面的菜品时，眼睛一下就直了。
这主桌上坐着的都是这次经办铁路有头有脸的重要人物，菜品自然也马虎不得，上的都是各家的招牌拿手菜，各家厨子除了食材口味之外，在摆盘上也是下足了功夫，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刚站定不久，一道新菜给端上了桌，一位瘦高男子陪着笑脸上前，朝着主桌拱手行了一礼。
“各位，在下牧云楼的掌柜，鄙姓宋，这是我们家的招牌菜，白扒四宝，里头有广肚、鲍鱼、鸡脯肉、龙须菜，满汉全席也有这道，请各位尝尝。”
他话音刚落，一个穿着西式服装的年轻男子便凑到主桌上那位金发碧眼的洋人耳边低声耳语几句，也不知说了什么，那洋人听罢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夹起了一口，随即发出了一声美妙赞叹声，朝着那位掌柜比了个大拇指。
宋掌柜学着那洋人的样子，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椅子，年轻人便笑着解释道：“文德尔先生很喜欢您的这道菜。”
宋掌柜听着这话顿时喜上眉梢，赶紧拱手作揖：“谢谢大人喜欢我们家的菜，真是三生有幸啊。”
等年轻人翻译完，文德尔冲着宋掌柜礼貌笑笑。
之后又有两三道菜上桌，大多都是这么个流程，各家掌柜上前介绍，年轻人翻译，文德尔点评一番，其他人附和说笑两句。
小秧子这会儿也看明白了，今日这主桌上最重要的人物就是这个叫文德尔的洋人，只要能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让他高兴，那季家饭庄就有重生的希望了。
转眼有是一道菜上桌，主桌上其他人看到这道菜的时候瞬间眼前一亮，这次宴会的牵头人本地富商孙老板转头看向了季怀礼。
“季掌柜，这是刘师傅那道九转大肠吧，别说，好些日子没吃了，我正想着这口呢。”
季怀礼笑着摇了摇头：“可能要扫您的兴了，这道九转大肠是李掌柜的手笔。”
孙老板有些意外：“原来是李掌柜家出的菜，我还以为能吃到刘师傅的手艺呢？”
“我们家刘师傅最近身体不适，恰好李掌柜那日过来说他想要做九转大肠，我们便换了其他菜品，不过应该得晚一些能上来，您多包含。”
季怀礼拱手朝着孙老板众人略施一礼表达愧疚，李掌柜此刻上前，介绍起菜品来。
文德尔得知这道菜是由猪大肠做的之后，连连摇头，表示无法理解，后来在众人的劝说之下，才勉强动了筷子。
刚嚼了几下，他皱在一起的眉头忽然就展开了，对着李掌柜竖起了大拇指，用蹩脚的中文开口道：“好吃，不错。”随即又夹了一大块放在碗里，大口的嚼了起来。
李掌柜看他这么喜欢，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老实说，他先前备菜的时候一直没有想好要做什么，这道九转大肠纯粹是为了故意恶心季怀礼故意为之，没想到正对了这洋人的口味，倒也算是意外之喜。
见文德尔这么喜欢李掌柜的大肠，小秧子轻叹了一口气，小声嘟囔起来：“洋人没有福气，吃不到刘师傅做的大肠，真可惜。”
他这话声音不大但还是给耳尖的李掌柜听了个正着，李掌柜一直没有抓到季怀礼的把柄，得到这个能大肆发挥的机会自然不肯放过，直接扯着小秧子的耳朵喝道：“你这孩子，大喜的日子怎么说话呢，文先生不远万里的来到咱这当顾问，你怎么好说别人没有福气呢。”
小秧子知道他是找茬，早就有所防备，他一把挣开李掌柜的手，跑到了文德尔的身边行了一礼。
季怀礼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手，惊得手心都在出汗，暗暗地冲着小秧子打眼色，小秧子像是没看见一样，直接凑到文德尔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文德尔听完这话，看了一眼李掌柜，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在场众人纷纷愣在原地，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