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城记之五 风不回(10)
三太阳2024-08-31 00:004,008

   10

   酒万流怒极,凶狠地掐住九娘的脖子,“快放血萤。”

   九娘全不惧死,冷冷瞪着他,“我死无妨,但不能让我的姐妹陪我送死。”

   于此关头,一道剑光当头力劈向酒万流,剑,厉!寒!快!酒万流倏惊,仓惶之下放开九娘,身形转了十几转,才险险避开接踵而来的一串剑光。

   “将军剑果然名不虚传,老酒虫佩服。”正是姜清流的快剑救下九娘。

   “酒花长也果真心狠手辣,连自己人都不放过,在下也佩服得紧。”姜清流语带讽意。

   “百花宫做事只问结果,不问手段,对那些敢于公开违背主上命令的属众,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酒万流意有所指瞟向十三娘子。

   唐大娘粉面带煞道:“酒万流,我们对宫主绝无二心,但你不能视我们姐妹的生死为无物。”

   “你们妇人之仁,不听命令,一开始就对他们痛下杀手,也不会有如今局面,一错再错,现在不死,将来也未必能活。”酒万流撂下狠话,眼珠瞟向旁侧桌子,正是他一直独占的酒桌,飞身跳到桌上,猛跺脚踏落桌心,轰隆隆巨响,四壁铁板收起。原来屋中的机关在此,酒万流自知不是名世双侠的对手,开启机关从窗子穿了出去。

   见机关已开,一些人争抢着要挤出门去,不想从屋外迎头射来一波汹涌暗器,霎时射杀十几人。众人见势避开窗子,这次不敢冒然行事,先抛出一把椅子投石问路,嗖嗖嗖,转眼间那椅子便被扎成刺猬!

   “不好,屋外有埋伏,我们被包围了。”

   “怎么办?”

   “不妙,他们若堵上屋子用火攻,大家岂不都要被烧死在这里!”

   “当今之际我们拼死也要冲出去,绝不能坐以待毙。”屋中众人惊恐不安,七言八语乱作一团。

   “各位不必惊慌,大家现在把屋子里能扔出去的东西都向外抛出去,然后趁机冲杀出去,越快越好。”姜清流果断命令道。“不能给敌人以放火的机会。”

   所有人闻言立即行动,嘁哩喀喳,稀里哗啦,酒菜杯盘,桌椅板凳都飞出窗外,众人紧随其后冲了出去。

   风云荷押着六娘,碧儿押着能工巧匠和名世双侠聚在一起,出了客栈,到了门外却没有发现任何敌人的踪迹。横亘在眼前的拦路长河,薄冰透亮,能清楚看见冰面下流动的河水,除此一切寂静的好像亘古无人来过。

   “这么薄的冰,怎么过河?”人们在河岸上发愁,有一些人经此危险打起了退堂鼓,什么荣华富贵,美女佳人,都没有性命来得重要!若是命都没了,还享受个鬼去!于是有一半人选择走了回头路,不再前行。

   剩下人中有几个艺高人胆大者自持轻功了得,率先提出先行过河去找船来,再砸开薄冰渡大家过河。他们提真气,轻飘飘踏冰而行,不久便行至河心,差不多快到对岸了,众人稍稍宽心。

   咔嚓······忽然冰面裂开,那几人倏然掉进水里,凭地消失在大家眼前,众人愣住,一时还不明所以,直到水中伸出一只挣扎的血手,扑腾了两下便沉入水底不见踪影。

   不好!埋伏原在水底。

   “哈哈哈······尔等想过河吗?”一阵奸笑声中,酒万流意态闲散的出现在对岸,“我老酒虫到可送诸位一程,不过不是此岸,而是那奈河桥畔黄泉彼岸,诸兄愿去否?”他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众人当然不敢去,都把目光投向名世双侠,名世双侠却是看了看天色,夕阳挂在远山,染红半天。天色不早,最后一线明光就要褪去,若不在夜晚来临之前过河,夜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危机等着他们。

   “万花长既有心相邀,我们兄弟就承领盛情,走上一遭,不过有言在先,你若送错了地方,我们可不答应。”肖百横半开玩笑道,和姜清流交会一下眼色,联袂跃上冰面。

   “你们小心。”风云荷在他们背后叮嘱道。

   二人回首望向她,脸上浮起笑意,他二人到有默契,连笑容都一样自信满满。

   他们小心翼翼走在冰面,河水在冰层下缓缓涌动。走出三四丈远处,肖百横脚下冰面兀地爆裂,水底刺出五六把长剑,姜清流和肖百横二人击掌借力向两侧冰面滑开。随他们的走向,冰层一路开裂,锋利长剑划开冰面紧紧追杀。两人分旋身跃起,倒栽葱落下,肖百横指尖射出一缕缕厉气,嗤嗤穿透冰面,每出现一个小洞便喷出一股血水。姜清流挥大剑劈开冰层,荡起水幕连天,其中裹夹着碎裂的尸首,血,瞬间染红七零八落的冰水。

   二人刚刚落在漂浮的冰片上,马上就有数把利剑从水中穿出,逼他们无法降落换气。紧接着有十几个黑衣人破冰而出,一同刺向半空中的两人。黑衣人从头至脚黑色连体皮衣,不露一丝肌肤,连眼睛都蒙着特殊的眼罩怪不得他们能在冰冷的水下潜伏。

   着是名世双侠功夫盖世,于半空中亦能再次提气,又向上跃出四五丈去,到达黑衣人够不到的高度,若换了旁人,焉有命在!每当他们落下,便有黑衣人逼他们起身,此起彼伏,势要消耗二人内力。

   岸上的风云荷看的焦急,她点住六娘穴道交给碧儿看管,人一纵身跃上冰面,托鞭杀将过去。一鞭快字诀‘风雨无阻’鞭如游龙,拦腰横扫飞出水面的黑衣人,啪啪啪,黑衣人如下饺子般被抽落水中,溅起飞扬的水花。

   姜清流和肖百横落在风云荷身侧,她弯唇一笑,“二位打得热闹,不如让我也来凑上一份。”话未落,她脚下冰面已开裂,伸出明晃晃的长剑,冰片河水四喷飞溅。

   风云荷飞起避开,再欲寻个落脚点,周围冰面都已破裂,一时到找不到大的浮冰。而姜清流恰寻到一块浮冰站住,“风姑娘。”他喊道,横伸出大剑平递向前,风云荷领会其意,脚尖轻轻落在他剑上,以此借力换气。

   一时间三人在冰面上配合无间,一白一蓝一青,如天地间回旋的风,如花丛中轻盈的蝶,如激流里穿梭的鱼,更如同千军万马的战场,任他们所向披靡杀敌无数!风云荷身体轻盈,只要给她一点借力,她就能飞的更高更远。她不仅在姜清流的剑上,亦可以在肖百横的指尖飞舞。很多年很多年后,亲眼见过那场激战的人已所剩无几,在世者亦都垂垂老朽,他们还会在昏暗的火炉旁以少见的激动对孙辈讲起这场战事。昏花迷蒙的老眼闪出许久不见的精光,赞叹那在剑上在指尖轻盈舞蹈的女子,是怎般的风采绝世,无人能及!

   威力无敌的将军剑,千变万化的逍遥指,龙飞凤舞的风火鞭,直将黑衣人杀的肢离破碎,血染长河。河面最终平静下来,水里到处漂着死尸,风云荷抬眉厉目望向对岸脸色青黑的酒万流,嘴角荡起轻蔑的笑意。忽地飞身脚踏着河中死尸向酒万流冲去,待到且近,飞身就是一式火字诀‘烽火连天’,鞭子燃起熊熊火焰,誓要取他性命。

   酒万流也不是泛泛之辈,他摘下腰上酒壶猛喝一口,又噗地一声喷向迎面而来的风火鞭。呼地,火焰爆裂倒卷向风云荷,她一惊忙后翻身避开,等在落下,酒万流人已遁去。她不甘心,欲要追去。

   “不必追了。”肖百横叫住她。“当务之急是要让大家趁天黑之前渡河。”

   他们返回对岸,押着六娘和能工巧匠回到十三娘子客栈。十三娘子伤的伤,点穴的点穴,唐大娘子不能眼见姐妹受苦,坐视不管,所以她们并没有逃离。并和肖百横主动达成协议,只要放了六娘,并替九娘十娘解开穴道,她今生今世都不会再滥杀一人。

   名世双侠和风云荷其实都对十三娘子心存好感,她们不过也是一群历经生活磨难的可怜女子,虽为百花宫手下,却心存善念,并没有对大家痛下杀手。所以肖百横二话不说答应下来,至于能工巧匠以为大家造船换取自由,其中大阿黑虽未被抓,但他恋着六娘,主动留下。众人见识到何为能工巧匠,他们在不到一个时辰内就造出几艘小船,速度快的让所有人咋舌。

   富丽堂皇的十三娘子客栈,几个时辰前还是锦绣繁华,满堂宾客,而今人去楼空,一片凌乱。人生总是如此,繁华过后,杯残酒消,更觉凄凉冷寂。

   把所有人都送过河去,名世双侠和风云荷主仆才上了船,他们站在船头,忽看见岸旁的客栈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瓦解。当最后一缕光明隐入天边时,高楼已完全消失,只剩苍茫的原野渐渐退入迷离的夜色中,那些非凡的女子,那些精彩的激战,不过刚刚发生,再回首已如梦境般虚无!

   “大小姐,我一直好奇四娘打败刘大力时和他说了什么话,让他那般害怕,刚刚我便问了她。”碧儿说道。

   “她怎么说?”风云荷也升起几分好奇。

   “她说······”碧儿附在她耳畔悄声言道,风云荷扑哧笑出声来。

   “到底说了什么?”姜清流孩子心重,伸过耳朵也想听听。

   风云荷笑得更加绚烂,瞟他一眼道:“这个吗?你猜猜吧!”

    

   过了河,众人知道大树下面好乘凉,非要跟着他们结伴同行,他们不便拒绝,故而一行人同往洛阳赶去。这一路并不平坦,百花宫不时阻击暗算,三人并肩抗敌,合斩双生妖姬,智斗邪诸葛,大破阴魂阵,笑闯迷踪庄,所向披靡,笑傲江湖,为后世留下一段传颂百年的江湖传奇。

   等来到洛阳,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武林侠客十之折七八,能最后抵达之人都是凤毛麟角,各有所长的人物。风云荷到可惜了路途上折损的那些大好男儿,其实他们无论对于百花宫还是樊园,都只不过是马前的卒子,白白浪费了生命。

   樊世雄虽是救女心切,但他以天下第一的园子以及美丽无双的女儿为诱饵,诱使天下英雄为其卖命,用心也未免阴险。尘世间从来都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刀头舔血,只为争名逐利,他们明明知晓危险,也甘心一搏,与其说是万惜花和樊世雄联手害了他们,不如说是他们的贪婪害了自己。

   试问这天下江湖有哪一场战争始于正义,结于公平!

   酒色财气,财字为首,色字挂帅,这些少年英雄中其实有一半以上是为了一见那花中的仙子而来,同为女子,风云荷倒好奇起樊家小姐到底是怎样的美人,害得这许多男儿为她九死一生,枉丢了性命!

   这个答案,很快便揭晓了。

   入了城,便与其他人各自分开,他们先去酒楼用过饭,才往洛阳城东郊的樊园行去。不久,四骑并立于一条长街,只因路中停了顶华丽的轿子,拦住去路。

   四人面面相视,戒备心起,莫非又是百花宫的杀手?这时只听得轿子里传来女子的哭诉之声,“你还知道来呀?你走你走,你不要来才最好。”那女子娇嗔抱怨,声音极是动听,若百灵出谷,黄鹂清唱,说不出的婉转悦耳。

   姜清流闻言叹了口气,再叹了口气,又叹了口气才道:“你若真不想我来,那我走便是。”拨转马头似真欲离去。

   “讨厌,一试就知道你不是真心来救我。”轿子里的女子语声焦急,纤手一挑轿帘,自轿子里走将出来。

   女子一现身,便如同那花儿刹那开放,美不胜收!窈窕的身形,百花图纹的彩裙,体态是那般婀娜华美,风姿是那般绰约娇柔。再看她的容貌,娇丽若刚刚绽放的迎春花,娇嫩的还滴着露珠,真真是花仙降世,美丽极了!

   这般美丽的人,除了赞美也只能是赞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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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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