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城记 之三
血情伤
1
‘凤凰楼’美人坊,江湖第一青楼。
这是绿林草莽的,温柔窝,销魂窟,无论黑白两道,一入凤凰楼,刀剑敛锋芒。
入凤凰楼擅动刀枪寻衅报仇者不接;非江湖中人不通武功者不接;身无千金一文不名者不接;这是江湖人尽皆知的凤凰楼三不接铁律。但,这里依然车如流水马如龙,拥有着其它青楼绝无仅有的地位。
金铜玉丁的大门轰然而开,吹出十里美人香,凤凰楼的妈妈艳艳娘甩着帕子粗豪的大笑道:“快把这头连姑娘都不如的蠢猪给我扔出去,还敢上这来找姑娘,也不掂掂斤两,快滚吧!”说罢,只见出来个纤纤美女子,她两手高举着个挣扎叫喊的粗壮大汉,脸不红气不喘,笑语盈盈将大汉抛下台阶。随着大汉杀猪般惨叫,撒了一地金子。
第九个,这是今天凤凰楼扔出来的第九个人了!早已等候多时的华服乞丐争先上前抢金子,这早已成了他们每天的生计,想必能靠青楼养活这许多闲人的也唯有凤凰楼一家了!
“呦呵!美人好大的力气,了不得了不得……”不知何时来了位儒雅公子哥,面如傅粉,唇似涂朱,锦衣玉服,虽略单薄细瘦了些,到也英俊潇洒。纤纤女子不屑的一撇头,送走个草包肚子又来了个绣花枕头,懒得费力气扔他出去,不想再理会他,扭身要回去了。
“等等。”本在台阶下的公子倏忽一闪便到了女子身后。身法快如鬼魅,看亮了艳艳娘的眼。他抓向她的肩,美女子眼一瞟,回手欲反制于他,那公子哥手法更快,反搭她手臂向前一送,让她转了个优美的圈,脚下勾她的脚轻轻一抛,她整个人便乖乖的飞起落在他的怀中,“不知在下有没有资格进得楼去。”怀中的美女子马上娇弱如白兔,妩媚之极的倚在他怀中。
“当然,当然有资格,快请进那,我的贵公子。”艳艳娘满脸谄笑。
于是锦衣公子美人在怀,得意大笑着走进去。
艳艳娘转身间,脸上闪过一丝冷厉的笑,“掌灯”她挥着帕子高声大喝。
一盏盏凤影宫灯从门前向内传进层层院落,霎时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又一个莺燕软语,纸醉金迷的夜晚,在脂粉铜臭中光明正大的亮开了面纱。
2
琴弦荡出婉转的曲调,清扫着满室的寂寥,丝丝缕缕都是哀怨,控诉着一个长久的恩怨往事。白纱飘过玉指,拂过结愁的眉宇,直到黑沉沉如深渊的眸子乍然开启,一曲也告终结。
轻轻的脚步响起,继而传来小心的叩门声,“进来。”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人间的温暖。
艳艳娘闪身而入,她的脸上不在有风骚的调笑,而是谨慎,甚至带着深深的恐惧。低眉顺目偷看那层层白纱后的身影,恍惚中只见嫣红的背影和银河倾泄的白,她知道那是长长的一头霜也似的白发。
“什么事?”白纱后的身影轻拨几个单调的音符,提醒艳艳娘的注意。
“夫人,这一月以来又进账三大高手,尤其刚到的一位玉竹公子玉百一,更是上选。他功夫高绝,出道以来,死在手上的高手不知蘩几,以奸诈机智、心狠手辣名动江湖。”
“算是不错,可是另两个就逊色的多了,都是不入流的角色,我要的是一等一的高手,足以掀翻整个江湖的高手,此等货色实在浪费我的千里香,只配赏颗穿肠笑。”冰冷的声音越发狠辣。
艳艳娘全身机伶伶打个冷颤,“是,是属下眼拙,识人不清,被此等货色蒙了眼,属下该死。”这就是她的主人,虽足不出户,一切也尽在指掌之中。“另有千娇百媚双煞已归我帐下,她们会带来更多的高手,只是……还有……
“说。”
“新来的玉百一,点名要见火凤凰,但火凤凰不见,属下不知如何处理。”嫣红的人儿嘴角泛起一丝冷艳的笑意,“我会处理,你下去吧。”
“是。”艳艳娘又如来时一样匆匆走了。
艳红身影起身离开琴桌,忽然长袖一挥,白纱狂舞,一旁的屏风呼啦啦合在一起,“还不给我出来。”
3
屏风后露出个男孩,十二三岁的摸样,极为漂亮的脸上有丝怯意,他怀中抱着大抱的梨花,“娘,你喜欢梨花,我采来给你。”
艳红身影倏然转过身来,穿过白纱来到他身前,那是一张怎样冰冷又怎样美丽的脸孔,笔墨难以形容的风姿,会让所有的人都要惊叹屏息!可是这张脸这双眼,在面对着那和自己极为相似的面孔时,是寒冬般冰冷,更是彻骨的怨毒,“谁说我喜欢梨花?谁让你去采的?我说过不许来这里,不许采梨花,听见了吗?我根本不喜欢梨花,不喜欢……”她的声音由冰冷到歇斯底里的吼叫,样子疯狂而吓人,但那孩子却忽然没有了惧意,眼中最后的一丝希翼暗灭了,脸上的怯意也消失了。
忽然她意识到自己的粗暴,“我这是怎么了?千刀,是娘不好,娘只是不想让你分心,你要专心练武功,为娘复仇,以后不许去梨园,好孩子。”轻轻抚上他的脸,温柔的语气却再也融化不了一颗过早封冻的心灵。
“呵呵……”一串放肆的娇笑突兀的响起。她曳地的白发倏然飞张,乌眉斜竖,眼含厉气,万千银白的发丝成为致命的武器,穿过飞纱,卷住来人的颈子拉到眼前。“火凤凰你想死吗?”
来人是位霓裳广带的窈窕女郎,彩衣盛装,粉面桃花,杏眼中有着万千的妩媚。“不想,因为你不想让我死,我又怎么死的了呢?我的血夫人。”
“知道就好,艳艳娘交给你的任务必须完成。”
“好。”火凤凰答应的痛快,“拿来。”手伸到她面前,她冷笑着将一颗红丸放在她手心。
“青春笑,即使青春永驻也得不到一生真爱,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她拿着小小的红丸轻轻转动,笑瞟着血夫人。
血夫人脸色一沉,“不要,拿来。”飞袖欲抢,火凤凰更快的吞下去,一旋身转到男孩身旁。“虽然得不到真爱。可是能让天下万千臭男人神魂痴狂也算值了。”她晶眸闪亮的看向男孩,“好个小孽种,被你养的很不错嘛!”浓浓的杀意涌上心头,一把掐住他的喉咙,“小孽种要不要姐姐带你玩去。”男孩子毫不动容,冷若千年冰川,黑亮无情的眼中是她仇恨的容颜,恼怒的神态。这便是溶合了世上她最恨的两个人的血脉,邪恶的血脉,必将长成万恶的魔王,再去残害其它的生灵,恶毒的煞气烧红了她的眼,好想捏碎他……手上力加……
啪啪啪……凌厉的两耳光,火凤凰摔在琴架上,好好的一张琴断为两截。血夫人又举起手来,火凤凰迎着她的手,傲慢的抬起红肿的脸来,“打打,你打吧,打坏了这张脸,看谁还帮你报仇。”
血夫人强压住怒气,“滚出去,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来见我,更不许接近千刀,这世上能主宰千刀的人只有我一个,只有我一个。”
“哈哈……哈哈……”火凤凰狂笑着走到露台栏杆前,“我可怜,你更可怜,你可怜的沉浸在一个可怕的恶梦中,它将无限的循环,而你还以为是噩梦的主人。你错了你错了,你只是一个可怜虫,自持有天下第一的美貌,却被最爱的人作为棋子,你以为你能主宰他吗?你在做梦,你看他,你看他,又一个……”
“你闭嘴。”她向她拍出一掌,火凤凰却以跃下露台去了,只是可怜的长廊成了碎片飞迸到暮色中。血夫人追到露台前,看到飘向万千梨花林中的火凤凰像飞天的仙女,广带飘飘,“你胡说你胡说,我一定要主宰……”她回头看那孩子,人不知什么时候没了踪影。
“可怜……可怜啊……”火凤凰踏着花冠笑的凄厉,“可怜,都是可怜的女人,可怜的女人……”终变成凄苦的哭诉在夜空中久久回荡……
4
远处是一片繁华的灯海,晚风吹来细碎的欢歌笑语,时断时续,在夜色中扩散。但往往越是繁华热闹的地方,越能感受到刻骨的孤凉。
可怜吗?是的,我是个可怜的女人!血夫人虚弱的坐在露台上,这一刻她是如此的无助,对着夜幕下的梨花垂下泪珠。是的,天底下没有人比你更可怜,空有绝世的容貌又怎样?一生只是不能由己的浮萍,逐波飘零。
“啊……”仰天长喝断人肠,喊出一腔的悲苦,为何走到如今,一个幽怨的弃妇,她怎甘心!晶莹的泪珠掉落向梨花林中,泪珠中映出她极美的影,雪白的花在风中飞,朱红的衣是那年嫁时衣,恍然间,那影像似回到多年以前,那是怎样绿鬓如云,明媚纤弱的女子啊……
自幼出身名门世家,在武林上声名显赫的家族,辈出英雄豪杰。到了父亲接掌之时,因为父亲资质一般,武功平平,家道也不如从前了!但是那一年随着一名女婴的降生,这个逐渐沉落的世家注定再一次成为武林的焦点,女婴就是她。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她就是伴着梨花的盛开来到人间,似乎冥冥中存在某种预兆,预兆她的一生也如梨花一样繁盛而短暂吧!
岁月流转中偷走单纯的童年,“小姐,小姐,又躲到哪里去了?”傻气的丫鬟遍寻不到她淘气美丽的小主人,忽然当头洒下一片花瓣雨,“天哪!天上会下花雨吗?”她仰头正看见花树上那向她抛花的少女,少女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让她看傻了眼,自从见到小姐她才真正知道什么叫闭月羞花!什么叫倾国倾城!人真的会美成这个样子,那般绝色容颜岂只让天下所有的男人失魂落魄,就连女子都要贪看到忘乎所以了!
“小姐,又有公子送礼物了,很贵重的。”举举手上的礼盒。
“不要,丢掉。”她毅然答道,这就是十五岁的她,已拥有天下第一的美貌,无数名门公子,英雄豪杰,对她趋之若鹜,害得父亲已经三次加高院墙,依然挡不住想一窥仙容的少年公子。
“小姐你这也不要,那也不要,到底你想要什么?”傻丫环根本不了解小姐的心思。
到底要什么呢?她穿过指缝看天上的太阳,多么灿烂,只是恼它的刺眼,“太阳,我要太阳,谁能送我?”
5
要太阳并不是一句玩笑,她想要的是拥有太阳般权势的男人,这已是两年后待嫁少女的的心愿了。
美轮美奂的闺房中,她正试着嫁衣。艳红如血,绣满富贵牡丹的嫁衣真让人喜欢,可是
她心下有些不甘,不甘嫁给那个自小指腹为婚的男子上官子轩。他虽然也是少辈中的佼佼者,可是还远远够不得天下第一的英雄。她可是天下第一的美人,理应配个天下第一的男人才是,也许每个怀春少女总把一切幻想的过于完美,却还不知现实的残酷丑陋,等到经历过才知最初的平凡才是幸福。
她的父亲可不知女儿的小心思,他满意的捋着胡子,生个如此美貌的女儿本是喜事一件,可是也因她的美丽惹来了麻烦无数。自她及笄以来上门求亲者快踩平府前的石阶,其中又有多少他得罪不起的人啊!匹夫无罪,怀璧有罪,如果没有能力保护他的珍宝,最好的办法是送给别人珍藏。但愿她嫁做人妇后能从此平安无忧的度过一生,隐隐的不安让老父亲生起担忧。
一派喜气洋洋,大红的灯笼挂满府第,她无奈的坐着花轿,决定迎接她的未来,可是那一天却成了她生命的转折,从此开启了不一样的人生。花轿行到半途时,忽然停住了,片刻的死寂后是沸腾了的人欢马嘶声。她惊讶的掀开盖头张望,迎亲队伍乱成一团,有数不清的黑衣卫士冲杀过来,在她还做不出反应时,轿顶掀开落下一人,粗鲁的揽她在怀,她吓坏了,看向抱她的人,一个健壮彪悍的男人映入眼帘,粗眉豹眼,威风而凶恶。
“果然是天下第一的美人,美。”他贪婪又震惊的看她的容颜,轿子四分五裂,他抱着她飞到半空,之后当着她的面前打残了她无缘的未婚夫婿,掳走了她。
惊慌恐惧中,她成了他宠爱的女人,一切快的不容她抉择。而娘家和上官家明知他的去处,却都不敢上门要人,因为这里是天下第一的大派,这个男人也正是当时天下第一的男人。这曾是她的心愿,可是不应该是这种方式,而是他来求她,要用百种的方法讨她欢心,让她在万般羡慕,千般荣耀中光明正大的做他的妻。
现在是什么?他的女人,无名无份,她不满,她怨恨,她故意冷淡他,很快的她发现她错了。这里不仅有她,还有各种各样的美人,她们用各种各样的方法讨他欢心,他很快厌倦了她的冰冷,她成了冷宫人。可笑的是向来目空一切,眼高于顶的天下第一美人居然被男人冷落了。先时她还等待他来找她,几月的空闺寂寥换来众多美女的嘲笑,就连下人都敢欺凌她,这让自幼被高高捧在空中的她跌到了谷底,也彻底跌碎了原本单纯的少女心。
残酷的生存法则逼她冷血,她开始耍弄心机,几个手段就重赢回了他的宠爱,从此将他牢牢握在手心,毕竟她拥有世人难以岂及的美貌。现在她才知道如何运用这得天独厚的姿容来控制男人,只要对着派中那些男人妩媚的顾盼轻笑,他们马上会为她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于是她不仅是他的女人,还是他的左右手,与他一起控制了权力,让他永远无法撇下她,一个女人不仅要有美貌,更要有智谋。
不久,她成为名正言顺的江湖第一夫人——雪夫人,雪雁翎。
6
是的,她就是雪雁翎,不死的雪雁翎,等待着报复一生伤她至深的男人,那是她生命中唯一爱过的人。
又是梨花如雪的春天,一如她出生那般繁华。幽幽的箫声引她前去,他便在花海深处对她轻笑传情,白衣胜雪,白发纷飞,鲜红的凤凰在眉心翩翩欲飞,是何等的英俊又是何等的危险唉!
她为之震惊了,自诩无双的美貌终于碰上刊于匹敌的容颜,居然是一个男人,而且是她的敌人,对手。他的出现从来未蒙骗自己的身份,他就这般招摇的来引诱她,让她挣扎,沉沦,无力的在情网中做只飞蝶。
那时以是她嫁给忘天笑第十个年头了,十年来她成了铁血无情的忘过尊的夫人,手上死过多少人以记不清了,二十七岁的她斗败的男人女人不知蘩几,现在只剩下两个:忘天笑唯一的女儿忘云娇,她是忘天笑的血脉,即使他在爱她也替代不了子女在父母眼中的地位;另一位就是忘过尊的新起敌人凤凰城。奇怪的是自凤凰城的标记贴满江湖起,忘天笑就开始坐立不安,这是他从未有过的表现,他变得暴躁易怒,疑神疑鬼。
他就是凤凰城主人——凤凰王,年仅二十却有一头骇人的白发,这却更使他俊美的惊心动魄,饶是历练丰富的她也情不由己的爱上他,日思梦想与他永不分离。那段灿若春花的光阴,她忘记了年龄的差距,忘记了身份的阻隔,不顾一切的只为爱他。
她与他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像用刀子刻在心头,一刀一刀清晰无比,每每念起那刀痕便加深一分,让她的心滴血不止,痛得整个人心碎欲裂,冷汗淋淋。
记得那日,她站在忘忧台上赏风景,忘忧台在青山岩北山崖之巅,高耸突出,四周雾气缭绕。站在栏杆前,一览群山起浮,云蒸霞蔚,壮观奇美。这时一阵熟悉的气息被风从身后吹来,她眼角眉梢俱是惊喜,“光天白昼,你也敢来?”无需回首,已知是谁。
“若得美人回眸一笑,死亦甘心。”宛如莺鸣鹤唳的清亮磁音带着几分慵懒的笑意,缓缓传入耳中。
优雅的回首,含情脉脉的看向来人,他斜倚廊柱半坐,手中轻轻转动着他从不离身的明月箫,脸上笑得洒意,黑亮的眼如星光闪烁的广袤夜空,密不透风的罩住了她,让她逃不脱,也不想逃。
他起身走到台中的石桌前,桌上放着一盆火红的大牡丹,他摘下最美的一朵,抬头深情款款的看她,随手向她挥来。她甜甜的笑着,不躲不闪,因她信他,刹那间,他手中的花已稳稳的扎在她的发髻上。
“好看吗?”一个女子无论权势地位的高低,在爱情中都只是个温柔傻气的女孩子,就算看尽红尘沧桑,就算听惯天下美言的她,这一刻只想求得他一句简单的赞美。
“一枝红艳露凝香,巫山云雨枉断肠。”他已站在面前,长长的手指抚过她的鬓角脸颊,抬起她的下巴,印下自己的唇。而她轰然醉了,醉的没有发觉那纤长手指的冰凉,那薄唇的微寒,满心所愿的是,就算用尽所有换取这一瞬的天长地久,亦是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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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他们花前月下相拥,山下林中幽会,说不尽的甜蜜恩爱,她愿为她离开忘天笑,只求能与他双宿双飞,白头偕老。忘天笑成了他们的障碍,他现在的一举一动都让雪雁翎无法忍受,她本就从未爱过他,他粗鲁野蛮,残暴嗜血。和风采绝世的凤凰王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为了摆脱忘天笑,她暗里帮助凤凰王加速忘过尊的灭亡,很快的忘过尊的分舵逐个被铲除,忘天笑只能无力的发脾气杀人,而她站在背后无动于衷的暗暗冷笑。终于凤凰王杀进总舵,他的手下瞬间瓦解了整个忘过尊,而她在杀声震天,惨叫连连中正饶有兴致的梳妆打扮。涂上嫣红的脂粉,前门已破,敌人汪洋的冲入;描上细若远山的眉,数百人尸首分家,血水染红青色的山路;穿上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金丝百凤大红嫁衣,冲进来的几位侍女就死在鲜红如血的衣摆下。
她已全然不顾任何人生死,只想努力的去抓住一生乞盼的幸福,可惜这份幸福在她踩着鲜血满地,跨过遍野横尸的时候,就已走到尽头。
忘天笑就在她眼前覆灭了,这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罪有应得,十年夫妻,她却对他没有半分怜悯,从此忘过尊只是武林史上一段故事了。可是忘天笑死时的一幕幕,让她嗅到了不安的气息,转眼找不见他,于是她急急寻去,却看到了此生最大的耻辱,他居然喜欢——忘情,她的贴身女卫,一个刚刚十七岁的少女,美丽温雅,可又怎及她的十分之一。
她拦住他,看着他手上的女孩,绝望怨毒的看他,“这是怎么回事?你和我的一切难道都是假的吗?你在骗我吗?”轻缓的语调,怕震破自己的梦境。
他的眼中,往日深情不在,冷得像严冬的寒风,刮着凛冽的萧杀之气,“雪雁翎明白的告诉你,接近你,是为消灭忘过尊;利用你,是为报复忘天笑;我说爱你是假,我说娶你是假,我和你之间所有的一切都是骗局,你还是忘了吧。”
“不。”痛彻心扉的嘶叫,满头珠翠飞迸,长长的发丝狂舞若讨债的幽魂,“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你是爱我的。”此时的她变得好卑微,那骄傲不可一世的雪雁翎忽然间从高高的神坛跌向了不见底的地狱,变成一个想乞求爱的平凡女人,努力的要抓住一线希望的曙光。
他露出恶魔的笑脸,“为了毁掉这个地方,我可以骗尽天下人,我又怎会爱你,少要自作多情了。别以为有天下第一的美貌,不让须眉的才智就能打动我,这些从来不是我所需要的东西,我要的……”他看看苍白的忘情,“早在十年前就已注定。”
“你无情无义,我不会放过你的。”她扑上去要和他同归于尽,他身后跃出两位女侍,齐齐挥掌拍中她胸口,她飞出落地,口吐鲜血。
“夫人,夫人……”只有忘情担心的喊她。
两女侍回手还欲杀她,“放了她,雪雁翎我不想杀你,念你也是身不由己的苦命人,你走吧。”凤凰王不屑一顾的远去了。
“你……你绝情……不会放过你的,我对天发誓总有一天要讨回你加在我身上的痛十倍,百倍,千千倍……”她像头受伤的野兽,疯狂的嘶叫,很多人都说她疯了,至此她的去向成了一个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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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以来,有关她的传说各种各样,有人说她疯了,她疯了吗?是的,忘过尊灭亡的那天,她便疯了,她披头散发的在山林间狂奔,不知疲倦,不知目的,直到昏厥。这时一位断臂的老人救了她,老奴面相丑陋,少言寡语,本是忘过尊一个挑水担柴的杂工,不知怎么逃过那场劫难,并救起她,对她体贴入微,小心照顾。
醒来后,她不说不笑,不言不语,似乎神志已经麻痹了,而老奴像照顾婴儿一样照顾她。直到生命中又一个重要时刻的到来,一个男孩子哇哇啼哭着来到人间,剧烈的阵痛终于唤醒了她的知觉,看着儿子稚嫩可爱的面颊,她的眼睛亮了,雪雁翎活过来了。有了他——血千刀,对,她为他起名血千刀,千刀万剐讨回血债,一个复仇的阴谋从那一天开始酝酿。
几年后,江湖上出现了‘凤凰楼’,一家妓馆。它以独特的接客规矩和出色的各类美女,旋风般的速度红遍江湖。它背后神秘的主人血夫人也随之成为又一代的传奇人物,传说中她终年红衣如血,红纱遮面,白发拖地,这一切都成了她的标志,从未有人见过她的容貌,更不知她出身传承,于是她以一个谜的形式,让江湖人猜测不已。
没有人知道血夫人就是当年的天下第一美人雪雁翎,她恢复神智的那一天,刻骨的恨意让她一夜白头,讽刺的白,和他一样的白,更让她永远铭记他对她的狠。美貌依然是她最锋利的武器,远赴塞外运用美色获得富可敌国的财富,又网罗各种奇人异士于麾下为她所用。她用满腔的仇恨等待铲除凤凰王的那一天,到那时她要让凤凰王受到天下最残酷的惩罚,让他跪在她脚下任她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哈哈……”仰天长笑,十几年了,她以苦苦等了十几年的岁月了,这是多么漫长的日日夜夜呀!相信用不了多久,她的复仇大计就要实现了。刚刚还是明月当空,骤然间乌云聚合,下起绵绵细雨,”凤凰王我不会永远可怜的,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知道最可怜的人是你,是你,是你……”雨声伴着一声声凄厉的嘶吼响彻漫漫夜幕,一场猛烈的狂风暴雨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