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干什么!叫他滚回东宫老实呆着去!”初恋的少年在感情上最容易冲动,尤其是面对初恋情人移情别恋,燃烧的荷尔蒙凝成的怒火更是气冲斗牛,虽说朱慈烺贵为天子,可毕竟难脱人的情欲,此刻的心绪完全无法冷静,怒声喝斥。
与此同时,御前武士也冲了进来,盔甲兵刃金声一片,殿内小皇后也已经听见动静,急忙出来,见状不禁花容失色,颤声问道:“皇……皇上,您这是……”
光凌帝怒而不答,一指刚跟着皇后出来的夏复,喝道:“拿下!”
“且慢!”话音未落,定王已经领着魏藻德等人紧跟着御前武士的队伍快步赶了进来,伸手制止,询问道:“皇兄,您这是干什么?四弟生死不明,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应付东虏的事情要紧哪!”说着转对魏藻德道:“还不快将国书稿文呈上!”
魏藻德忙向前迈了半步,躬身将表文举过头顶。光凌帝皱眉切齿,向进侍递了个眼色,接过来假装翻看一眼,用力合上折子,沉声道:“回钟翠宫再说!”说着又一指夏复,“去,带上他!”说着狠瞪了皇后一眼,“哼!你等着!”
两名御前武士在阶前一鞠躬,道一声“恕罪!”快步上前,两边架起夏复下了玉阶。此时,光凌帝早已出了螽斯门,定王紧跟其后,追问道:“皇兄,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你闭嘴!朕的事情难道要你管?”朱慈烺没好气的喝斥道。说话间,一行人已经穿过曲折的宫墙门径,到了钟翠宫。御前武士将夏复带到后院看押,定王则早被撵回了东宫的住所。吩咐妥当,光凌帝面犹含怒,端坐在御案前细细翻看魏藻德等人草拟的国书文稿,须臾,光凌帝放下折子,沉声道:“写的不错,那么你们就即刻起程,到了胡廷随机应变,记住!一切以永王的安全为重!去吧,魏卿家多费些心思,全权安排吧!”
进侍将文稿传给魏藻德,众人正要告退,光凌帝突然说:“近来东虏又在蠢蠢欲动,边关不太安分,你们沿路多加小心,过了边墙尽可能避免冲突,一定要见到他们可汗,知道了吗?好了,都去吧!”
众臣退出宫外,立即开始了出使东虏的准备。而光凌帝此时伏在案前,右手指敲打着御案,左手紧紧攥着玉圭,沉思片刻,突然狠狠的将玉圭拍在御案上,推臂站起身来,大步走出殿来,唤来侍卫带路,来到关押夏复的偏殿。
且说夏复,在宫中遇到了贵为皇后同乡钱秦篆,两人正在互叙思乡之愁,突然听见响动,还没弄清楚状况便莫名其妙的被押进了皇帝的寝宫,夏复根本不知道犯了什么事,他当然也曾向看押自己的那几名侍卫询问过,可那些金甲武士宛如泥塑一般毫不理会,正在郁闷之时,见皇帝驾临,夏复急忙跪拜叩首:“臣夏复叩见我主万岁!”
光凌帝怒而不答,偏脸吩咐侍从:“你们退下!”待随从们退出去,掩上殿门,朱慈烺登时拉下脸来,一脚踹在夏复肩膀上,夏复大吃一惊翻倒在地,惊呼:“陛下!”
“夏复!你可知罪?”
“啊?小臣不知身犯何罪?”夏复听闻吃惊非小,一脸的惶恐。
“不必再装模作样了!哼,你这家伙,胆子不小哇!寡人念你聪明年少、俊俏伶俐,本打算留你在宫中,日侍左右,也好随时替朕排忧解难。不图你竟如此胆大妄为!青天白日里与皇后亵嬉骂俏,实在可恶之极、罪在不赦!”
“啊?皇……皇上!皇上您误会了呀,皇上!”夏复闻言大惊,急忙翻身跪爬半步,叩首辩白。
“住口!”
“皇上,小臣冤枉啊!小臣伏乞陛下开恩,听小臣奏明事情曲折後再治臣之罪!”
光凌帝哼了一声,却不说话,夏复心下明白皇帝已然应允,急忙叩首,将事情经过简明扼要的叙述了一遍。说毕,跪在地上,偷眼见皇帝脸色稍缓,总算松了口气。
朱慈烺方才在寝宫静坐了片刻,已是静下心来,这里听完夏复的叙说,明白是自己多心吃醋,误会人家了,可是天子的脸面毕竟还要顾及的,因此虽然心里清楚是自己错会了,但还是沉声道:“夏复听旨!”顿了顿,接着说,“咨,侍仪舍人夏复擅入后公(此处犯和谐,同音替换),猥扰里巷,寔自今日起,迁侍御前,非旨不得擅离,钦此!”光凌帝说完,不待他说完便推门出来,回大殿去了。
“臣谢主隆恩!”夏复此时早已汗流浃背,见皇帝离去,大气一吐,顿时瘫倒在地。
~~~~~~~~~~~~~~~~~~~~~~~~~~~~~~~~~~~~~~~~~~~~~~~~~~~~~~
距离长城数千里的塞外深山的密林中,在一棵古松树後,一名身着蓝衣的少年远远的盯着远处一栋木屋窗户里透出的微微亮光,似乎是在心下默默思索,突然,攥起白皙的小拳头在树榦上轻轻一敲,自言自语道:“好!就这么办,哼哼,这下有得玩了!”口中嘟囔着,两只手凭空比划,“嗯,做成什么样子才好呢……嗯……”说话间,掌间一团白光如荷叶露珠一般伸缩摇曳,缓缓幻化,逐渐呈形。
“噫……父皇只知道弄那种插翅膀的小怪物,嗯,那我就做一个可爱型的……”光团继续变幻,隐约可以看出一团毛茸茸的小动物,“弄成可爱一点的……”
突然间,笼罩在外的白光四散消失,一只拳头大小的绒球凭空掉落,少年张手接住,笑眯眯的端详:拳头大小的身子覆满厚厚的绒毛,在夜色中白得发亮,四只粉红色的爪子撑起胖身团,精致的五官紧凑的贴出一张俊俏可怜的小脸谱,紧闭的双眼后侧紧挨着一副尖尖的耳朵,拇指长的一根小尾巴同样毛茸茸的左右摇摆,配合着尖尖的爪子弄得掌心痒痒的,少年忍不住大笑:“哈哈哈!成功啦,好可爱!”
小绒球像是刚刚睡醒,张开粉嫩的三瓣嘴打了个哈欠,四肢末端的小爪子也跟着伸懒腰一般一阵痉挛,一身的绒毛微微颤动,终于睁开眼睛。刚刚醒来的小家伙显然视野还很模糊,又闭上眼睛,用力缩了缩脖子,再次睁开眼睛,眨了眨,突然发现一个巨大的面孔,不禁打了个寒战,一双大眼睛泪光冉冉,满目惊恐的仰望着那张“血盆大口”,连连后退。可惜少年的巴掌能有多大,小绒球几步退到手边,一爪踩空,软软的肚皮一下子贴在掌心上,小家伙惊恐万分,急忙收回腿,身子蜷缩,不得不重新向前迈了一小步,惊恐的盯着面前的“巨人”。
“嘻嘻,好玩!噫——”少年咧嘴呲牙一笑,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獠牙”,小家伙顿时大惊失色,不住的摇头,浑身颤抖不已。少年顿时玩心大起,猛然撤去正托着小家伙的左手,十指弯曲,扮出一副猛虎扑食的架势,小家伙一声尖叫,拼命的舞动四肢,可惜身子悬在半空,哪里能够移动一丝一毫?小绒球挣扎了一会,终于绝望的低吟一声,垂头丧气,任凭身体悬浮在空中,一动不动了。
“求求你一口吞掉我吧,不要咬我,我怕疼……”细小的声音传入心中,少年抿嘴窃喜,默唸道:“嘻嘻,我是你的主人,是我创造了你,所以呢,你是不需要害怕的,但是——你必须绝对听从我的命令,明白了吗?”
小家伙用力点点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第一次创造生命,难免手法生疏,所以你是笨了一点,但没太大关系,记住,你是我魔族创造出来的生命,你应该发自内心的感到骄傲和自豪,明白吗?”
小家伙再次用力点点头。
少年食指抵着下巴想了想,突然打了个响指,一脸兴奋:“对了!”说着勾勾手指将小家伙飘来面前,如此这般吩咐一通,见叫家伙一脸茫然,少年撇撇嘴道:“你的确是笨了一点,不过没关系,你只需按照你聪明的主人吩咐去作就行了!”说完,少年又一打响指,一只小瓷瓶落在掌心,啵的一声拔开瓶塞,少年不放心似的又嘱咐道:“别忘了,一定交给那个胸前挂荷包的小子,记住了吗?”见小家伙点头,少年这才将它缓缓降下,放在地上,小爪子踩在干枯的落叶上,发出一阵轻响。
“好,准备开始喽!”话音刚落,少年通体撒发出一层荧光,很快便化作一团浓稠的雾气,在空中缓缓蠕动,而那只小瓷瓶仿佛突然产生一股吸力,瞬间将雾气抽吸进去,紧接着瓶塞自动塞紧,瓶子坠落在地,那只毛茸茸的小家伙几下蹿上前,张开小口叼起瓶子,向小木屋奔去。
小木屋内有五个人,其中三人自然是我们的永王殿下和他的贴身侍从太监杨常,以及方以智大人,另外两人则是救了被大雪困在树窟的永王等人性命的老猎人和他的女儿。老猎人也是中国人,姓方,单名谦,虽然此时鞑靼人已经占据了塞外,但对生活在这与世隔绝的深山密林中的猎户来说毫无影响。老猎人的妻子去山里采拾野果蘑菇时,不幸被野兽咬死了,仅馀一女,名叫方良,来年春天才十二岁,天生冰肌玉骨,典型的小家碧玉,方以智见了觉得可爱,忍不住问方谦:“我说老哥,你家小侄女实在可爱,老弟我有心认作干女儿,不知老哥舍不舍的呀?”
其实不单是方以智喜欢,永王更是心中悸动,似有一见钟情的感觉,就连杨常也忍不住私下里偷偷的多了瞄方良好几眼。
深山里终年不见外人,方良第一次见到永王等人,心里也是激动不已,尤其是看见永王少年洁白、聪明英俊,少女平静的心海上终于泛起一阵阵涟漪,咬着嘴唇低头缝制兽皮,时不时的偷眼看永王,却几次差点四目相对,永王觉得好笑,方良的脸颊却早已绯红,其实相对于外面的冰天雪地,小木屋内并不十分暖和,方良盯着口中呼出的雾气,抑制不住胸口砰砰乱跳。正在这时,突然门外传来沙沙的抓门声,老猎户方谦一个激灵,伸手示意众人安静,侧耳倾听片刻,神情放松,说:“下了一跳,不是什么豺狼虎豹之类的猛兽,可能是松鼠貂狸之类小东西。”说着走到门前轻轻抽出门闩,嘎吱一声拉开一条门缝,突然一只蓬松的雪团滚了进来,停在地板上,众人不禁一愣,定睛看去,原来是只毛茸茸的小动物。
“哇!好可爱!”话音未落,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方良已经从冲上去捧起那团绒毛,满眼晶莹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