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战奕。”
“谁来了?”从火光处走来几个人,每个人穿着各异,看到战奕后,神色由警惕转为惊喜。
“战同志,辛苦你了!”
抵在战奕后脑上的枪离开了,几人带着战奕到了里间。里间有一个长桌,长桌上摆着一个全国地形图,上面插着各色的小旗。一个身穿长衫戴眼镜的中年人,正紧皱着眉头看着地图。
战奕跟所有同志打完招呼后,看到了几个生面孔,于是说道:“我叫战奕,是工党安排在国党内部的间谍。”
“你好,战同志,我是徐绾缨。”一位身着紫色貂裘、气质不俗的中年女人站起了身,跟战奕打招呼。
“徐绾缨?”一听这个名字,战奕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问,“你就是徐家家主?苏彧同母异父的姐姐?”
“看来全上海都知道我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徐绾缨笑着说,“想必你就是新上任的上海布防官吧。我们家是工党永久的合作伙伴。”徐绾缨优雅的一笑。
“我是邬世新,上海工党的总负责人。”穿长衫的中年男子走到战奕身边,战奕激动地和邬世新握手,他早就听闻邬世新先生的大名。
战奕看来看表,说道:“我时间不多,就先说重点了。这几天在上海发生的灭门案,是日本人做的。而死者,近期都未曾跟日本人做过生意。”
“确定么?”邬世新推了一下眼镜,问道。
“确定。我来之前,国党内部已经核实了这件事,但秘而不发。”
“想办法把这件事传出去,以此来鼓舞全国人民的抗日热忱。”
“还有一件事,”战奕的话语一顿,犹豫了一会儿,说,“国党发了一封密函给我,让我监视从北平来的满清后人叶错,说一旦发现他是工党的确凿证据,立即抓捕。”
“满清后人?”邬世新沉思了一会儿,说,“如果他是工党,党内部肯定会有记录。”
“内部核实需要多久?”
“现在时局紧张,大概一周左右吧。”邬世新轻微皱了一下眉,说,“他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吧。”
战奕摇了摇头,说:“他不知道。我今晚试探了他一下,他的话含糊不清。如果他真的是工党,我们应该保护他。”
“你应该初步调查过他了吧,”徐绾缨问,“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战奕思考了一会儿,不确定的语气说道:“他很聪明。按道理说像他这么聪明的人,各大学和军校应该抢着录他才对,可是他甚至没有上过高中。”
徐绾缨沉思了一会儿,说:“或许是他家族的问题,如今很多满清子嗣都已经销声匿迹了。”
邬世新说:“核实身份的事情交给我们吧。我们一收到消息就让徐同志立即联系你。”
“好,那就拜托诸位同志了。”战奕看了一眼表,“我先走了。”
“战同志。”徐绾缨犹豫了一会儿叫住了他,说,“我听朋友说,最近国党内部发现了一个工党的间谍,据说这个间谍是世家出身,身居高位;国党内部正派人在暗中调查他。”
战奕心中一沉,‘世家出身’、‘身居高位’,自己刚好符合这两个特征。
“但我也只是听说,不确定这个消息的真假,你自己小心。”
……
战奕找到叶错的时候,叶错正披着床单坐在床头抽烟。战奕邀请叶错去家里住,叶错竟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次日白天,战奕忙于事务,没怎么管叶错,傍晚的时候,战奕打算叫叶错去参加宴席,战奕敲了门,门里人说‘请进’。
推开门的那一霎那,战奕傻了。
惊愕,呆滞,空白……他整个人像是失去了魂魄一般,傻愣地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傻了呀?”面前的人好笑地轻推了一下战奕的肩膀,只听到“扑通”一声,叶错连忙闭了眼不忍看悲剧的发生。
上海军队最高指挥官战奕少将,被叶错轻轻一推就仰面倒在了地板上,毡帽掉在地上翻滚了一圈,他额头碰到了护栏,流了一道血。
战奕摔疼了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连忙扶着护栏站了起来,装作没事儿人似得扑了扑风衣上的灰,伸出手一摸头顶,又冷淡着脸从容不迫地捡起地上的黑毡帽,优雅地扑了扑帽子上的灰,将帽子戴到头上,整了整帽檐,又整了整衣领,然后一本正经若无其事地看着叶错。
准确地说,是看着身穿赤色牡丹花纹旗袍的叶错。
“看到你的反应,我就满意了。”叶错得意的拍了拍手,眉眼间尽是狡黠。
叶错戴了一顶波浪卷假发,脸上扑了粉和胭脂,修了眉毛、画了细弯娴静的柳月眉,眼角晕染了些许,朱唇点缀在精致艳丽的容颜上仿若冬雪凌梅,一身赤色高领圆襟过膝牡丹花纹锦缎旗袍,更衬得他语笑若嫣,有三分温柔、五分妩媚、又有两分文雅,当真是绝代佳人,倾国倾国。
“我是不是上海第一美女?”叶错故意把声音压的极细,挑了挑眉,眉眼间风情无数。
战奕已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到叶错对自己‘搔首弄姿’,根本不为所动,他轻笑了一声,说道:“可惜你不是女人,你要是女人的话,我定要把你娶回家。”
叶错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学着女人般柔媚地笑了一声,问:“为何?”
“因为你既聪明又有相貌,像你这样的女人,如果不被一个男人好好守着,指不定要闹出多大的事儿来。”
“有道理。”叶错严肃地颔首,说道,“那我就替战少将好好看着这个女人吧。”
战奕忍不住笑出了声,说:“赶紧穿上大衣,我们要出发了。”
不一会儿,战奕和叶错上了车,战乐通过后视镜瞥了一眼两人,瞬间瞪大了眼睛。
“少爷,这位美女是从哪儿带回来的?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么美的人。”
“乐子,我是怀清呀。”叶错看了一眼战奕,打趣地对战乐说。
“怀卿?怀清?这名字有点耳熟呀。”战乐回过头看向后座的两人,“美女,你声音也有点耳熟……怀清……啊!!”战乐整个人瞬间抖了一下,僵硬地转过身,僵硬地转动方向盘。他不信……不能相信,后座那个巧笑嫣然的女人竟然是……叶错。
战乐边开车,边心不在焉地向后瞥,嘴里嘟囔道:“这……这也太真了吧。那个地方,叶……叶先生,您是怎么做到的?”
“乐子,我这个秘诀传男不传女,只传有缘人……”叶错心里美滋滋的,开始炫耀自己的才智,他说,“其实很简单,就地取材。我在府里的厨房拿的,两个馒头,大小正合适。”
战乐一个猛刹车,停在了聂府门口。
战奕拉着叶错的手,两人并肩进了聂府。
乐子将车开走的时候,看到战奕和叶错相携的背影,不禁感慨道:“好般配呀。”
战奕听到战乐的感慨,有点尴尬地看了一眼叶错,发现叶错正得意地挑眉看着自己,战奕连忙挂起自己习惯性地虚伪笑容,心里却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战奕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叶错的时候,叶错的装扮十分女性化,让他感觉有点奇怪、但并非厌恶;如今,叶错作为一个男人却穿着一身大红旗袍还冲他挤眉弄眼,他应该感觉恶心才对,但竟然……觉得他很美?
走到宽阔辉煌的宴会厅,水晶灯掉在房梁上旋转着,几盏暖光灯分散在四周的圆台上;调笑声,嬉闹声,玻璃酒杯相碰的声音;玩笑话,恭维话,一些毫无意义的虚伪话语;名酒香烟,古画字玩,中外风韵交杂包罗万象;名媛绅士,政商要人,鱼龙混杂分不清敌友;真真假假,金钱是真,感情是假?上层名流社会的奢华名贵之风显露无疑。
战奕和叶错正在‘观赏’着宴会厅的人和物,聂仁看到了战奕便一脸兴奋的走了过来。他拿来了两杯红酒,走到两人面前,目不转睛看着叶错。
“绝代佳人。”聂仁赞叹地看着叶错,眼中尽是痴迷。
叶错欣然一笑,说道:“聂少爷。这酒是给我的吗?”
聂仁连忙点了点头,将酒递给叶错,叶错接过酒,浅笑着一饮而尽,一抹红色的唇纹印在玻璃杯沿上,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妩媚。
战奕看到聂仁盯着玻璃杯目光迷离的模样,心中不悦,说道:“聂少爷,近来家中可有怪事?”
“啊?”聂仁奇怪地看向战奕。
“三起灭门案,死的都是富商。你……不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