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司徒姑娘所言甚是。”仲天点头。
对于司徒奉剑好几次都能敏锐地感受到他的想法,仲天有些吃惊!
虽然尚轩也总是十分了解他、甚至在他自己尚未发现时,早一步知道他的心思!
这一点,常令仲天怀疑,是否自己在无意之间受到了尚轩的暗示与催眠,导致他的所有言行、思考都朝着尚轩所说的轨迹前进?否则怎么会样样都被料得刚刚好?
但眼前的女子毕竟是陌生人,这又是怎么办到的?
话说回来,贵为公主有个天人临世的传说,若不是被当成巩固权势的筹码,就是被某些人当成眼中钉,她的富贵人生不一定幸福快活,更不见得永保安全。
在回浅云宅的路上,他想了很多。
他是个成年的男子,不方便进入皇宫内苑近身保护她,不过……
仲天看着身旁专心吃烤鱼的小昊玥,心想这小家伙说不定适合。
根据醒秋的观察,今天的晚膳气氛非常好,她全程都用媒婆笑盯住全场,不知不觉还因此吃得太撑了。
她也注意到小姐的心情特别好,尤其是仲天大哥在身边的时候。
之前一个月的时间,仲天受司徒奉剑所托去解救太子,一个多月都不见人回来,她只要自昏睡中清醒,一定问仲天回来了没有?
一听见他尚未回来,脸上便难掩担忧的神色,情绪也不太好。心爱的小姐有这些情绪反应,醒秋全都看在眼里。
这一夜入睡,司徒奉剑在梦中看见了一支黄金杖。
她知道,这是雷神的雷阙!对这支杖,她有着熟悉感,不知为何会感觉自己好像曾经看过、触摸过?
但,她花了好多的精力才稍微看见了雷阙的所在──某个西域绿州的小城市,影像往前推移,来到了一座西域神庙或是寺院……
难道……
雷阙在西域?
当司徒奉剑想再让神思朝向前涌进、再将雷阙所在地点看得更仔细时,一个声音却提醒她──
陷阱!
陷阱?……什么……陷阱?她目
司徒奉剑突如其来的一阵心慌!如此的感觉尖锐、清晰,超越她目前的预知能力,比她方才所看见的东西还要强烈清楚,甚至确定!
突然,肩膀的伤口有若火燄在焚烧,疼痛感与无力感将她自时间的彼端拉回来,“咳”的一声,她吐出一口鲜血。
她的意识回到了这个肉体,挥之不去的是嘴里的腥甜味,与肩上彻底吞噬她的剧痛。
梦中寺院的影像与她的厢房重叠在一起,半是昏迷半是清醒,她感觉肩膀涌出大量的血,很是疼痛,似乎……灼热得要溶化一般。
然而,她连出声呼救的力气都没有。
醒秋例行会在半夜起来,到司徒奉剑的厢房关心她的状况,一进门即被眼前所见到的情景吓得不轻。
“小姐──!”
迷迷糊糊之间,司徒奉剑不懂自己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回想了一下发现,似乎在被金钗所伤之后,她的体力每下愈况了。
剧痛似鬼魅般缠扰着她,恍恍惚惚地,感觉到有个人非常小心、非常温柔地在帮她换衣服、用微温的水帮她擦拭脸与身体,司徒奉剑慢慢地睁开眼睛。
“……醒秋?”
“小姐……”原来醒秋压抑着声音在哭泣,见她醒了过来,这才掩面哭道:
“要不要醒秋到县城……去请大夫来帮小姐看看伤口?醒秋……见小姐如此状况……真的十分担心呀!”
“醒秋……别哭,我没事的!”司徒奉剑出声安慰醒秋,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且气若游丝,缓了缓才接着说:
“等我能知道、并告诉仲天大哥他想知道的事、送他离开浅云宅之后,我立即就医,好吗?”
“嗯……好!”
醒秋似乎已哭了很久,双眼红肿,但既然小姐承诺她,她稍稍放心,拭去满脸的清泪,说:
“对不起小姐,是醒秋不好……醒秋不哭了,让醒秋为小姐更衣吧!”
“好,老是麻烦妳,我才过意不去。”
更衣时,司徒奉剑心下暗暗思量。
仲天──她的救命恩人!她已经能够确定他并非凡人,而是神人!
但若仲天是神人,那么司徒奉剑就必须打开天眼才能看见与他相关的事。
目前她仍看不到,也办不到,但她会想想法子,因为……她想要报答仲天的救命之恩!
这一夜对仲天来说也不平静。
不知为何──至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为何他会在此地、在此夜失眠?
仲天在黑暗之中坐起身,看着他房间另一头的床榻,小昊玥睡得很香。
披上衣服,他走出半明半暗的睡房,来到庭院,夜风沁凉,天上的弦月在飘移的云层之中坚持露出光华。
走过廊前的一棵小槐树,突然之间自主干窜出了火燄,霎时间这棵树已然化成一团火。
仲天看着小树化为灰烬,心中想的却是自己的能力所带来的可能祸害。
“经过了这么久的压制,我还以为……已经能够自如的控制自己的力量!原来……我并没有!”
他想起尚轩曾经对他说的话──
《你必须冰冷!》
《否则……你的火燄足以焚燬这个世间万物!不论好的、坏的;你所爱的、你所厌的,一切皆玉石俱焚。》
《因为……仲天!你的力量来自你的感情!》
《若你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那么……来自于你本身的力量将会一触即发!》
仲天叹了一口气,忘着时而躲在云后,时而透出光华的月亮,想到与生俱来的火之力,想到他与同伴的不同,与尚轩对他的担忧。
他不明白此刻内心的波动是因何而起?不自主的,他想到了司徒奉剑,会是她的缘故吗?
此趟到了皇宫内苑,见到了嫿琤的复灵之身──李盈,她是七神之中唯一的女神,因此确定了司徒奉剑不是同伴,只是人间女子,但为什么……
“我对她……为何会有同伴的感觉?”
令仲天无法确认的是,司徒奉剑身上同伴的感觉虽有,却一点都不强烈,不似小昊玥与小嫿琤那般一见面就确定了对方的来历。
然而……
“她就算不是嫿琤、不是同伴,只是凡间的女子,我怎么能……”
──倾心于她?
仲天摇头,同时为自己的心意感到惊悸!
人世短短数十年,就算他有意,但凡人绝不是他能比翼双飞的对象,司徒奉剑的一生对他而言,不过如青烟一般,眨眼即刻消散!
是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能与我相伴天涯的人!”
相伴天山万水、相伴轮回无垠……
“如果有,也只能是「同伴」了!”
某一日,仲天借了司徒奉剑的书房,想继续整理要教小昊玥的东西,在浅云宅要待这么久也是出乎他的意料,他早早准备起来的教案放在哑溪村的小庄园没有带出来。
翻阅书籍时,他看见一本兵器图鉴。
“刚好!”
他唤来小昊玥,问他想要什么什么武器。
“喔?师父要打造兵器给我吗?”小昊玥开心得快要飞上天。
“回去之后我会找时间做,你长大了才会给你。”
火与雷所产生的力量可不是闹着玩的!得等小家伙长大、能够控制力量时,才能将这个专为他打造的武器给他。
翻了几页,小昊玥面露喜色,说:
“师父,我要这个!”
“战斧?”仲天蹙眉,万万没想到小昊玥会挑这个。
“那天我拿来砍那些怪物,觉得还挺顺手的。”小昊玥说。
双臂环胸加蹙眉,仲天很慎重地对眼前的小孩说:
“为师的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要不要重选?”
“反悔?为何要反悔?”小昊玥狐疑地问。
仲天好想翻白眼。好吧!就战斧吧!他叹口气,着手研墨,画了几只战斧的设计图,打算回到哑溪村庄园之后给昊玥打造一对战斧。
师徒俩儿在窗边的书案上,一个在画武器,一个在写字。
“嗯……你现在字写得不错啊!”仲天抽出张写满诗文的草纸,笑着夸赞。
醒秋拿着茶水进来,看见这一幕,笑了起来。她在水壶里填上水,说:
“仲天大哥,要麻烦你一下!”
“什么事?请说。”
“庭院外头气候合宜,小姐想到庭院坐坐,可她虽然四肢都稍微能动,但仍旧没有力气,无法支撑身体,我就过来请仲天大哥扶小姐出去啦!”
“可是……”仲天看着窗外,说:
“今日风有些大,司徒姑娘确定要到庭院去,就怕她着凉啊!”
“在阳光下坐一会儿应该没问题的。要不,仲天大哥觉得坐多久就坐多久,如何?”
仲天欣然接受。一会儿,他将司徒奉剑抱至醒秋准备好的座位上,位于小庭园鱼池旁的观园台,四周种着花树,是浅云宅少数还有整理的地方。
浅云宅的仆役们都不在了,只剩下醒秋一人,管理不来整座宅府,虽然仲天和昊玥会帮忙打扫、除草修树、做点杂役,但醒秋还是决定精简一下,只留一个角落的地方过生活,仲天昊玥的住房、醒秋的小厢房、听雨轩、奉剑的卧房……都在这范围里。
庭院果然有些风,空气中有着植物的清香,几样茶点、水果和茶水醒秋早已配备妥了。
司徒奉剑已经能够拿小茶杯自己喝茶,她喝口茶,突然发现仲天在看她,不知为何晕红飞上了脸颊,整个人晕陶陶的,反射性错开仲天的蓝眼睛看别处。